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距离燕京五百公里的兰乡，被海岸和高山相对拥抱着。
金色沙滩闪着细碎的光，一闪一闪的格外好看。这里的海浪并不大，甚至颇为温柔，一浪一浪跳着舞旋转到岸上，留下一颗颗奇形怪状的贝类。
可这里游客并不多。
北方的海，即使再温柔，冬日里仍旧透着刺骨的冰寒。
穿过有些冰冷的城市，来到兰乡的背地。
那几座连成一片的山也光秃秃的。杂草丛生，入目只有零星的几棵树，歪歪扭扭灰扑扑的插在石头缝里，好像随时都要滚落一样。
在山的那边，中间那座山的半山腰上有一座塔院，立着不知什么朝代的一座九层塔。
院落的墙壁多为残垣，这座塔倒是稳稳当当的站在这里，不知受了多少年的风雨。
石阶大半被隐没在杂草乱石中，外漏的部分斑驳着深浅不一的红色，星星点点的蜿蜒到山脚。
山脚下绕过一小片竹林，走过碎石子路，眼前顿时开阔。
青翠的湖面延伸到远处，湖对面长长的水榭沿着湖岸向两边舒展，远远的望不到头。
那边就是乌林村了。
这里一座一座的小院落整齐的排列着，院落之间的距离都很窄，最宽的也不过能通过两个人。
带着古色的屋檐高高低低的飞着，仿佛想要冲出这片天一样。
可惜，一碰就掉的墙皮坠出了一片墙灰小溪，弥漫在脚踝的位置，经年不散。
屋檐的翅膀被这败落生生拽住了。
留在这里的大多是老人，孩子都很少。年轻人呢，要么在一线城市拼搏，要么早早去了隔壁的昌山安稳的定居。
兰乡这个地方，就像是被遗忘的一样。
而乌林村，则是像小说里那些被藏起来的结界。主人公会在里面寻到无上的秘籍，得到高人的传承。
现在，就到了探索结界的时候了。
项目组已经在这里实地勘测了一周，奚望和杜敬到的时候，秦莫一已经叹了他今天的第八百口气。
杜敬扬起手直接就拍在秦莫一的后脑勺上。
“嗷！谁老师？呜呜呜，老师你终于来了，救救我吧。”
杜敬懒得看他，直接坐下开始翻看勘测报告。
秦莫一也不敢造次，偷偷挪向奚望，悄悄问他：“你怎么不和我打个招呼直接就来了？”
“师兄，我建议你看看手机有多少个未接再来问我。”
秦莫一摸了摸鼻子撤开不说话了。
奚望环视一圈，和大家点点头打招呼，视线最后定在陈霄身上，不由得低笑一声。
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被项目组的恶劣生活环境摧残的不轻啊。
奚望半蹲在杜敬旁边，接过对方递来的一沓报告翻看着。
“老师，那座塔院破损还挺严重的。”
“走了这些年，东西都让你忘完了，不过是一座塔院而已，再破还能怎样，不能修吗？”
奚望瞅了瞅湖对面半山上的那座塔，他现在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塔尖，群鸟飞过，奚望都感觉那座塔颤了颤。
招标方唯一的硬性要求就是那座塔院，不能拆，不能重建，而是要修复。
这方面，杜敬说他是全国第二，谁敢认第一。
奚望乖乖的闭了嘴。
“实验室的报告晓莹当时只告诉你结果了，数据仔细看过没有？”
奚望乖乖点头：“看过了老师，师姐也向我详细讲过了。”
小老头哼了一口气，有些不太高兴的说道：“离开这几年，连数据都要给你讲过才能懂吗？你书念到秦莫一的狗肚子里去了吗？回去给我写一份可实施报告，明天交给我。”
莫名被连累骂了一嘴的秦莫一缩着头不敢说话。
奚望讪讪的挠了挠头，大着胆子晃了晃杜敬的胳膊撒娇。杜敬扭过头去，不再说话了。
秦莫一：同样都是学生，待遇为什么差这么多。老师你都这个年纪了还看脸下菜碟吗？
晚上大家一起回了兰乡城区，安顿好杜敬，奚望敲响了秦莫一的门。
秦莫一开门的神色明显慌张，看到是奚望后，他不由得放松下来。
往里看，小少爷正一脸不爽的冲奚望瞪着眼。
奚望莞尔一笑，就当没看到陈霄的眼神，径直进去了。
“小公子，我和师兄单独谈谈可好？”
“深更半夜你们有什么好说的，说别的不合适，说工作就不用避着我。”
奚望挑挑眉，心想这二世祖这种时候的条理居然这么清晰。
“那就打扰了。”
桌上散着几张纸，奚望拿起来看了下，是塔院的一部分资料，电脑上的文档没关，“九层塔塔院修复可实施性报告”正正的码在上面，大半页的内容，奚望扫过去，是秦莫一的风格，只不过最后两行“安博会减肥呢五谷不分快速的您的理解关闭率vc的dcssc”一看就是胡乱敲在键盘上才会出现的一堆乱七八糟。
秦莫一摸了摸鼻子，坐下来删掉最后两行：“坐吧，现在是七点，给我两个小时，现在”他看了一眼陈霄，不自然的轻咳一声，“你就在这儿吧，要不然可能写不完。”
奚望点点头，直接倒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奚望最开始是学建筑设计方向，林雪娥大二的时候就相中他做关门弟子，可没想到半路杀出自己的枕边人，把奚望拽到了古建筑修复的方向来。
就像当年自己把秦莫一从老头儿手里抢过来一样。
太记仇了。
于是两人床头吵架床尾商议，最后决定秦莫一和奚望算作两人共同的学生，并且为了以后不再出现这种影响夫妻感情的问题，两人一致决定不再收任何的学生了。
初识时的秦莫一已经小有名气，不过奚望每次到赵敬和林雪娥的小院里，总能看见他的身影。他美名其约：沉淀自己。
有时两位老人家忙的不见踪影，他们就把奚望扔给秦莫一，让他指导奚望的课业和论文。时间慢慢过去，秦莫一生生把自己熬成了一位老父亲。
杜敬第一次罚奚望的原因是他碰倒了院子里的一盆花，惩罚是画一张奚望那时还不能很熟练完成的一张图。
奚望本没有什么插科打诨的打算，但秦莫一自动将奚望略有些无奈的眼神打上了“帮帮我”的标签，老父亲心里一软，直接开口：“师兄帮你。”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无数次，对于老师这种明显故意的恶趣味惩罚，秦莫一只要听到了，就自动划到了自己应该做的范畴内。
师兄弟两人习以为常，可陈霄心里堵着一口气难受的厉害。他憋了一会儿，终究是没忍住，阴阳怪气的酸了一句：“望哥命可真好。”
奚望眼睛都懒得睁，没搭理他，然而秦莫一抬起头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乱说话，气的陈霄都想直接在奚望面前办了他！
时间一点点流逝，奚望算着时间起了身，然后漫不经心的看向依旧在冒火的陈霄，就像是秋后算账一样朝他扔了一个炸弹：“小公子，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嗯怀阳也对乌林村的项目投了标吧，不过明知道不会中还要投，为什么呢？”
陈霄愣了几秒，还真仔细思考了一下，但他没想明白，嘴就比脑子快的开了口：“当然是有实力，你凭什么说怀阳本来就不会中，我们比曜日也没差哪里”
陈霄越说越心虚，奚望则淡淡笑了一下便不再做声了。
“好了。”
秦莫一保存了文档给奚望发过去，同时略带责备的看他一眼，低声说：“别这样。”
奚望给了他一个“我懂”的眼神，施施然的踱出了门。
啧啧，师兄居然开始心疼这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了，他不就是讽刺一句，这就开始护上了，啧啧，真的是
奚望出门后，陈霄直接把秦莫一压在了地上，略带着凶狠啃咬着他的嘴唇。
秦莫一默默受着，最后还是陈霄带着歉意放开了他。
“消气了？”
“哥哥，对不起。”
秦莫一拍拍他，叹口气道：“以后你说话稍微注意一下，尤其对奚望，命好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陈霄眼皮突突的跳，瞬间又上火了：“你替他说话？！是他欺负我哎！”
秦莫一凑过去堵上他的嘴，等他软下来再开口：“你不要这么激动，你不能只看他表面风光，他很难，”说完他赶紧安抚狗崽子，“当然你也是，我也说他了，你就别和他计较了。”
陈霄站起来把秦莫一抱到床上去背过身不理他。
“你气什么呢？”
“哥哥，明知道不中标还要投？为什么呢？我们柏老大之前就和我爸说，中标肯定不用想了，但还是要去做，我也不太明白，这种明知道结果是失败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去做呢。”
秦莫一从背后抱着他，轻叹了一口气：“陈霄，有些事，结果并不是目的。怀阳到京不过几年的时间，它需要亮相，需要把树枝伸到上头去让人看到。你以前不懂不要紧，但你现在要开始懂了。”
奚望的整个计划，现在已经离不开怀阳了，秦莫一抱紧陈霄，不知道真到了最后一步，他和陈霄会是什么结果。
所以他希望陈霄成长，能够独当一面，能够看清事物的本质。等到了最后，他能够明白那个结果对怀阳来说，并不是坏的。只要不恨他，就够了。
至于柏长青，无心之下，他可以成为推动剂，让怀阳更快的走上去，也使这个计划可以更快的前进。
“别瞎想了，嗯我老师现在过来了，你之后稍微收敛点，他老人家是个老顽童，喜欢折腾人，你体谅体谅，嗯？”
陈霄沉沉“嗯”了一声，但仍然没有转过身。
秦莫一继续说：“老师在的时候你绝对不能那个，但是今天可以，你想怎么样，都随你，你确定还不转过来吗？”
陈霄猛的转过来，眼睛发亮：“真的？都随我？”
秦莫一没好气的笑，怎么就这么急色呢？他到现在都没想通，自己是怎么把“这条狗”迷成这个样子的。
“是是是，都随你，都随你~老公~”
室内的空调温度不是太高，但床上的两人显然已经是成熟的点火高手了。
长夜漫漫，心火霏霏。
小剧场：
奚望敲门进来前，秦莫一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陈霄心气不顺，张嘴就咬上秦莫一白皙的后颈。
“嘶~”
手掌猛地按压在键盘上撑住，秦莫一深呼吸两下，还是忍住，发力把发疯的狗崽子推开了。
“发生么疯，属狗的啊你动不动就咬人，什么毛病。”
陈霄指着电脑屏幕：“你当我傻子吗？你给那个小白脸写这鬼东西，人家用你写了吗你就这么上赶着。”
“闭嘴，”秦莫一有些生气，“好好说话，什么小白脸，你当着面敢叫吗？”
陈霄皱着眉，紧紧闭着嘴不说话了，秦莫一正想好好教育一下，就被狗崽子推到桌上不知章法的亲吻起来。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秦莫一猛地推开他，整理好衣裳，伸出手指对着他警告：“给我老实些！”
陈霄那无形的狗尾巴瞬间垂了下去。
秦莫一忍俊不禁，胡乱揉了揉他的头，温柔的说着：“亲爱的，乖一点。”
这一刻，陈霄觉得，就算秦莫一让他去死，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甚至可能还会问问他想让自己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