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问天占卜
这一天，是兔历中的“问天日”，一年中的占卜大日。
原本皎灵白兔氏族皛（xiǎo）白氏每年会在这一天举行“问天”典仪，占卦稀世灵草出现的方位，以此作为药神指引的方向。并在一周后的药神节当天，派出觅采者按所示方位，出发寻觅灵草。
近年来，由于食肉者王族索要的兴奋类丹丸数量增加，皛白氏的劳动力被牢牢束缚在制药前线，忙得焦头烂额，加之所需原料在大沃平原就能取之不尽，无需劳师动众去寻觅稀世药材，因而“问天”占卜典仪连续两年被取消。
……
这天上午，大族长白予德从皛白氏繁忙的制药事务中抽出了身，一个人悄悄回到了私宅，独自进了僻静奉神室。
白予德刚一进门，便将门窗关好，十分正式地整理好象征族长身份的肥大的蚕丝凉衫，拿起三柱问天香，对着室内供奉的药神木雕像拜了三拜，心中念念有词，之后插进香灰炉中。
神圣之日不可疏忽，还是要行占卜的。尤其是皛白氏马上将迎来一件大事。
问天香青雾袅袅，在空气中游成丝丝细线，触之有奇妙的冰凉之感，胜过百香。而其酷似凛凛苍穹的气味，更将神秘的奉神室，注入一股威仪之味。
经过奇香熏沐的白予德，走到一尊雕刻着药膳图腾的玄青玉台前，眼中虔诚，面容肃穆，熟练起卦。
多年来，皛白氏如日中天的运势都曾在这玄青玉台中让他窥得一二。
而今日占卜之事，重要性绝不亚于宗族的运势前程，或许在白予德心中，本就是一件事：
大族长夫人身怀六甲已数月有余，宗族未来之主将不日诞生，白予德要在问天日为孩儿占卜吉凶。
此等大事关乎皛白氏未来百年运势，当数皛白氏第一要务。
此时，只听无常杯中，三颗龙骨石与三颗凰血石激越翻滚，发出奇异的声响。
片刻后无常杯开，六颗灵石滚入玄青玉台中。只要各自落定了阴阳方位，便能按其分布昭示吉凶。
可今天似乎有些蹊跷，三颗龙骨石三颗凰血石在玄青玉台上旋转了很久，激烈碰撞不止，迟迟不落。
白予德见状微怔，颇感怪异，却也不敢惊扰天机，只得在旁默默等候，目不转睛地看着玉台上如烹油迸溅般的灵石。
等得久了，心中又有疑窦暗生，大感诡异，双耳竟渗出了薄薄湿汗。
待灵石终于落位，白予德小心上前，眼睛眯起，细细参读卦象，心中默念：
睽孤异逆，神幸象冲……
……这是何意？
明明问卜的是未出世少主的前程运势，怎么卦象却说妖异乱世、天神降临？
白予德看着这卦象，眉头深皱，陷入沉思。这卦象似乎不辩吉凶啊，他心中起了不安。
良久，他收好灵石，离开奉神室。又于幽深草院中左拐右拐，去了另一处雕梁画栋十分别致的休憩小室。
族长夫人白玉姝正手扶隆腹倚床而坐，见夫君前来，欣然展颜。
“夫君最近日日都来，最近正是一年之中最忙的时候，莫要累坏了身子。”
白予德关怀了几句，见夫人气色甚佳一如往日，便未多言，末了只道：“夫人若有任何不适，哪怕一星半点儿，都要立即差人告诉为夫，可好？”
白玉姝天生聪慧，极善察言观色。这话若放在平日，她只会当作夫君细心妥帖之言，可此时她见白予德眉宇间隐有忧色，便觉得这话另有他意。
“夫君是不是有什么担心？”白玉姝柔声问道。
白予德替她掖好被子，道：“为夫哪一日不担心你身子？咱们白兔产子本就多难，你又是头次有孕，皛白氏新一代少主降世，就是再小心也不够。过两日就让小厮们备上香案，再摆一摆药神，保佑生产顺遂。”
白玉姝倚身靠在他的肩膀道：“有夫君挂怀，定然一切无虞。白兔生育力虽不及那些阿蛮劣族，但胜在血脉尊贵，全能平安成年。即便是那个凶险的生育厄疾，也是万中一二，且孕期百般不适。你看我都快临盆了，一直都顺遂康健。夫君不必忧心，细身定给你生几个玉雪可爱的宝宝。”
白予德将白玉姝搂在怀中，脸上一副幸福的模样，心里却不由自主想起那个卦象。
……
……
到了生产前一日，皛白氏大道小巷喜气洋溢，百民祈福，纷纷祝愿大族长夫人顺利生产、少主平安降世。
白予德满面喜容，熟练应对往来相贺的族亲，一点也看不出心事重重的样子。
临盆当天，大沃平原的上空竟然出现了漫天的螺旋状霓虹，简直是神景空前，前所未见。
而霓虹正是皎灵白兔的绒毛在阳光下所呈现的光晕之色。
所有白兔都在惊喜惶恐中跪地磕头，祈福祷告，认为皎灵白兔一族要出大人物了！
白予德见此奇景，忙私下请来霁云大师，让其再为少主秘密占卜。
霁云大师与白予德因卦结缘，私交颇深。只是二者所用的占卜方法不同，白予德擅长阴阳灵宝卦，而霁云大师擅长水道观星术。
奉神室里，霁云大师观得水道星象后，面露惊异。
“如何？”白予德问。
霁云大师神色凝重，一个深深拜礼，低声道：“金麟出海，雷动八方！恭喜大族长，此子非凡俗之身，有乾坤护佑，乃神灵转世啊！”
白予德心中大喜，却赶紧把手指抵住嘴唇，谨慎道：“不可说、不可说啊！”
可对于那个“睽孤异逆”，他始终疑云未散，于是又问：“只有这些，未见其他？”
霁云大师摇摇头：“未见其他。只是，……”
“只是什么？”白予德追问。
“象中还说此子‘凌日独行’，我却不知该做何解。”霁云大师道。
此时，家丁风风火火跑过来报告：“家主，夫人生啦！”
白予德顿时眉宇舒展，忙问道：“母子可都平安？”
家丁却支支吾吾道：“您，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待白予德火速赶到生产室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个白白胖胖的雄兔仔被保姆抱在怀里，双目已睁，乌黑灵动。白予德还从未见过如此生机健硕的幼崽。
而在白玉姝旁边，还有三个同时降生的幼仔，二雄一雌，皆瘦弱不堪，气息已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