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景色

    古族最开始能在混乱的环境下存活下来，甚至还能不失人的本心，那是因为当时族中之人恰好有天赋实力都不弱的人。

    原本王朝的国师，甚至能以卦进行修炼。

    他们是乱象之中的明灯，渐渐地吸纳了一些同样怀着大义的人加入。

    渐渐的，古这个字，从不懂变通的贬义，变为了神秘莫测的古老。

    到了梦慈这一代，古族更加壮大，却也不再像最初那般团结，而是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一个声音说：六界苍生不分贵贱，我们眼中微小如蝼蚁的那些没有天赋的凡人，他们也有权利生存在这片或许你已经并不放在心中的土地上。

    另一个声音说：人生来就不平等，有人天赋绝佳，有人穷其一生都只是蝼蚁，我为何要去管蝼蚁的死活，我只要自己往上爬不成为那蝼蚁就行了。

    还有声音说：强者为尊，实力，就是我最大的倚仗，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强者就是对，弱者就是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梦慈从小被父母教育第一种思想，可是越长大，她反而越是认可另外两种思想，所以她对弱者冷眼旁观，她对那些不曾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苦难视若无睹。

    修士只有自私自利，为了自己而活才能走的更远。

    同理心？责任？担当？这些事情只是累赘。

    梦慈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她可以窥天命，以天命结果选择最正确的路，她的卦象从未出错。

    正因如此，她对自己选择的道路深信不疑。

    在发现自己继续以卦修炼只有死路一条后，她放弃了自己已有的全部修为，从头开始修炼独创的六相之术。

    梦慈的人生转折便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以前，她是卦修之首，在鸿蒙界名声大噪，谁都想请她帮探天命，尊敬有之，嫉妒不甘也大有人在。

    一朝修为全无，有传言说梦慈窥探天命太过，遭到反噬，命不久矣。

    从前巴结着梦慈的人全都过来踩了一脚，无论是恨她的，还是与她无关的，只因那些人必须用对她的不屑来讨好新的卦修之首。

    在梦慈跌落谷底的时候，只有当初她看不起的老一派古族护住了她。

    “人啊，在刀子没有捅在自己身上时，永远不会觉得疼，他们会冷眼旁观。可当刀子有一天真的落在自己身上，他们又会怨恨为何没有人帮自己。殊不知，他当初对别人的冷眼旁观，也是现在别人对他的冷待，这便是因果。”

    这一番话，梦慈最开始不懂，后来她懂了，所以她加入了平天宗，她想用绝对的实力，去重新塑造已经变得扭曲的鸿蒙界。

    “人人都想成仙，可他们忘了，在未成仙之前，他们首先是个人。是人却瞧不起人，这是何种道理？”

    “六师姐，那你现在办到了吗？”

    “算是办到了吧。”

    “我们平天宗，便是秩序。”

    梦慈曾对余葵说过自己的这段往事，她也只对余葵说过。

    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起这段故事时，在余葵的眼中，是那么地孤独。

    余葵看着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六师姐，她的眼里，又出现了和以前一样的孤独。

    余葵曾问过梦慈：“师姐，你为什么一直看星星？”

    梦慈说：“我看的是命。”

    “那什么是命？”

    那一天，满天星斗闪烁着光芒，像无数银珠，镶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上面的夜的天空，奇怪而高，余葵从未见过似那天一般奇怪而高的天空。

    她也从未有那一次，听见六师姐用那样温柔却又坚定的声音说。

    “是哪怕知道结果，也要付诸全力。”

    那一句话，至今藏在余葵的心底深处，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便开始生根发芽。

    毫无疑问，那个时机便是现在。

    余葵从记忆中抽离，她看着眼前不再掩饰自己的六师姐，突然之间明白了这些天一直困扰自己的事。

    她想学观运，说到底还是自私的，不是因为白玄，甚至就连宗门也不是主要原因。

    她只是因为看见了白玄和师兄师姐们同为气运之子的相似，让被压抑了五百年的孤独涌了上来。

    她便开始迫切地，无法忍受地想知道一件事。

    “我想看见师姐眼中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