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左奇
规则从来都是用来保护弱者的，也只有弱者才会被规则所束缚。
“师兄，为何不敢一战……”
陈佑似魔非魔，声音冰冷，在左奇的身后边响起，左奇心头一紧，不敢回头，只顾向前逃亡。
猎人与猎物之间的角色在陈佑入魔之后就发生了转变。
左奇慌慌张张地逃跑着，陈佑紧追不舍，誓死要夺左奇的性命。
左奇年少时曾经见过魔，对魔的恐惧在很小的时候就扎根在了内心之中，如今面对魔，就连敢于还手的勇气都没有，只有狼狈地四处逃窜。
但每次都是险之又险地从陈佑的手中逃走，身上已经出现了很多的伤势，有被陈佑五指抓出的抓痕，也有着被烈火燃烧的焦痕……
左奇此刻很是狼狈，哪儿还有着起初戏弄陈佑时的云淡风轻，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去！
自己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边城这一穷山恶水之地，他要逃回去，向书院上报，陈佑已经成魔了！让书院的人来诛魔！！！
陈佑身上的火焰很是霸道，居然能够溶解灵气，左奇对陈佑的攻击手段已然无用，还没有靠近陈佑，就被他体外笼罩的火焰瓦解，变为火焰的燃料，让火焰烧着更加地旺盛。
左奇心惊，更加地不敢与陈佑为敌，一心只为逃跑。
“师兄……”
左奇一怔，慌乱地看着周围，但是除了一心想要杀自己的陈佑外，也并没有他人，他的脑海之中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他不知所措，害怕的情绪笼罩了他的全身。
见陈佑马上就又要追上自己，左奇不敢松懈，连忙提速，飞快地逃亡着。
但是耳边的声音却越来越多，其中男女老幼的声音都存在着。
“我们何罪之有，你为何杀我们”
“左奇！屠我一家满门！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左奇！终有一天你会受到报应的！”
“左奇！你明明为圣人之徒，为何心生魔意！以杀人为乐！”
“左师兄……为何弃我于不顾……”
左奇没有再跑了，眼中一片空明，情绪也逐渐变得平静，他呆愣地站在原地，所有的意志都重新归于混沌之中。
一团黑色的火焰攀附在他的背后，正不断地燃烧着，发出滋滋的声响，但奇怪的是，此火就连左奇的衣物都未曾烧毁。
……
“阿奇，到了书院之后可一定要苦心潜修，我们左家的希望可都在你的身上了……”
一位魔修一夜之间虐杀了左奇一脉数百人，在他这一脉之中，左奇是年轻一辈中唯一的幸存者。
这是小时候的左奇最后一次见到他的乳母，她还是穿着脏脏兮兮，布满补丁的衣裳，几年了，从来都没有换过这一身。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崭新的丝绸之衣，他全身上下都是干干净净的，脸蛋红扑扑的，十分地可爱。
乳母想要最后摸一下这个可爱孩童的脑袋，脏兮兮的手在身上擦了擦，但手中的污秽却越来越多，看着自己脏兮兮的黑手，乳母神色黯淡，最终也不曾抚摸这个可爱孩童。
看着衣着艳丽的小左奇，乳母的眼中满是慈爱和希望。
“阿奇，左家的希望全都在你身上了……”
乳母的脸上全都是泪水，满是不舍。
小时候的左奇也不知道自己的乳母为什么要哭，他伸出胖乎乎的手，擦着乳母的眼泪，奶声奶气地说道
“阿……阿庆……不……不哭”
左奇进入了书院，离开了一直抚养他的乳母，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能够穿上新衣服，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乳母离开了自己，他只知道，自己是左家的希望……身上肩负着左家振兴的希望。
……
“下等人就是下等人，天赋如此低劣，还有脸留在书院吗？书院就是你们这样的下等人多了，才变得如此乌烟瘴气！”
青年的左奇被一群人狠狠地欺凌着，左奇奋力反抗着，但是最终得到的是更为惨重的霸凌。
“呸！下等人”
唾沫被吐在左奇的脸上，一直强撑着的左奇终于忍不住，捂着脸痛哭。
夜晚他找师尊哭诉，师尊是他在书院之中唯一的依仗。
但他的师尊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毫无波澜地说道
“只有弱者才会哭哭啼啼的”
“果然下等人就是下等人”
这一刻，左奇发现自己一直敬爱的师尊看自己的目光像是在看垃圾一般，他的目光让左奇很难受，全身像是被刀刮般疼痛吗，骨子之中的自卑重新涌现，他卑微着低着头，不敢再面对着他师尊这般鄙视的目光。
“左家也真是无人了，把希望寄托于你这般的废物之上”
左奇被贬着一文不值，但他只是低着头，未曾说话，见状，左奇的师尊眼中的鄙夷更深。
“毫无血性，也难怪为低等人了，滚出去吧，别扰我清修”
“是，师尊”
左奇不知为何平日里慈祥的师尊如今是这副模样。
……
“下等人”
三十岁的左奇修为仅仅才焚铸，面对修为比自己高之人的辱骂，他脸上露出笑容，笑着点着头。
仿佛已经承认了自己下等人的身份。
“切，就你这副模样，还敢自称为左家后裔，有辱圣人门第之名，左家果然也该亡了……”
一直逆来顺受的左奇突然握紧了拳，但他表面却是点头哈腰道：
“师兄教育的是”
……
左奇似乎找到了一个发泄情绪的方式，这一天他在他一直供奉的圣人像之下用小刀残忍地虐杀着一只灵猫。
小刀划破灵猫的身体，一寸一寸地剥下它的毛发和肌肤，手中握着它的内脏，滚烫的鲜血在他的手中流淌，他感受到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兴奋之感。
灵猫悲戚的哀鸣之声，在他的耳边宛如最美妙的乐符，他激动的全身都在颤抖。
这一天，心中的恶魔被释放。
每日左奇都会虔诚地来拜见圣人，在圣人像之后藏着的是无数具被虐杀的尸体。
念头通达之后，左奇的修为飞快地提升着。
……
“左师兄，这花美吗？”
活泼的女孩是去年进入书院之中，是左奇的师妹——琳儿，小女孩长的像个洋娃娃般，五官十分地精致，充满活力的样子很是讨喜，左奇很是喜欢这个小女孩，仿佛看到了当初独自一人来书院学习的自己一样。
于是，他对待琳儿像是对待着自己的亲人一般，眼中满是慈爱，相比于严厉的师尊和其他几个冷冰冰的师兄师姐，琳儿最喜欢的就是整日脸上都是挂着笑容的左奇。
“左师兄，我问你话嘞！”
小女孩气鼓鼓地说道，左师兄又在发呆了，左奇笑了笑，抱起小女孩，十分地开心。
“美极了，和琳儿一般”
和琳儿相处的这几年是左奇最为开心的几年。
……
“左师兄，陪我玩！”
几年之后，琳儿初长成，亭亭玉立，五官越来越精致，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出现两个深深的酒窝，一双大眼睛十分地灵动，像是会说话一般。
“琳儿，修炼勿要落下”
今年，左奇已经突破了凌霄境界，他故作严厉地教育着琳儿，但是琳儿笑嘻嘻的，抱着左奇的手臂，摇摇晃晃的，撒娇道：
“陪我玩！陪我玩！”
左奇最吃不了这一套，无奈之下，也只能陪着琳儿一同在书院之中嬉闹。
每日，左奇都会在圣人像之下祈祷，圣人像背后的尸体也越来越少。
“喂，下等人！”
听到来者的声音，左奇全身都像是被电击了一般，连忙弯下腰，恭敬地说道：
“金师兄，您有何事吩咐……”
来者是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他冷视着左奇，突然目光看向左奇身旁活泼灵动的琳儿，眼中露出精光。
“左师兄，这是……”
琳儿疑惑道，为何左师兄这般恭敬，左奇连忙拉着琳儿，让她行礼，惶恐道：
“师妹初入书院，不识金师兄，还往海涵”
“琳……琳儿拜见金师兄……”
琳儿连忙行礼。
“哼，本师兄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无心之举，师兄自然是不会怪罪”
金师兄冷哼一声，从两人的身旁离开，离开时目光不由地在琳儿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左师兄……”
等到金师兄走后，琳儿担忧地看着左奇，他发现左奇已经汗流浃背了。
左奇回过神，苦笑道：
“无事”
几日之后的夜中，正在巡逻的左奇突然听到了女孩的哭泣之声。
他连忙朝着声源处冲去，总有股不好的预感，眼皮疯狂地跳动着，噩耗将至。
发生动静的地方是一处小林间，此处人迹罕至，但是曾经左奇每次受到委屈之后，都会来此哭泣，所以此地他也不算是陌生。
“……”
来到林间的左奇，见到了他这一生都不愿回忆起的画面。
地上被撕碎的裙角，被丢在一旁的女子的亵衣，地上的一抹鲜红的血迹……几个男人沉重的喘息声，女子已经流尽的泪水。
此刻，左奇的天都塌下来了，眼前突然一黑。
“下等人！敢扰大爷的雅兴，你是想死吗？”
左奇回过神，连忙低下头，颤声道：
“不敢……”
“那还不快滚！！！”
左奇不知道是怎么回到了自己的住所，脑中满是少女那充满绝望的目光，挥之不去。
他紧紧地用枕头捂着脑袋，嘴中不停地呢喃道：
“对不起……对不起……”
至此之后，左奇再也没有见过那位喜欢笑的活泼女孩了，有人说她自杀了，死在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少女家里人来收尸了，他们不敢相信这么爱笑的一位少女会自杀，但是背后的现实却让他们不敢去问，不敢去想，他们不敢知道真相。
但最终，左奇连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他把所有的错都归咎于自己太弱之上，之后，他更为地刻苦地修炼着，但天赋实在是不佳，提升的速度极慢。
每日左奇都会在圣人面前虔诚地祈祷着，只不过圣人像之后的尸体越来越多，血淋淋的黑暗就藏在圣人的身后，但圣人之像却紧闭着双眼。
虐杀动物也不再能够满足左奇扭曲的内心，左奇心中的欲望变得越来越大。
……
“啊啊啊！”
左奇痛苦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火焰之中，全身都被烈火烧着焦黑，灵魂彷佛也被燃烧，剧烈的疼痛直击灵魂。
在他的一旁，是冷眼相看的陈佑。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强大的求生欲让左奇拼命地挣扎着，他不愿束手就擒，想要从火牢之中挣脱出来。
陈佑手中出现黑火塑造的长剑，他缓缓地举起，朝着左奇的头颅砍去。
“魔人！住手，休伤我师兄！”
从远处突然传来男人的大吼之声，声音之中掺杂着灵气的波动，掀起阵阵气浪，只凭借着音波就把陈佑吼飞。
陈佑身上的火焰在音波之下也有些不稳，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下一秒陈佑全身就受到了重创，一个巨大的铁拳轰在了自己的身上。
尽管陈佑看到了他，但是身体却没有办法反应过来，全身又一次地倒飞，狠狠地砸在地上，身上的伤势再次加重。
陈佑扶着一旁的断树，艰难地起身，他的胸口已经下陷，身上的火焰也被击散，陈佑冷冷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人。
看穿着，他们都是书院的人，但是陈佑不认识，看样子，他们似乎和左奇的关系很好，其中一人正查看着左奇的伤势，朝着他的嘴中塞入一颗疗伤的丹药。
左奇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他全身都是烧焦的痕迹，灵魂还在隐隐作痛。
左奇一只手抓着来者的手臂，面露恐惧和痛苦地说道：
“易师弟，陈佑师弟入魔了，他杀了所有的人！所有的师弟师妹都死在了他的手中！”
“为了修炼魔道，他屠杀了启月宗所有的弟子！如果不是你们来的及时，可能我也要死在此人的手中，咳咳……”
听完左奇的一番话，嫉恶如仇的易师弟火冒三丈，大怒地看着陈佑，眼中满是怒火和憎恶，他怒道：
“陈佑！你可知罪！”
陈佑缓缓地抹去嘴角的鲜血，他的身体已经出现了溃败之象，身上的血肉化为血水滴下，但他却不顾自己身上的变化，死死地盯着被两人保护在身后的左奇。
两人都是凌霄境界，现在的自己还没有办与两人为敌，今日是无法再杀左奇了！
陈佑紧紧地握着拳，吐了一口浊气，一字一顿地开口说道：
“左奇，来日我陈佑必杀你！如若不成，我陈佑甘愿灵魂永坠无间地狱！”
“轰！！！”
突然雷电轰鸣，像是天公在回应着陈佑的誓言。
“大胆魔道！竟然敢口出狂言！！！”
其中一人狂怒，捏拳印，想要冲向陈佑，但是陈佑的周围突然掀起一片血雾，血之中携着极为邪恶的气息，他用力轰出一拳，击散血雾，但等血雾散去时，陈佑已经不见踪影。
“可恶！让此魔道跑掉了！”
他恼怒道，狠狠地跺地，地面都在颤抖。
“师兄，勿要担心，等我等上报书院，定有强者前来追寻此魔道，定不会让他逍遥法外，让为死去的人偿命！”
“嗯……有劳了”
左奇总是心不在焉，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也不会觉得陈佑只是戏言，陈佑那副半魔模样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陈佑一语成魔的恐怖一幕也成为了他今生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