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王族会晤
太阳还没完全出山，一身玉丝长衫的白忘忧披了一件深青色的披风，便带着两个贴身护卫出了房门。
他们左转右转，进到大宅院深处的大库房，来到里面的一扇暗门前。
这扇门的后面是一条很长很长的地道，一直连通到几里外的小矢山的谷场，那是皛白氏的私有地盘，叫做“轮回场”。
“大少，您真的要亲自去看么？其实交给我们办就行。那地方脏，不干净，怕会污了您的眼睛。”其中一名护卫道。
“无妨。”白忘忧道，“从前培植新药草品种，什么脏活儿累活儿没干过，什么脏东西没挖出来过？这次的‘集兔计划’事关重大，你们和我，都不能掉以轻心。”
护卫连连称是。
“还有，那个……二长老家的白氏兄弟回来了吗？”白忘忧问。
相较于其他任务组，他更关心白氏兄弟一些。
白忘忧记得，他们分领的任务区域，正是冻土界荒凉旱冻的群山一带。当时，断头岛上那只兔子似乎就是往那个方向去的。
“还没回来，”护卫道，“他们已经走了将近一个月了，按照计划应该三天内就回。由于地区偏远，他们这一组特别分派了两头食肉尊者护行，应该更安全些。”
“他们一回来，立刻带来见我。”白忘忧道。
“是！手下明白！”
……
地道里很长很黑，令人无比压抑。白忘忧步子从容，不急也不缓，似乎这样的黑暗对他无法构成任何困扰。
终于，到了另一扇门前。推开，眼前是开阔而又私密的小矢山谷场。
平日里，谷场虽然四面环山，但低处通风甚好，地面平坦洁净。
然而此刻，谷场中却传来阵阵恶腥，已经数十天，护卫们依然不太习惯，每次闻都会忍不住作呕。
只见场地中，摆着密密麻麻的被剥了皮的兔尸。他们形容恐怖，大部分已经变成半风干状了。
……
白忘忧走上前，兔尸虽然摆放得比较密集，但排列得还是相当整齐了，很合他的心意。
他走到近前一只肉最为肥厚的尸体前，示意护卫翻动它。
这具尸体是一只雄兔，头已经被砍掉。失去了皮毛的肌肉、血管和骨骼裸露在外，已经从鲜艳湿润变成了暗沉干燥的状态。
翻过来的背面，虽不像另一面那样干燥，但也没有腐坏的迹象。而且，两面的干燥程度基本相当。这是高频率翻面晾晒的结果。
白忘忧点了点头，对尸体的存放状态比较满意。又随机抽查了几具尸体后，他对护卫们说：“干得不错。”
随后，白忘忧继续往谷场中心区域走，那里有两个相隔不远的工作区：一个是鲜生区，专门将刚运送过来的新鲜剥皮兔尸进行集中的防腐处理，并等待进入晾晒场进行风干；一个是成粮区，负责将完全风干的兔尸用戒蚀草进行包裹，做成风干兔尸成品。这样的兔尸可以保存若干年。
这座偌大的小矢山轮回场，此时已经成了皛白氏的一个秘密兔尸加工基地。
而“集兔”计划，就是在整个冻土界搜集野兔，集中杀死并剥皮，然后制成可以长时间储存的风干兔尸。
提出这个计划的，正是白忘忧。这是他和食肉者王族达成的一项秘密交易。
这些风干的兔尸将作为双头熊王族的特别供应军粮。
如今，成粮区的兔尸已经堆积如山，而晾晒区的兔尸也摆得密密麻麻，几乎摆放不下了。
白忘忧深吸一口气，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此时谷场中的腥气于他而言，是一种事情正按照他的要求顺利进行的气息。
这时，他身边的护卫道：“大少，现在咱们的场地很紧张，快不够用了。您看是不是该让王族那边过来先收走一批？”
白忘忧睁开眼，悠悠道：“先不急。成品可以堆得再高一些，用木板加固一下。”
“好的明白。”护卫道，但此刻他仍然一头雾水，又谨慎地问：“那大少，这批干粮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给王族呢？”
“时候到了我会通知你。”白忘忧道。
正说着，一个护卫快速跑了过来，向白忘忧行个礼，道：“大少，王族大臣黝励来了。正在西露天花园等您。”
白忘忧微微一笑，对着刚才那个护卫说：“瞧，说到就到了。”
……
大族长宅的西露天花园，宽敞华丽，是白予德专门为接待身形巨大的食肉者王族而特别设计建造的。
其间种满了不计其数的药草，尤其有一些令皛白氏世代引以为傲的稀有名贵药材，不少植株外观绮丽，还可供观赏，在整个大沃平原都难得一见，更别说全部冻土界了。
然而，花园中所有药草加起来的稀奇程度，都比不上白忘忧这几年开发创育的新品种那般奇绝，连对植物向来无感食肉者王族都叹为观止。当然，这也是因为，那些新植株的样子太像肉骨了。
双头熊王族的内勤大臣黝励静静地坐在花园中巨大的客座上，等待着白忘忧的到来。其浑身上下黝黑粗粝的鬃绒与花园中五彩斑斓的美景甚是不搭。
从前，白予德主事时，每当王族需要和皛白氏会晤面谈，都是白予德亲自到王城去拜见，甚至之前每一位前族长都是如此。
却偏偏这个白忘忧，倒让他们王族的贵胄臣将来这里见他。看来这一园子的药草，是种到熊王的心里去了。
……
“励大臣，好久不见！”白忘忧一到场，便笑意盎然作揖行礼，就像见到老熟人好兄弟一般满面春风。
黝励明知他是假客套，却也并不觉得十分别扭。
他微微点头回礼道：“白族长别来无恙。我这一趟是专程为军粮来的，想必你也猜到了。熊王看到第一批样品军粮后很满意，他在等待大货的交付。但距计划开始这么久却迟迟没有任何动静，熊王很想知道计划进展得如何，是不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白忘忧很自然地流露出十分理解但又万分无奈的情绪，道：“实不相瞒，这个计划的确有难度。”
他告知了一些诸如兔类如今多迁出大沃平原的现实情况，又阐述了在整个冻土界展开地毯式搜索的工程浩大的程度，以此说明计划执行的不易。
黝励沉默了片刻，他无法核实白忘忧所说的情况是否属实，因为驻扎在皛白氏的食肉者们为实施这个计划都已经外派出去执行任务了。
良久，他面无表情道：“当初，你提出这个计划，熊王以及王族上下都很支持和赞赏，现在计划进行不下去，你打算如何向王族交代呢？”
白忘忧笑了笑，道：“励大臣勿要担心。刚才我并未说计划执行不下去，而是说有难度。但这个难度对我来说是难度，但对王族而言不是。”
黝励注视着白忘忧，道：“白族长但说无妨。”
白忘忧回望着黝励，道：“我需要更多王族的兵士。越多越好。”
黝励疑惑道：“之前拨调的卫兵足足有两百余位，这还不够？”
白忘忧摇摇头：“远远不够。”
“那你还需要多少？”
“两千名。”
黝励眉头皱起，厉声道：“白族长，请注意自己在说什么。两千名卫兵，守护王城的卫兵都未必及得上这个数。你是要熊王将倾城的兵力奉上，而自己坐守空城吗？”
白忘忧爽朗地笑了：“励大臣言重了。据我所知，熊王光亲兵都不止这个数，更别提数量庞大的主力部队了。再说，即便派这么多卫兵给我，也不过是陪我们皛白氏抓抓兔子而已。难道堂堂熊王，还怕我们小小食草者靠着食肉者对熊王的安慰构成威胁吗？不是我们不敢想，而这根本就是个笑话。”
黝励不喜欢这个白忘忧，他看起来游刃有余的聪明总会让人觉得在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但他又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话在逻辑层面完全没有问题。
“两千的数字太多了，我要去和熊王汇报下。”黝励起身道，“另外，如果你得到了足够的食肉者助力，预计什么时候能交够十吨的军粮？告诉我一个时间。”
……
……
送走黝励，白忘忧便不再想黝励的事，而是想着要如何安置两千名食肉者卫兵了。
因为他知道，熊王一定会答应他。他只要等着两千名食肉者卫兵进驻村子就可以了。
白忘忧的贴身护卫听到两千这个数字时，心里都惊呆了。
以目前的计划执行情况，两百多位食肉者捕杀十吨兔尸军粮是足够的，即便加快速度，也不至于要两千名吧？
他不知道白忘忧要做什么，而且这件事白忘忧从始至终从未透露过一点风声，因而他也不敢多问一个字。
……
处理完军粮的事，白忘忧神色稍松，准备去父亲的花圃里看一下最近培植的血蝎蔓草，却见贴身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白氏兄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