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石河的记忆
白刈看见乌白七,眼睛一亮,道:“原来小兄也在啊!我们昨天夜里明明约好今日午时这里见的,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乌白七道:“怎能不来?不来如何看到尊驾在这里行大义大善之举?”
白刈微微一笑,不禁提高声音道:“我兄弟俩初来贵地,原想托小兄向大家转达我们皛白氏的一番心意,好让谷里所有的乡亲,都能享受到我们皛白氏种植成果所带来的好处。小兄事忙姗姗来迟,亦是如约而至,我兄弟二人感激不尽。”
众野兔纷纷向乌白七看去。
乌白七面无表情,道:“岂敢。我与二位素不相识,对种植成果亦不了解,也不认得皛白氏,只是一面之缘,实难担此大任。”说罢又淡淡一笑,道,“况且凭借尊驾的手段,又何需借助他人之力,二位不是已经和大家打得火热了吗?”
众野兔开始窃窃私语。
白刈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义正严词道:“小兄此言差矣。食者以食为天,食乃天赐。任何私占和剥夺天赐食物的强盗行经,人人皆可喊打。我兄弟既奉皛白氏之命巡抚寒石山,更不可坐视不理。因此要先分粮,再授种。”
“啥时候分粮?”底下的野兔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没完,已经等不及了,遂大喊了一声。
这一喊,喊出了所有围观野兔的心声。他们来这里站了半天就是为了武寒地衣这口吃的。
“对,啥时分粮?”
“先把粮分了再说!”
“快点分吧!别啰嗦了!”
……
这时白刈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安静:“大家稍—安—勿—躁。大家的心情我非常理解,请各位放心,武寒地衣一定会分到你们手里。但是为了更顺利更公平地分配,我们会按照一定的程序来分粮,请大家务必配合。”
白剎接道:“请大家以家庭为单位按次序站好,我们将为每个家庭采摘三碗粮。完毕后若还有余粮,还将继续从人口最多的家庭开始分粮。我们将在两炷香的时间内将所有粮食分配完毕,请大家务必保持秩序不要哄抢,否则我们将请食肉尊者出来终止这次分粮。”
听到食肉尊者几个字,野兔群中明显安静了几秒。等白剎话音刚落,野兔们就纷纷动起来了,一家老小站在一起,家家户户排好了次序,白刈点燃了草香,白剎则敏捷地进入田中采粮。
野兔们一开始排队,乌白七洪三他们就被慢慢地挤出来了。
三个冷眼旁观者明显有些不入流,便退到了草场外围,观望着野兔群。
两只白兔似乎已经对他们失去了兴致,眼里早就没有他们了。仿佛他们和所有等着分粮的野兔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看着分粮的场面,洪三恨恨地咬着后槽牙道:“要不是你绑着我,我现在早就冲上去打死他们了。”
“还好你没冲上去,不然先被打死的就是你。”乌白七看都没看他一眼。
一旁的毛尖挑了下眉,心说可不是么。要是把爷解开,这情景他非豁出去拼命不可。如果他跟这俩白兔干起来,即便不死也占不到便宜。
乌白七静静地看着人群,看着白兔兄弟从容控场。他总觉得有些不对,但一时也看不出哪里不对。
他不相信白兔们这么折腾,就只是简简单单分完粮就完了?
草场上,青烟袅袅缭绕,野兔们在两只白兔的控制下,依次站好,有序分粮,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庄严的仪式,有一种肃穆静谧的氛围感。
草场远处寒石山下,两头漠狼巨大的身影正缓缓在山谷交界处巡走,犹如两片恐怖的乌云,即将笼罩野兔谷的上空。
洪三看着两只白兔,眼睛中闪烁着恶毒憎恨的光。毛尖时不时看一眼洪三,生怕他们帮主受刺激。
乌白七则紧紧盯着现场的一举一动,担心错过什么蛛丝马迹。到现在为止他依然没看出什么破绽。而他最担心的便是不能及早发现他们的阴谋诡计,导致最后为时已晚就糟了。
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但这种可能性应该很低。
突然间,野兔群中有一只野兔开始抽搐,似乎马上就要站不稳了。
乌白七一眼便看到了,他二话不说迅速窜到了跟前扶住了他。这一扶才看清楚,怪不得刚才觉得有些眼熟,原来这位竟是石方的父亲石河!
石河和他妻子一起来的,他们家断粮很久了,之前石方带回家的武寒地衣也已经吃完了。
此时他妻子正一心盯着前面分粮的排序,都没发现她老公的反常,连乌白七悄悄把他拉出队伍她都没发现。
为了不被白氏兄弟发现,乌白七将石河背到了队伍后方的一处枯草丛中,恰好挡住了白氏兄弟的视线。
石河眼睛睁得老大,双腿发软,浑身抽搐个不停,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
“石大叔么,我是石方的朋友,你这是怎么了?快醒醒!”乌白七小声唤着他,不时拍拍他的脸颊。
听见石方两个字,石河才算有了点反应,他颤颤巍巍道:“石方,孩子,是你吗?你闻这个味道,你闻!好多屁!石方,快,快点离开这!”说完这话,石河像发了疯似的哭喊起来,乌白七赶紧在他的颈背击了一下,石河昏了过去,这才安静下来。乌白七向四周看了下,好在离得远,地方空旷,没被发现。
但,石河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乌白七蹲在草丛中没有动,脑子飞快地思考着。
他说的是什么?闻好多屁?闻好多屁为什么要跑?
乌白七怀疑石河是不是精神失常了。
这时,毛尖小跑着过来了。
原来洪三见乌白七拖了个野兔过来,便让他过来看看出了什么事儿。
乌白七把刚才的事以及石河的话跟毛尖说了一遍。
“闻好多屁?……毛尖先是一头雾水,之后又苦笑一声摇摇头,他看了看石河感叹道,“石河也挺可怜的,一辈子老实本分,结果受到那种恐怖惊吓,病成了这样,都成了间歇性癫狂症了。”
“你是说几个月前的灭门案件?”乌白七问,当初石方和他提起过这件事,但具体什么情况并没细说。
毛尖点点头,由于这件事他知道得比较清楚,因此将石河进入土根家发现一家被剥皮灭门然后疯狂逃跑的事简单说了。
屁……难道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看向乌白七,而此刻乌白七也正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
“皮。”乌白七道。
“你是说,”毛尖道,“屁,其实是皮?”
乌白七点点头:“很有可能。”直觉告诉他,刚才石河被吓成那个样子,恐怕多半是和剥皮惨案有关。
但闻皮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闻到了剥皮的味道?这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有剥皮?乌白七一时不解。
毛尖也没有想明白这一点,索性把石河的话归结为精神错乱胡言乱语。
突然间,毛尖的鼻子嗅了嗅:“这是什么味道?”
他寻着气味站了起来,之后整个身子立刻僵直了,两眼瞪着前方一动不动。
乌白七见他神情不对,起身一看,也不由得睁大眼睛。
整个草场上,毛团团的一大片,刚才所有等待分粮的野兔们,都静静地倒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草场上空,正缭绕着浓郁的草香的烟雾,一股奇异的味道弥漫开来。整个草场犹如地狱一样离奇恐怖。
白刈白剎两兄弟,此刻正如幽灵一般,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闻这个味道,好多皮。
乌白七瞬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