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暗恋的证据
站在门外等门开的时候，程登登满脑子都在想第一句话应该怎么说。
门从里面拉开，一个满面笑容的中年女人迎了出来。
“登登来啦，你好呀！”
眼前的女人，明艳又热情，程登登有些挪不开眼。
她身形窈窕，身材高挑。下身着一条白色阔腿长裤，上身是一件一字领白色针织半袖，漂亮的锁骨半露着，修长的脖颈上戴着一条金色吊坠链条，黑发挽成了一个矮矮的发髻，皮肤紧致，浓唇皓齿，秀鼻高挺，眉眼带笑。她的眼角有细细的纹路，让人得以窥见她真实的年龄。
“阿姨好！您真漂亮！”程登登说出心中所想，将面前的鲜花递出去。
“这是送给您的花。”
徐晚意热情地接过程登登手上的花，嘴角的笑意更甚。
“谢谢登登！快进来吧！”
姜森揽着程登登的肩膀，跟在徐晚意身后进了门。
徐晚意将鲜花端正摆放在茶几正中央。
这是一个欧式大茶几，配套的沙发也是同类型，厚重而华丽。
程登登打量着整个一楼，室内陈设装修与沙发茶几非常匹配，但均有些肉眼可见的年代感。
“十多年前的装修了。”徐晚意的声音响起，她注意到了程登登打量的眼神。
她继续说：“你们俩结婚如果要住这边，可以重新按你的喜好装修一下。”
程登登已经有了种被电击的震惊感，望着姜森求助。
他的神情更淡定，好像他妈妈正在说“今天天气真不错”。
所有的男方家长妈妈都会在第一次见面时说这种话吗？
程登登第一次对自己匮乏的感情经历捶胸顿足，恨自己没多谈百八十次恋爱。
那样，至少她在这样的情况下，才知道该怎么接话。
“饿了吗？先吃饭吧。吃完饭让姜森带着你每层楼好好看一看。”
徐晚意将程登登的尴尬看在眼里，神情自若地领着二人往餐厅方向走去。
吃饭这件事虽是程登登的长处，但吃这种意义上的饭还是第一次。
所以，她有些窘迫，站在桌边不知所措。
“登登，你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不用拘束。”徐晚意安抚道，“你随便坐。”
“你坐这里。”姜森将程登登安排在方桌的长边坐下，自己则在她身旁落座。
桌上琳琅满目地摆满了很多菜。蒜蓉粉丝虾、烤羊排、陈皮牛肉、红烧肉、上汤西兰花、凉拌木耳，还有一大碗鸡汤。
“阿姨，你好厉害，会烧这么多菜。”程登登发自内心地称赞道。
这些菜样式精美，道道可以媲美饭店。
徐晚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捂嘴笑了笑，道：“还好啦。你快吃吧，尝尝味道。”
“真的很厉害，这些菜拿去开饭店都绰绰有余了。”程登登夹了一只虾，浅浅尝了一口：“真的很棒，跟我上次在饭店吃的味道一模一样！”
姜森看着程登登一脸享受吃着虾的模样，转头意味不明地看了徐晚意一眼。
程登登如果吃得不那么认真，就能看见徐晚意此时正交叉双手，在胸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叉叉”。
姜森笑着用空碗给程登登盛了一碗鸡汤，道：“喝点汤，我妈熬的。”
程登登低头尝了一口，竖起了大拇指。
“汤也很好喝，阿姨你太厉害了。”她夸得真诚。
“喜欢你就多喝点。”徐晚意说。
程登登很给面子，全程低头干饭，每吃一道新菜都会夸夸徐晚意。徐晚意被哄得喜笑颜开。
吃得七八分饱后，程登登望着姜森问：“所以你会烧饭都是阿姨教你的对不对？”
姜森正要开口说什么，徐晚意抢答道：“不是的，姜森小的时候我经常很忙，我妹妹和我妈妈照顾他多。他跟他奶奶学了很多，小学一年级就能给我炒蛋炒饭了，等到了初中，基本完全不用我妹和我妈操心了，很独立的。”
程登登第一次听到姜森小时候的事情，听得有些投入，像是揭开了长久以来笼罩在姜森身边的薄雾，让她得以将自己的恋人看得更真切。
徐晚意看程登登兴致很浓，继续说：“他第一次炒的蛋炒饭其实很难吃，有好几块饭都黏在一起，没有打散。但是你知道的，孩子要多鼓励妈？所以我就夸他烧得好，吃了一大口，结果不只是饭黏在一起，里面还有一坨结块的盐。齁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
程登登和徐晚意哈哈哈大笑，只有姜森在一旁默默祈祷自己的妈妈别再继续说下去了。
可是祈祷失效了。
“我吃了一口，赶紧去喝了一大杯水。他问我‘妈妈，你为什么要喝水啊？’我说‘因为我觉得只吃饭有点干，想喝点汤。’然后他让我等着，给我煮了大大一碗青菜汤，结果那个汤比饭还要咸。还一脸得意地问我，‘妈妈，现在搭配在一起吃，是不是更美味了？’”
徐晚意讲得绘声绘色，程登登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扭头看着姜森，学着徐晚意重复道：“是不是更美味了？”
姜森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非常好看。他越是脸色丰富，程登登越是笑得开怀。
他抬头看了眼徐晚意，觉得自己妈妈刚刚电话里说的“助攻”根本不存在，简直是在帮倒忙，毁他形象。
他决定靠自己扳回一城。
“她在添油加醋，没有那么夸张的。你别被骗了。”
他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程登登碗里，让她再吃点。
“我相信阿姨说的。”程登登乖巧认真。
徐晚意一脸得意。
“登登，你喝水吗？我帮你去厨房倒点水吧。”姜森话题陡转。
程登登笑盈盈地说：“不用，阿姨烧得菜不咸。”
“那我只给自己倒了。”姜森起身去厨房倒水。
片刻之后，姜森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餐饮品牌的打包袋，里面还有好几个大饭盒。
“妈，你垃圾忘丢了。”姜森说道。
徐晚意恨不得用眼神原地刀了姜森，程登登看着姜森手上的打包袋，再看看桌上的菜，立马明白过来。
难怪她觉得这些菜的味道和饭店一样，因为它们本来就是徐晚意点了外卖再放进自家餐盘的。
其实明眼人一眼就能分辨，只怪程登登被徐晚意的美貌俘获，影响了判断力。
“臭小子！”徐晚意骂了一嘴姜森，然后抱歉地对程登登说：“不好意思啊登登，阿姨刚刚忙忘了，来不及烧饭就点了外卖。”
“没关系的阿姨，你点得外卖很好吃！我很喜欢！”程登登满不在乎，笑得真诚而可爱。
徐晚意心里生出一种异样的冲动——想抱一抱程登登的冲动。
这么可爱的、美好的女孩子。真的让人很喜欢。
姜森报复成功，心满意足地坐回椅子喝汤，慢悠悠地说：“汤是她煮的。你可以多喝点。”
程登登突然明白了刚才她夸菜时，姜森给你盛汤的原因。
“嗯！这个汤真的很鲜很香，而且很纯，一点没有科技与狠活的味道。”程登登赞不绝口。
“有品味。我早上起床就熬上了，熬了3个多小时呢。”
徐晚意说着，给自己舀了一碗，慢慢悠悠地喝着。
“你其实就放外卖盒里就好了，折腾一趟还多一堆盘子要刷。”姜森道。
程登登心里认同，点了点头，又马上意识到这样不对，于是赶紧收住了自己的头。
“我这不是想表现一下嘛。”徐晚意坦荡道，“而且反正是你刷碗。”
姜森不说话了。
“我跟你一起吧。”程登登道。
“不用。”“不用。”
徐晚意和姜森同时出声。
“男人要多使唤。”这是徐晚意的理由。
“你坐一会儿，我很快就好了。”这是姜森的理由。
当徐晚意拉着程登登坐在庭院椅上聊天时，姜森默默在厨房刷着碗。
院子四周种植了少量植物，此时几只蔷薇探出栏杆，有种肆意生长的美。
“这个院子我也不怎么打理，长得不太好。姜森外婆家那个院子打理得很好，花花草草让人目不暇接。”
徐晚意看着眼前的院子，慢慢道。
“我看过视频和照片，之前姜森发给我过。”程登登道，“真的很漂亮。”
徐晚意没有立刻接话，像是在思考什么。
程登登看着她的侧脸，不笑的她有一种清清冷冷的感觉，和笑起来反差很大。
从某种意义上，姜森这一点和她特别像。
徐晚意转过头，对上程登登的眼神，笑道：“登登，你跟姜森要好好相处。他要是哪里让你不开心，你告诉阿姨，阿姨帮你收拾他。”
姜森刷完碗走到院子里，恰好听到最后一句。
“你收拾我什么？”
两人一起回过头，程登登没有说话，徐晚意笑着说：“你刷好碗啦？”
姜森点了点头。
徐晚意从庭院椅上起身，道：
“你带登登去楼上看看，我给杂物间找下水壶。该浇浇水了。”
姜森看着程登登，伸出一只手，问道：“去看看吗？”
她点了点头，牵住了他伸出来的手。
两人往室内走去。
厨房旁有一个半木质的旋转楼梯，两人拾级而上。
二楼有一个卫生间，两个房间，一个小的会客厅，一个阳台。三楼格局和二楼一模一样。房间的门都关着，看不出具体用途，但整体风格倒是和楼下一致。
“你以前住哪个房间？”
两人站在三楼的走道，程登登问姜森。
“在二楼。我带你去看看吧。”
姜森牵着程登登重新回到二楼。他推开了靠近会客厅的那个房间门。
虽然姜森已许久不在此居住，但房间却整洁如新。床上铺着平整干净的床单，被子整整齐齐地叠在床头，单人枕堆放在上，好像房间的主人今早刚起床一样。
“我妈定期会叫人上上下下打扫一遍。”姜森解答了程登登的疑惑。
“不过这床上还铺得整整齐齐我倒是没想到。”也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床边是一张实木的书桌，几本有些年代得书堆放其上。程登登走近看了看。
“这是你高中的练习册诶。”她很惊讶，“你多少年没住过这里了？”
“高中毕业后好像就没怎么住过了，上一次好像是大一寒假回来住了大半个月。”
姜森回答道，“不过这些东西我记得老早就被我妈收到杂物间了。奇怪。”
对于突然出现的高中练习册，姜森不比程登登的惊讶程度低。
程登登翻开了其中一本，练习册上满满当当的解题过程让她很震惊。
“这些题你居然都会，我每次都把最后一题空着。太难了。”
“那我给你讲讲？”姜森不像开玩笑。
“别，饶了我吧。我一看见几何题就头疼。”程登登连连拒绝。
随手翻着练习册。
“你的字很好看。”程登登夸奖道，“你练过吗？”
“跟我爷爷学的。我小时候他抓着我练毛笔字，后来毛笔字写得不怎么样，硬笔字倒还过得去了。”
两个脑袋挤在一起，姜森的手撑在桌上，将程登登圈在怀里，两人一起看着练习册里的字迹。
“我的字也写得很好的，你要不要看看？”程登登有些骄傲地道。
姜森随手拿起笔筒里的笔，递给程登登。
“看看。”
“可是我写在哪呢？”桌上并没有空白纸，程登登有些为难。
“我写你练习册上可以吗？”她询问道。
“可以。”
程登登将练习册翻到最后一页，停下了动作。
在她面前，是系列练习册的广告图案，而在那些图案上，斜斜地写着几行笔迹陈旧的字。
“陈灯灯？程灯灯？程登登？灯灯？登登？”
“你好，程登登。”
程登登侧脸看着姜森，她眼圈有些泛红，哽咽地问姜森：“这是什么？”
姜森看看桌上的练习册，再看着她。
结合程登登的表情与房间的变化，他突然理解了徐晚意说的“助攻”是什么意思。
徐晚意可真是用心良苦。
他微笑着，吻了一下她的嘴唇，道：“一些暗恋你的证据。”
话音刚落，一滴眼泪滑出程登登的眼眶。
她抱着他，抱得很紧。
下一秒，抬头吻上了他的嘴唇。
热烈而深情，像楼下院子里努力探头迎上阳光的蔷薇。
他回应着她，托着她的腰，将她放在书桌上坐着，让她吻得不那么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