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陈克勤并不精明。
这是奚望对他的第一印象。
不精明的人好办，也难办。
整顿饭吃下来，奚望丝毫不提“乌林村”的项目，顺着陈克勤的话题，奚望能替他引到外太空去。
他想说什么，开了头奚望立马就能接上，甚至引经据典的还能再把问题以玩乐的形式抛回去。
一顿饭吃的也算是主宾尽欢。
陈克勤很感慨，想了想自己家的小儿子，再看一眼同样差不多年岁的奚望，心中的苦涩郁结于胸，说不出来。
最后分别的时候，奚望依旧什么也没说，他送陈克勤上了车，对方看着他，略带慈爱的说着：“奚总，和你聊天很开心，明天我做东，咱们再好好聊聊？”
奚望放大笑容，灿烂的说：“好啊，小辈不胜荣幸，陈董若是不嫌弃，我还想介绍一个朋友给您。”
“好啊好啊，咱们想一块儿去了，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和奚总差不多大，你们年轻人肯定也有的聊，再有，今天和奚总聊得太投缘了，就想着奚总受累，能教教他就再好不过了，既是奚总先提出来，那陈某也就不客气，还请到时候，奚总能照拂一二啊。”
奚望笑容不减，心里却在肺腑：这老家伙想得倒好，柏长青说他小儿子不学无术，就是一个二世祖，照拂？这不是明摆着想往我这里塞人嘛。
“照拂谈不上，陈董您严重了，有您这样的父亲，小公子能差到哪里？说起来，我是独生子，也没有个兄弟姐妹的，若是能得小公子眼缘，那可真是太令人向往今后的日子了。”
两人都把太极打足，又都带着沉甸甸的答案说了再见。
第二天，奚望带着秦莫一赴陈克勤的约。
推开门的一瞬间秦莫一就僵直了身子。
即使坐在陈克勤身边的青年把头发染回了黑色，也剪了清爽的短发，甚至装的乖乖巧巧的，但他看向秦莫一时的惊喜和值得推敲的笑容不由得让秦莫一的后背瞬间生了冷汗。
还真是甩不掉了。
“奚总，来来来，给奚总介绍一下，这是柏长青，二位还没有见过面吧？长青，来，奚总如此才俊，你也要多多学习呀。”
奚望憋着笑和他握手：“柏总，久仰大名，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柏长青笑了笑，用他们之间的小眼神看着他：“我才是，没想到奚总真人比新闻上更亮眼。”
“过奖过奖，师兄，来，柏总你们见过很多次了，这是陈董，这位陈董，这不会就是小公子吧，真是一表人才。”
陈克勤适时的把陈霄推了推：“让奚总见笑了，正是犬子，陈霄。”
陈霄和奚望握了手，然后伸向秦莫一，秦莫一握住，礼貌的轻晃两下，松开。
手心瞬间一片湿润。
“大家坐下聊坐下聊，奚总，来。”
“现在您还叫我奚总就太见外了吧，我叫您一声陈伯伯，您呀，就叫我奚望。”
“好好，来来来，奚望，这位秦总工，刚刚听你叫，这是你的师兄？”
陈霄猛地僵住。
师兄！
七年前那个秦莫一小心翼翼呵护着的小师弟，就是奚望？
陈霄不动声色的看向奚望，慢慢把这张脸和过去的匆匆一面重合上。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他依旧闪亮。他和自己的父亲平起平坐，甚至，他的地位都超过了陈克勤。
陈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二世祖，没什么特别的技能，没有过硬的技术，人际关系也差的可以，整日胡闹的狐朋狗友倒是不少。他的身边从来没有奚望这样的人。
曜日集团的权利人
即使他对商场一窍不通，最近这段时间也从他家老头子口中不断发出的称赞中明白，以曜日这样盘根错节的燕京老牌集团，能做到这个样子，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
而他自己呢，他在遥远的青州野蛮生长，一满十八岁就被打包送出国，再回来时，在这陌生的，浑身被束缚着的燕京凑合活着。
奚望他似乎就比自己大两岁吧。
如此闪耀的人，也确实配得上那个人。
可他不甘心。他全部的热情似乎都在七年前的那一晚燃烧殆尽，他发疯一般的迷恋上秦莫一，没有原因。
然而他这个人，实在烂的可以。
他看向奚望的目光带着仇视，奚望自然也感觉到了，他有些莫名其妙，但仍旧笑吟吟的答着话：“是，同门师兄，咱们做地产干建筑的，陈伯伯，您多多少少对林雪娥教授也了解些吧。”
“那当然，不瞒你说，我还是林教授的粉丝儿呢，哈哈哈，是这样说吧，十几年前我还远远见过，就在海市崇安大厦的建成仪式上，林教授真的是风骨自成，不愧是享誉国际的大师。还有林教授的爱人杜敬教授，伯伯我也知晓一些，不过这方面我是爱好，哈哈，爱好，了解一些，了解一些。”
奚望毫不谦虚的笑了笑，说道：“没想到陈伯伯这么博学，既然您连杜教授都认识，那我这说出来就像自夸了，我和秦工呢，算是同在杜林两位教授门下，只不过深究下来，我还是跟着杜教授做项目研究多一些，也是赶得巧，两位教授收了我之后就没再收学生了。”
那可是关门弟子！
竟然是奚望！
杜敬和林雪娥那是什么地位，杜敬说一句国内修复第一人都不为过，林雪娥呢，在国际上都是赫赫有名的建筑设计师，能同时拜入这两位的门下，当真不简单。
“奚望，你真是让陈伯伯开眼啊。”
奚望顺势把老师抬出来，给陈克勤打了一剂最有效的强心针：“哪里哪里，凑巧而已，不过陈伯伯，老师对乌林村的项目也非常感兴趣，以后有机会的话，您二位还可以好好聊聊呢。”
这句话算是基本敲定了，同样也彻底打消了陈克勤的顾虑，有杜敬和林雪娥在，这项目就有了保障，燕大的各项支持不必说是肯定有的，甚至可能还会有国家的资助！
奚望此时无比后悔没有带赵奕过来。
事情是谈定了，可接下来的细节他真的是一点也不想在这种弥漫着酒气的地方和他掰扯。
秦莫一明白了奚望的求救眼神，不动声色的又替他挡了陈克勤的一杯酒说道：“陈总，您这可不厚道，喝酒谈生意，咱们现在可是已经点到了，再继续下去，我们赵总明天没有发挥的空间，还不得砍了我们？”
陈克勤已经有些醉意了：“你们赵总，胆子这么大？”
“有才华的人嘛，脾气大，得供着哈哈哈。”
大家已经聊得很开了，酒桌上的玩笑无伤大雅，陈克勤难得和这些后辈聊的如此轻松，喝到最后，无比满意的站起身，把空间留给他们：“奚望啊，你们年纪都差不多，陈叔叔今天很开心，不过人老了，坚持不了了，时间还早，你们小辈儿，玩儿的开心点。”
奚望起身，陈克勤不用他送，点着柏长青和陈霄出去了。
奚望今天没喝多少，但这种场面他并不喜欢，虽然他八面玲珑，对这种场合游刃有余，也依旧不喜欢这样绕来绕去的方式。
头痛的要命。
可偏偏陈克勤胆小谨慎，奚望不得不挂着面具和他扯了这两天。
秦莫一起身熟练的给他揉着太阳穴，奚望头疼好了一些，这才问他：“刚刚那个陈霄，怎么回事？他看你的眼神挺狠，看我更狠。”
秦莫一手上顿了一下继续，嘴里长叹一口气，满脸的无奈：“你还记不记得你交换生结束扭了脚那时候，我去找你碰到的那个男生？”
“什么？！”
奚望立马有了精神蹦起来，眼神亮晶晶的看向他：“春风一度？”
秦莫一重新把他摁回椅子上，继续给他揉：“屁的春风一度，那简直就是冰雪深渊，这人简直有毛病！”
奚望闭着眼调笑他：“那可能是人家的第一次呢，十八岁的少年，遇到了挚爱！天雷勾地火！在小小少年的心里种下了种子你说他是不是以为咱俩有一腿才这样看我？”
“你闭嘴吧。”
奚望清爽的笑声传到门口，送完陈克勤回来的柏长青和陈霄打开门，就看到奚望懒散的靠在椅子上笑着，秦莫一一脸无奈又带着无可奈何的宠溺站在他身后，一下一下的给他揉着头。
两人瞬间都炸了！
听到动静，秦莫一顿了一下，顶着陈霄如激光炮一样的眼神，双手继续动起来。
他一脸抱歉的看向两人：“抱歉，我们奚总毕竟年纪还小，平日里的酒局一直都是赵总抢着参加，看来以后还是要多练练了，二位，来来来，坐坐坐，咱们接着聊。”
秦莫一尽量不去看陈霄，而他面对着柏长青阴沉着能滴墨的黑脸，丝毫不觉得害怕，反而似有挑衅一样，亲昵的捏了捏奚望的后颈给他放松，然后坐下来照顾他吃饭。
柏长青“啪”的一声放下酒杯，奚望好笑的看着他，但也没有阻拦秦莫一的动作，正想开口，陈霄端着一杯酒走过来：“望哥，我叫你望哥可以吧。”
奚望眯着笑眼点头：“当然可以。”
“望哥，父亲经常向我提起你，让我向你学习，就是不知道望哥肯不肯教我。”
奚望端起酒杯：“是陈伯伯过奖了，小公子若是不嫌弃，有时间可以来曜日参观参观。”
秦莫一夺过他的酒杯碰上陈霄的，面上扯着假皮，挂着公式化的笑开口道：“抱歉，我们奚总今天真的不能再喝了，陈公子，我来替奚总喝。”
仰头干了一杯，陈霄捏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险些就要把杯子捏碎了。他强忍下怒火，又给对方倒了一杯：“秦总工要是替望哥喝，一杯不够吧，得三杯。”
秦莫一心知这是陈霄故意在搞他，但也没办法，他笑着点头，利索的又干了三杯：“秦某再多赠陈公子一杯。”
陈霄更气了。
比他更气的是柏长青，他起身走到奚望跟前，咬着后槽牙牵起笑来说道：“奚总，我有个问题想向您请教一下，可以单独谈谈吗？”
奚望略带担忧的看了一眼秦莫一。
他的本意只是担心陈霄会在冲动之下对秦莫一不利，毕竟通过秦莫一多年前的描述和后怕，以及柏长青对这个人的评价，他认为他担忧的这一眼完全没问题，谁知道这个神经病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这一眼在柏长青眼里就不对劲了。
糯糯为什么看他？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师兄？他和糯糯平日里的相处就这么亲昵吗？是和我出去诶！他有什么可担心的！怕我不顾分寸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吗？
简直不可理喻！
秦莫一懂奚望的意思，他回给奚望一个没事儿的眼神，但同时又看了一眼柏长青，同样用眼神询问着奚望。
两人这眉来眼去的，旁边站着的两个人脸色都变成了酱猪肝的颜色。
奚望最后还是没同意：“柏总，时间不早了，有什么问题不如咱们再约时间吧，今天我有些不胜酒力，可能要先告辞了。”
秦莫一不清楚这两人的进展，只当他们仍然没有说清楚，连忙起身扶着奚望告辞。
“柏老大，你是看上那位奚总了吧？”
陈霄对于商场上的嗅觉远远不如他对八卦的敏感度，即使他整个身心扑在秦莫一身上，也仍然发现了他柏老大对奚望目光的不一样。
比他看秦莫一还要狠。
柏长青冷冷看他一眼，没做声，沉着脸离开了。
奚望收到柏长青的信息：糯糯，爸妈已经回来了，我今天回家住，你先回小公寓好好休息，明天下班我去你公司接你一起回。
奚望回复：明天不去公司，我们等你回来。
我们那就是回那边
柏长青放心的回复了一个亲亲。
大剧场：
今晚的酒局秦莫一没少喝，奚望的酒大部分也都被他挡下来了，此时吹着夜风，他的头才慢慢发作起来。
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裹着寒风袭来的人影，因此时无比头痛的状态，秦莫一并没办法躲开。
来人有些粗暴的把他推在墙上，扭着他的头，唇舌如刀刃一样席卷而来，这样的疼痛感生生的转移了脑袋的痛感。
是陈霄。
等秦莫一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反剪着胳膊，身体以一种极其羞耻的姿势和对方接吻。
准备的说，是他被迫的承受对方残暴的吻。
秦莫一住的小区是老楼，楼道里的电灯坏了很久了，此时漆黑一片、一点响动就格外清晰的空间，唇齿交缠的声音就显得更加响亮。
而更让秦莫一羞耻的是，他起了反应。
不得不说他是有些贪恋陈霄的身体，即使过去这么多年，七年前的那一晚至今仍然让他无法忘怀，而此时和陈霄的激吻，那副因常年在外练就的全副武装的冷漠外壳，正在一点一点的破裂。
陈霄的手探到前面，秦莫一霎时睁大眼睛，嘴里含糊不清的呜咽一声。
酒精在他的血液里跳舞，让他失去反抗的能力，也给他多年无处发泄的欲望添了把火。
可最终理智回笼，秦莫一口中用力，咬了下去。
陈霄松了嘴，但身体仍然禁锢着秦莫一。秦莫一回正脑袋，将头抵在冰冷的墙面上急速的喘气。
陈霄猛地咬上秦莫一的侧颈，秦莫一双腿发软，不过由于陈霄剪着他的手松开了一只，他很轻松的解放了自己的双臂撑在墙上及时稳住了下滑的身体。
“陈霄！”
秦莫一咬着牙喊他，带着怒气的嗓音因为此时沾了□□而格外性感。陈霄享受着这声音，松开手从秦莫一的腋下穿过托起他，又把他压在墙上，嘴唇贴着他露出来的脖颈，沙哑着说道：“哥哥，你家在几楼？”
“混蛋！”
陈霄笑的不怀好意：“你不告诉我，是想在这里做？我倒是不介意，就是没想到哥哥你比以前更呃！”
秦莫一脚上猛地发力踩在陈霄的脚面，手肘毫不留情的撞击对方的侧腰，挣脱了对方的控制。
虽然身体仍然有些虚脱站不稳，但秦莫一集中着精神，非常精准且用力的扇在了陈霄的脸上。
巴掌声回荡在楼道里，扇懵了陈霄，手上麻酥酥的感觉也刺醒了秦莫一。
“你当真这么厌恶我？”
秦莫一不说话，他对陈霄不是厌恶，他只是不喜欢这样的纠缠。
很久很久，他终于开口，就像大人劝导小孩儿一样：“陈霄，七年前，那是荷尔蒙、是酒精在影响你，你只是睡了一个感觉还不赖的人，因为我想那可能是你的初夜，所以这也会影响你嗯，对我念念不忘，但是陈霄，人都是往前走的，你自己强留住的感觉只是一种错觉，你应该放下了，而且，曜日和怀阳现在要合作，我们即算是合作伙伴，也勉强可以算作朋友，我从来不和朋友，发生关系。”
陈霄没说话，只是看向他的眼神慢慢起了雾气，秦莫一不忍心看，转移了话题：“很晚了，外面很凉，你早点回家吧。”
“我们再试一次。”
“你说什么？”
陈霄重新把秦莫一拉进怀里，微微低头，目光灼灼的看向对方：“我说，我们再试一次，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这七年都是一种错觉，那我绝不会再打扰你。”
“你唔~”
陈霄这回的吻霸道且温柔，秦莫一拒绝不了这样的陈霄，他闭上眼慢慢享受这个吻，慢慢的，他开始回应对方。
寒冷的夜晚也抵挡不了两人产生的火热，两人一边激吻，一边撞击着墙壁艰难上楼，秦莫一趁着喘气的空隙断断续续的说：“五五楼。”
陈霄没听清：“什么？”
秦莫一仰着头把自己送过去，迫使陈霄停下来，他喘着气，一字一句的说：“五五零二，钥匙”他想了想，然后低笑一声，凑过去主动亲了陈霄的唇，“钥匙在一楼，被你撞掉的包里。”
陈霄愣了片刻，低骂了一声，丢下一句“等我”，“蹬蹬蹬”的下了楼，不过半分钟，陈霄皮鞋的声音就又回来了。他环着秦莫一上了最后一层楼，钥匙“咔哒”一声开了锁。
月色正好。
清晨，秦莫一揉着头坐起来，满室的狼藉，自己身上遍布的红痕，无一不昭示着昨晚是多么激烈且荒唐的一晚。
陈霄仍然睡在身边，秦莫一忍着身下的不适起身洗漱。
妈的，他今天还得和赵奕再去怀阳谈细节，虽然是下午秦莫一看了看时间，忍不住又骂了一声。
已经十一点了。
陈霄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秦莫一不在身边，以为他又跑了，正要起身，秦莫一已经穿戴整齐的开门进来了，见他起了，一边从床头拿上手机，一边说：“钥匙在玄关，走的时候锁好门把钥匙放在门口的地垫下就行了。”
陈霄起来拽着又把他压回床上，食髓知味的吻着。
秦莫一使劲推开他，站起来皱着眉抚平西装上的褶皱，略带不满的看着他：“差不多得了，我得出门了，你自己收拾吧。”
秦莫一今天穿了一套深灰色细条纹的西装，领口系的严严实实。陈霄想着昨晚床上的他，再看眼前这幅景象，就颇有一番禁欲的感觉了。
他觉得，昨天秦莫一说的那些话就是放屁，屁的错觉，他根本就是认定这个人了！
“哥哥，我想好了，”陈霄站起来抱住他，眼里闪着星光，“我真的好喜欢你，我没有产生错觉，我还是喜欢你，喜欢你这张脸，喜欢你说话的声音，喜欢你看我的眼神，喜欢你在床上和我很合拍，总之，是你，我好喜欢，哥哥，你和我试一试吧，我会好好爱你的。”
秦莫一闭着眼，简直想把他的嘴封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开口：“我从来不和朋友，发生关系。”
陈霄趴在他的肩头，可怜巴巴的说着：“可我不想做你的朋友，我想做你的男朋友，做你的老公。”
秦莫一抖了抖，把他从身上揪下来，留下一句“我考虑考虑”，便匆匆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