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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齿间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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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姜森半夜三点发来的消息,程登登回复道:

    【我是中途醒了一下,你怎么没睡?】

    消息发过去如石沉大海。

    一直到程登登在办公室开完会,回到工位,才看见姜森半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姜森:【忙到两点多,洗完澡躺床上时正好看到你的朋友圈。】

    姜森后来等了十多分钟,见程登登没有回复,便也睡下了。

    程登登:【你睡太晚了。下次不准睡那么晚。】

    顺便发了一个凶巴巴的表情包过去。

    另一边的姜森看着程登登的消息,忍不住勾着嘴角笑了,回了句【遵命】便继续忙手头上的事了。

    要想晚上早点睡,白天就得多干点活。

    程登登也无心继续聊天,刚刚会上她便有些蔫头耷脑的。

    会上领导的意思她记了个七七八八,大致是分一个专人去负责这一块,但目前公司的策划手头上都有几个长线的策划任务,没有人自动请缨。

    程登登虽然手上只有两个关于线上活动的活,但也不愿意再回头去做新媒体运营。这种将kpi具体到每一天甚至是每一条动态的活,比起根据客户反馈不定期开一次会的活,确实是磨人得多。

    好在部门领导与公司老板的想法也不一致,前者并不愿花精力去做这种内部建设,也只是走个过场应付一番后者。谁都知道,等到真有急活来的时候,全公司人,包括老板自己,眼里也只有活,没有其他。

    此刻终于结束会议的她,只想趴在桌上睡一觉。

    可惜午休时间尚未到。

    她强撑着精神度过了半个多小时,在同事们纷纷去吃饭时,趴在桌上,裹着毛毯,很快睡熟了。

    程登登是被隔壁桌的小西推醒的。

    “登登,醒了。”

    听到小西的声音,程登登从臂弯里抬出头,整张脸红扑扑的,嘴唇也带着一种异样的红。她觉得头很痛。

    “登登,你不舒服吗?”小西注意到从上午开始,程登登的精神便不太好。

    程登登觉得嗓子很干,眼睛一圈很热,脸也很热。她抬起手背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回复小西道:“我好像发烧了。”

    后疫情时代的发烧总是令人心惊肉跳。小西虽不至于表现得太明显,但也稍微远离了些许。

    “你要不请个假回去吧。”

    “嗯。”

    程登登敲开领导办公室的门,说明原委,表示自己不舒服,想要调休。之前没日没夜加班的时间尚未用完。

    “行,你去吧。”

    有时候真的爱惨了请假爽快的领导。

    程登登打了辆车,直接回了城西的房子。她躺在沙发上给自己在网上买了点药,然后刷着手机等药送到。

    刷着刷着,她觉得眼皮格外沉,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拽自己的眼皮般。

    外卖小哥的电话打进来时,程登登已经拿着手机睡着了。

    “您好,您的外卖放门卫室对面货架上了。”

    “好的,谢谢。”

    姜森接到外卖员电话后,下了楼。

    工作日的中午,货架上的外卖并不多,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那一份午餐,在午餐旁放着一个蓝色的纸袋子,“饿了么买药”五个字宣告了其中的物品。

    而比这五个字更吸引姜森的是随风飞舞的标签页上的【7801】。他定睛看了看,果然是程登登的药。

    姜森的第一个念头是:登登生病了?

    电话打过去,程登登没有接听。

    于是,他提着两份外卖往程登登的楼栋走去,手上的电话也持续拨打着。

    睡得迷迷糊糊的程登登,觉得肩头很凉,皱着眉头准备换个暖和的地方。接着,一阵手机震动的嗡嗡声,让她睁开了双眼。

    她的手刚碰到自己的手机,一阵敲门声吓得她又一次将手机掉落。

    这个点,会是谁呢?

    她捡起手机,往门边走去,电话接通,是那道熟悉的声音。

    “登登开门。”

    程登登打开门,门口站着那个熟悉的人。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样了?”

    两人同时出声。

    程登登彻底清醒了。点了点头,让姜森进了门。

    “我拿外卖看到你的药,帮你带上来了,你怎么样了?”姜森一遍将东西放在餐桌上,一遍向程登登走去。

    “有点发烧,头有点痛。”程登登抱着抱枕躺回沙发上。

    一双修长冰凉的手搭上了程登登的额头,她的头一下子没那么疼了。

    “你额头很烫。先吃药吧。”

    那双冰凉的手离开了她的额头,难受的感觉再次袭来,浑身提不上一点力气。

    她看着姜森拆开她的药,冲了杯子,接了水,送到她面前。

    “啊~”程登登张开了嘴。

    她就着姜森的手吞下了两粒药丸。

    滚烫的脸颊和嘴唇埋进了冰凉的大掌中,嘴唇合上勾走药丸的那一刹那,像一个留在手心的亲吻,痒痒的、暖暖的。

    不过姜森此刻没有旖旎心思,一颗心都牵挂着程登登的病情。

    “再喝点水。”姜森递出水杯。

    “不用,我吞药很厉害的。不需要水。”程登登虽然说得有气无力,但眼神里满是骄傲。

    姜森有些无奈。

    “喝一点吧,发烧多喝点水没坏处。”

    “哦。”程登登乖乖喝了几口。

    姜森将杯子放回餐桌,又拿来程登登买的退烧贴,给她额头和太阳穴贴上了。

    退烧贴冰冰凉凉的触感和姜森的手掌一样,让程登登很受用。她咧开嘴笑到一半,腹部的阵痛提醒了她。

    “我去下洗手间。”

    程登登出来时,脸色好了些许。

    她看了眼时钟,已经快3点了。她指了指桌上的外卖问姜森:“你这是中饭还是下午茶?”

    “中饭。”

    “下午3点吃中饭?”程登登竖了个大拇指,对姜森近期的作息表示很无语。

    “有点忙耽误了。”

    “行吧。”

    程登登停下来,脸色有些窘迫。

    她看着姜森,慢慢悠悠地说:“不过我好像也还没吃中饭。好奇怪,居然不饿。”

    “一起吃吧。”

    于是,这对情侣在本应该吃下午茶的时间,面对面吃着中饭。

    腹中的满足让程登登的状态好了很多,她看着仍在细嚼慢咽的姜森跟他闲聊。

    “你不是公司还在装修吗?为什么这么忙?”她很不理解。

    “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朋友吗?之前有有意拉我去他们分公司做管理岗的那个。”

    程登登记得,她甚至记得那次活动现场,姜森假装不认识和她握手的瞬间。

    她点了点头。

    “我后来没去他们公司,听了周昱的建议决定自己单干。我朋友听说这件事后也表示理解,他们公司最近接了昭阳政府好几个活,有点忙不过来,其中一个活就外包给我了。”

    姜森说得通俗易懂,程登登听得一知半解。

    她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姜森点了点头。

    因为发烧,眼圈有些湿润,额头上和太阳穴贴着退烧贴,脸颊红扑扑的,嘴唇平时的颜色更深更红。

    这样的她,有些像个洋娃娃。

    “那要求什么时候完工?”

    “3个月的时间。”

    “来得及吗?”

    程登登不太懂这种活的工作量。她们公司有限期3天的活,大型活动也有限期3个礼拜的,文创类活动多的是3个月,也有放了3年还没敲定的活。

    “来得及。”姜森的语气很坚定。

    他没有说的是,3个月是甲方的要求,而他给自己的要求是一个半月。

    “那你吃完饭快回去工作吧。”

    程登登的本意是为姜森节约一点时间,这样他不必深夜熬太晚。而这话听在姜森的耳朵里,则像一道逐客令。

    他眸光暗了些许,但面上没表露出分毫。

    程登登看着她的田螺公子慢慢收拾着桌上的垃圾,又给自己量了体温,接了热水。

    忙完这一切,他对程登登说:“你睡着了我再走。”

    “哦。”

    程登登乖乖回到房间,躺进了被窝。

    姜森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

    程登登虽然闭着眼睛,却始终能感觉到那道停留在自己面上的目光。

    她无奈地睁开眼睛。“你这样盯着我看,我睡不着!”

    他看着她半恼半羞的模样,觉得惹人怜爱至极。他眼里的笑意渐深,一点点凑近程登登,在两张脸仅余一拳距离时停下。

    “你睡不着,要不要……”

    故作深沉,蛊惑人心的声音。

    “哥哥!我在发烧!会传染给你的。而且我来大姨妈了!”

    程登登伸出手臂撑在他的胸膛,推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你想什么呢?”姜森漫不经心地拿起程登登床头的书,“我是说要不要我给你读一会儿睡前读物。”

    “过分!”

    她的脸比刚才更要红了,但精气神却足了不是一星半点。

    这个脸红里,有多少源于高烧又有多少因为害羞,他们彼此都很清楚。

    “要吗?”姜森又问了一遍。

    这两个字听在程登登耳朵里,让原本不那么红的耳朵再次燃烧。

    不怪程登登,他们上一次在这个房间里的对话里,也有这一句。这一句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那你读吧!”程登登接连被戏弄,气鼓鼓地闭上了眼睛,侧着身子索性不去理会身边这个人。

    姜森看了看手上的书,是一本散文家的诗集,他从程登登摊开倒扣着的这一页开始读。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有一条河流,最终流向了北方。

    我知道北方,还知道北方全部的夏天。那么短暂。

    我知道有一座桥断了。

    对岸荒草齐腰,白色蝴蝶云雾般飞翔。

    但是,我知道唯一的浅水段藏在哪里。

    ……”

    平缓而又低沉的声音萦绕在程登登耳畔,她听得到他每一次换气时的喘息,听得清他每一个咬字,却听不清他所读的内容。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的声音上。

    这犹如湖水荡漾小船的声音,也轻轻摇曳着程登登的心。

    渐渐地,她睡着了。

    “睡着了的身体,离人间最远。

    我知道,睡眠是身体的深渊。

    而一个人的身体,是另一个的深渊吧?

    还有安静。安静是你我之间的深渊。

    还有你的名字。

    你的名字是我唇齿间的深渊。

    还有等待。等待是爱情的深渊。

    我独自前来,越陷越深。

    ……”

    姜森读到这里,停下来看了看程登登,她的呼吸平缓,面容平静。

    他将书放回原位,看着程登登的睡颜,揣度着刚刚那几句诗里的隐喻。

    目光流连,岁月流深。

    直到眼睛有些酸涩了,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程登登的脸。

    程登登的下巴和颈部间有些许黏腻的薄汗。

    挺好的,说明正在退烧,在好转。

    他伸手将程登登的被子往下拉了拉,将她的胳膊放在被子外,小心翼翼,如待珍宝。

    最后,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嘴唇,软软的,温温热热的嘴唇,程登登的嘴唇。

    “你是我的深渊。”他的声音很轻,犹如耳语。

    程登登睡醒时,窗外已是霓虹闪烁。

    她觉得身上黏糊糊的,却有种神清气爽的畅快之感。

    退烧了。

    仍黏在头上的退烧贴此刻有些多余且让人难受,她拽掉退烧贴,扔进了卫生间垃圾桶,顺便处理了一下亲戚的麻烦事。

    拉开房间门,厨房与餐厅灯火通明。油烟机的轰鸣声传来,一个身影背对着程登登在厨房里忙碌。

    远远看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让她有些恍惚。

    “姜森?”

    是他还没走吗?

    那个人转过身来,是吴女士。

    吴女士抬眼看见她,关掉油烟机走了过来。

    世界安静了很多。

    “登登醒了。烧退了吗?”吴女士用手摸了摸程登登额头。

    “妈,你怎么来了?”

    “你爸五点半去接你,左等右等等不到你,打你电话你也不接,去你公司楼上你同事说你下午就请假走了。把你爸和我好一通吓。正好这时候小姜打电话过来,估摸着你还没醒,把情况跟我们说了一遍。”

    程登登有些愧疚,“睡前忘记跟你说一下了。几点了?”

    “马上八点啦。我本来买了菜在家烧饭呢,端着煮了一半的汤开车来你这接着煮了。”

    程登登环视四周,没有发现程有金的身影。

    “爸爸呢?”

    “他本来想接了你回去的路上送点货的,没接上你直接去送了,刚刚打电话说到楼下了,一会儿也该到了。”

    程登登点了点头。

    “准备洗手吃饭吧。”

    “我身上有点黏糊糊的,先去洗个澡吧。”

    “去吧。”

    程登登往回走了几步,回头对吴女士说:“妈妈,姜森就住在这个小区,要不要喊他一起来吃饭?”

    “喊过了,但他说今天晚上有点事,在外面吃。”

    程登登沉默着转过身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一家人坐在暖色灯光下共进晚餐。

    吴女士夹了一筷子菜给程登登,随口闲聊。

    “我看你家调料都是新的,什么时候开始学做饭了?”

    “你看我像有做饭细胞的样子吗?”程登登摊开手,一副你瞅瞅你闺女的架势,“是姜森买的,他上次有空给我烧了一顿饭。”

    “小姜还会烧饭呢?”程有金不太擅长做饭,有些稀奇。

    “是的。不过偷偷告诉你们,”程登登刻意压低了声音,单手放在嘴边道,“还是吴女士烧得好吃。”

    “哈哈哈哈哈。”夫妻俩被女儿逗得哈哈大笑。

    程登登恢复了正常的神情,正色道:“你们别告诉他这是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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