第33章 宫宴3
眼见气氛尴尬,顿时有人来打圆场,“这小姑娘兴许是认错人了。”
“可不嘛,我看这人长相就很眼熟,有点像之前那个叶巡司。”
“可是他不是死了吗?”一名大臣好奇询问。
“你忘了之前王上同他的传言?这事儿怕不是真的。”一名大臣压低嗓音,一副我全都懂的样子。
“那今日钟大人带的这个……”
“怕不是哪里找的替身,估计前几日就在皇宫伺候上了。”一道恶意揣测的声音传来。
“这位大人,这话可不得妄言。”
“是是是,是下官胡言乱语,瞎乱猜测,多谢大人提醒。”
叶晓星突然就成为了场中的焦点,各方言论层出不穷,吴卓君本来在同文尚逢闲扯,这会儿也不免被这阵骚乱引的频频皱眉。
“怎么还敢乱说话,之前王上清理的不够狠?”
文尚逢见吴卓君有些不悦,一掌拍在案桌上,这一掌显然是收了力道的,桌子还没有四分五裂,但这巨大的响动显然惊到了不少人。
只见文尚逢一脸杀气坐在那里,目光直逼沈皎皎,沈皎皎哪见过这种阵仗,觉得这人的眼神要杀了自己一般,当即脸色一白。
这下连打圆场的人都没有了,文尚逢年纪轻轻,就将北方匈奴打的满地找牙,手上杀的敌寇没有上万也有数千了,谁敢去触他的霉头。
一时间各种声音都消停下来,偶有几名女眷悄悄看了眼传说中的抚军大将军,但下一秒就被他吓人的眼神,逼得收回了视线。
吴卓君想了想,将人拉到自己这张桌子边坐下,“那张桌子被你这么一拍,一会儿上菜的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的住。”
文尚逢一脸煞气的点头,转身就往吴卓君的桌边走去,落后于一个身位的吴卓君回头朝叶晓星和钟柳眨眨眼,指了指文尚逢的后背,随后竖起了一个“厉害”的手势
——
莫非林还在同心殿纠结穿哪套衣服,以往这种宴会他从不在意,就如往常一般穿着象征帝王的玄色衣物在主位上一坐就行。
但是今日不行。
今日他那略微打扮,就在叶晓星的眼中看到了欣赏和赞叹,那他今晚若是细细打扮一番……
莫非林打开衣柜,看着一片玄色陷入了沉思。
犹豫许久,总算选了一件点缀较多,显得不那么玄的华丽衣袍。
稳了!
在莫非林的刻意装扮下,这身打扮当真风姿尽显,再加上他本就能拿高分的容颜,以及常年居于上位者的气质加成,让他心中觉得只能打七分的服装,硬生生被他拉到了十分。
在他还在对镜自赏的时候,万寅将宴会的情况汇报给了莫非林。
“沈皎皎?”
万寅听出了一股寒意。
——
王上是最后到于秋日宴会上落座的,宣布宴会的开始之后,桌案上的瓜果被撤下,取而代之的是精致又热腾腾主菜。
随着莫非林的到来,刚才有些诡异的氛围总算缓和了些,就是依旧有人频频朝着叶晓星看去,莫非林面上不显,手中的一双筷子差点被他折断。
此次宴会实际上主要是做两件事,一件是接受臣子献来的礼物,作为君王的莫非林再回上一份,君王接受的礼物是不限种类的,哪怕你当场高歌一曲,也行。
但没有哪个愣头青会这般干,大部分都约定俗称一般送上一些奇珍异宝,飞禽走兽。
哪怕你直接送黄金,只要这钱不是你贪污得来,秋日宴中都会照单全收。
不过送礼其实也很讲究,送份好礼自然要送到君王的心坎上。
比如抚军大将军的厚礼,就让莫非林心情大好,原因无他,文尚逢送了莫非林一张北方详细的地图,图中十二城池被收复,还有几座城池预计过两年便能给打下来。
王上甚喜之后,这份回礼也就相当贵重了,升官进爵,按功封赏。
轮到御史大夫钟柳时,只见他不慌不忙将白日紧急晾干的字画给掏了出来,将字画献上去时还引来了周围不少官员艳羡的目光。
叶晓星:真送啊?这些人一脸羡慕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
莫非林淡定的让内侍收下礼物,显然是习以为常。
不过叶晓星不知道的是,钟柳的字画,在一些达官贵人中甚是流行,每每钟柳将一副字画献于王上,便会有三幅一模一样的字画流于坊间,如此一来,流于坊间的字画便会身价大涨。
最后这钱还是进了钟柳与莫非林的口袋之中。
等钟柳献礼之后,莫非林的目光总算是光明正大的放在了叶晓星身上,“晏煋。”
这声连名带姓的称呼让宴席上的人都纷纷侧目,尤其是不久前的八卦加成,无论是否认识丞相之子的,都想去看看这个叫做晏煋的临南人士。
叶晓星听到莫非林唤他,也不含糊,连忙上前朝莫非林见了礼,“草民晏煋见过王上。”
许是同莫非林待久了的缘故,以往的畏畏缩缩不见了,让那些曾见过叶晓星的人都不由得信了几分他的身份。
“晏煋你作为临南行商,家财丰厚。可你尽数捐赠于国库,按理来说孤不应收。”
“奈何如今国库甚微,这笔捐赠算是解了孤的燃眉之急,既不能封你为官,便特赐你爵位如何?利益待遇都按皇家爵位行赏。”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这赏赐已经不是丰厚可以形容的了,按理来说这完全不合规矩,众人在叶晓星、王上以及礼部之间游来游去,妄图让礼部尚书出来说上两句。
奈何礼部尚书稳如泰山,一点出面的意思也没有,席间不少人心思流转起来,纷纷心下有了考量。
叶晓星满头雾水,但如今已到了这个场面,他也只好顺着王上搭的梯子往上爬,“草民,谢王上隆恩。”
等叶晓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钟柳突然开口道,“晏煋虽一介平民,可其心中仍有为国排忧解难之举,钟某佩服,因此便将其作为贵客,邀来参与这秋日宴。”
刚被封爵的叶晓星,如今没人敢不给他面子,纷纷附和。
吴卓君见这些墙头草已经倒的差不多了,放下手中的酒杯,眼神一转悠悠道,“刚才数位大人可不是这般说的,也不知道污蔑皇亲国戚该当何罪。”
说着,将目光朝向了户部尚书之女沈皎皎。
这件事说来可大可小,本来在文尚逢出面震慑之后,就能了结此事,此时吴卓君非要提出来,看来是要给这个晏煋撑腰的。
众人神色几番转变,心下都觉得这晏煋身份恐怕不是行商这般简单。
原先露骨打量的眼神收敛了不少,更多的变成了探究。
莫非林似乎也不准备轻拿轻放,当即面色严肃,“竟有此事?”
户部尚书沈若明见状连忙带着沈皎皎跪于莫非林下方,语气有些急促,“小女胡言乱语,触怒了晏大人,待回府之后,微臣一定给王上和晏大人一个交代。”
莫非林对这番说辞似乎不太满意,慢慢转动着手中的酒杯,“沈卿,孤欣赏你的才识与能力,倒是不知在管教子女这方面如此欠缺。”
沈若明连连称是,“小女任性妄为,从小便被微臣惯坏了,如今犯下此大错,微臣一定重罚。”
沈皎皎被沈若明拉扯着跪于地下,想说些什么反驳,刚一抬头就被莫非林寒凉的眼神吓的一震。
但仍旧硬着头皮道,“臣、臣女并非胡言乱语,这的确是我,是臣女亲眼所见。”
沈若明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有些绝望的看了一眼沈皎皎。
当王上给其封爵的时候,当钟柳与吴卓君都在为这个晏煋说话的时候,事情真相如何也就不重要了,既然是王上看中的人,那必有其作用,何苦在这个节骨眼上犯浑。
可惜,官场上之人懂得道理,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怎能懂?
觥筹交杯的氛围被打破,一时间宴会众人都噤声不语,有眼神与眼神的交换,也有被这氛围吓到的宾客女眷。
身处在低压中心的沈家父女更是叫苦不迭。
“沈姑娘所说的衣衫不整之人,可是我?”颜羲和大步走来,今日的穿着比之前还要大胆些。
若是之前只是露出些胸肌,今日这身打扮,便像是未穿上衣一般,只有几块松松散散的布料遮住了上半身的重点部位。
但他肌肉发达,明明是个行医的,硬是有着武将的潜质。
“微臣来迟了,王上恕罪。”颜羲和见了礼之后便站在沈皎皎的身旁,此时两跪一站,形势相当分明。
“那日晏大人身体不适,微臣便给他把把脉,谁知沈大人其女明知宫殿有主,还硬是要闯进来,倒是不知是何居心?”
颜羲和语气轻松,但是说出的话却让沈皎皎脸色惨白,抬头朝颜羲和望去,眼眶有些发红,看起来要哭了一般。
沈皎皎担不起擅闯宫殿的罪名,但沈若明也知王上一开始也并未计较,否则也不会拖到今日才来发难,只好连连告罪,“此事是微臣教女无方,求王上责罚。”
“今日宫宴,孤本无意追究此事,但既然沈卿开口了,便在宫宴结束后,自行去领罚。”莫非林说的轻巧,众人却都捏了一把汗。
莫非林要罚人,向来不会留情,逾矩冒犯之罪,恐怕是要挨上一顿板子的。
沈皎皎此时也终于清醒过来一般,跪在地上磕头道,“此,此事是臣女任性,什么罪罚臣女都认,求王上不要牵连为父。”
颜羲和在旁边煽风点火,“诶,子不教父之过嘛,这板子沈大人挨的不亏。”
“不,不是,是臣女任性。”沈皎皎突然伸手拽着颜羲和的裙摆,连连摇头,“父亲身体不好,一顿板子下去会被打死的。”
“放心,那些侍卫很有分寸的,最多养个几月。”颜羲和“宽慰”道。
“求,求王上开恩,这都是臣女的错,是臣女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硬闯宫殿在先,污蔑晏大人在后。”沈皎皎终是承受不住这压力,哭了出来。
不要说沈皎皎,就连叶晓星都心有余悸,他可是亲眼见过叶兆被板子活生生打死的。
“孤可不会开恩,你是不是——求错了人。”莫非林语气冷冽,带着风霜般的寒意。
叶晓星一愣,转头看向了莫非林,神色意外。
此时的沈皎皎也反应过来,连忙朝着叶晓星的方向,连连磕头道,“是小女错了,小女触犯了大人,求大人责罚小女便是。”
叶晓星从未被人这般求过,浑身不太自在,“此事的确非沈大人的过错,要不王上还是……”
话未说完,但是意思很明显。
莫非林朝人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既然晏卿不追究,那孤自然不好再如此重罚。”
“不过规矩还是要有的,既然沈尚书教女无方,便让宫中礼仪司代劳吧。”
听闻沈若明不用挨这一顿板子,沈皎皎顿时松下一口气来,领完王上的旨意之后回到案桌旁全身都有些发软。
她偷偷擦了擦眼泪,沈若明有些安慰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她先是条件反射般的抗拒,随后又默默埋头,低低啜泣着。
叶晓星从莫非林的脸上读出了什么东西,他看着沈家父女的互动,突然明白了过来。
莫非林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罚沈皎皎,压根不会打沈尚书的板子,今日就算沈皎皎不这般认错,也会有人来给沈尚书解围。
王上想要罚人,当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