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软
在三位长老的眼中，白玄虽说有些自傲，常常瞧不起同门，外出也极其跋扈，但面对他们这些长老，倒也算是个乖巧的孩子。
这还是白玄在他们面前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什么血溅于此，真是疯了！
“白玄！你！你！你到底为何如此！”有一位长老已经承受不住这种打击，捂着心口，指着白玄，说话的感觉好似下一秒就要气死过去。
梁音的语气倒是稍微平静一些，但也没平静到哪去，“白玄，你冷静一些，可是方才发生了什么？”
梁音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了咔咔的声音。
她一转头，是惹人厌的暮云书和那群残魂正凑在一处嗑瓜子。
那瓜子看起来颗颗饱满，而且上面隐约有灵气流转，一看就是被灵匠悉心栽培出来的高级零嘴。
平天宗的待遇，就从这零嘴上，都能看出一二。
暮云书见梁音看过来，捂住了自己手中的瓜子，还和旁边的残魂说道，“师父别给她吃！”
梁音：……神经病。
梁音自认能理解白玄的心情。
曾经，乃至于现在，平天宗都是一些修士的最高追求，只是她的天分和实力，让她永远无法得到进入平天宗的资格，她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天衍宗。
她并不反对白玄加入平天宗，前提是白玄有进入平天宗的资格。
否则只会像她一样，苦苦追寻，却求而不得。
白玄听到梁音的话，心中再次涌上猛烈的情感，脑子里全是方才余葵所说的【机缘人定】。
所有人都在说机缘天定，说他是气运之子，是天道的宠儿，可是余葵说，机缘人定。
他是个人，他不是天道的宠儿，也不是别人手工的工具。
他想……
“我想做一个人。”
……
余葵看过很多书。
其中记忆最深刻的，是那些教她生存之道的书，毕竟至少读了五遍。
修士，说的好听是在修仙，但直到真正位列仙班之前，到底都是肉体凡胎，没了就没了。
余葵的师兄师姐们常对她说，她修为涨的慢，但不必太过劳心，好好活着为要。
所以，以前余葵的目标一直是活着，而在师兄师姐们全部飞升以后，她的目标就变成了和平天宗一起好好活着。
只是在活着的时候，她到底还是会怀念以前宗门热闹的模样，怀念师兄师姐的笑颜，怀念他们对自己的爱护，也……怀念他们的脆弱。
大师兄经常说，修仙修的其实是人的七情六欲，人只能先控制住自己的欲念，才能站在第三人的角度去想明白自己最应该做什么事，应该去承担什么样的责任，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道。
可在得道成仙之前，没有人能真正控制自己的欲念。
他们是修仙者，也是人，可以害怕，可以难过，可以退缩。
甚至，所知修为再无长进，也不必再执着于飘渺长生路，只做好一个人应该做的一生便是。
修仙之途漫漫，唯有人心可探去留。
余葵还记得六师姐的梦想，便是当一个人。
“余葵，你说可不可笑，我们明明是人，却总有人想让我们当神。”
“我不想当神，神无路可退，神要护佑苍生，可我不想，我真的不想，我只想当人。”
余葵本只想让白玄放弃加入平天宗的想法，可当她听见白玄说的那句话后，却莫名改变了主意。
平天宗如今没有弟子，其实不是没有人愿意加入平天宗，而是没人能够加入的了平天宗。
事情还得从余葵加入平天宗那天说起。
那时候的余葵还是个8岁小屁孩，懂一些东西但懂得不多。
成为平天宗的小师妹后，她受尽宠爱，然后不知谁告诉她，要是宗门再收一个小师弟或者小师妹，那她就不受宠了。
自那之后，余葵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样胡搅蛮缠了一段时间，掌门便召集平天宗众弟子改了入宗的条件。
余葵不知道那个条件是什么，反正自那之后，平天宗便再无新弟子能加入，最后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余葵的最后一个师兄飞升时曾告诉她，平天宗入宗试炼的关键在她，只有她愿意走出去，才可能收到新弟子。
结果自不必说，看看余葵如今门下的弟子，就能知道她这几百年有多宅。
余葵看着白玄，心神一动，以平天宗大阵为引，便将白玄重新提溜回了自己面前。
白玄见周围景色转换，面色一喜，一抬头，果然就看见了余葵这张面无表情但令人无比心安的脸。
“掌门！您同意了吗？！”
余葵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如何看机缘人定。”
白玄听见这个问题，心中一跳，除了紧张，更兴奋。
掌门这是在考他问题，他有机会！
白玄想了想，按照刚才的领悟，认真道，“弟子方才想过了，虽然我遇到了机缘，但我可以选择不要，别人都说我是大气运者，我捡的东西都有用，但我自己可以选择不捡。虽然这样我可能会错失很多，但我一定不会因为得到两个不该放在一起的东西而产生损失。这就是机缘人定。”
白玄的回答让余葵也惊叹。
好小子，居然能想出这么多，为什么她想不出来？！
余葵默默记住了白玄的回答，准备以后若是有合适的机会直接拿出来用。
白玄说完，看着余葵，似乎是在等待点评。
余葵不动声色地愣了一会儿，也终于憋出了几个字，“你要记住，强者才能定机缘，弱者的机缘只能被人定。”
白玄眼睛一亮，又悟了！
“弟子明白！”
白玄现在可太崇拜余葵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平天宗这样厉害这样超凡的一个宗门，会被外界传成那样。
果然，无论什么事，都得自己确认以后才能下结论。
余葵见乱七八糟的故作玄虚已经铺垫的差不多了，终于开口，“你想入平天宗？”
“是！”
“若你能穿过试炼之地，吾便收你为徒。”
这是余葵在师兄师姐离开后，第一次做出承诺。
她想，她到底还是不够坚强，才会在听见白玄说了那样一句话后，突然地心软。
白玄已经激动地手都在抖了，他恭敬地冲余葵行了一礼，应道，“是！弟子定竭尽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