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求贤（2）

    郑文娟如约来到苏德俊的办公室。42岁的郑文娟较以前略显富态，不过，由于其身材高挑，反而使她更具一种大家闺秀的特殊气质。郑文娟的封面不算美丽，但其内在的特殊气质掩盖了她的这一不足。郑文娟的这种特殊气质来源于她的高跟鞋。郑文娟似乎对高跟鞋情有独钟，个子已经够高的了，公众场合总还是要穿着不同品牌不同款式的高跟鞋。

    郑文娟对高跟鞋有她独特的见解，认为上帝对女人的钟爱，很大一部分则体现在高跟鞋上。一个女人，如果没有高跟鞋，就像一个句子没有动词一样，永远缺乏生机，而高跟鞋能使女人由名词变成了动词，也就是说高跟鞋可以把女人的曲线尽最大可能地演绎出来——通过收腹、挺胸、提臀、束腰……来展示女人的摇曳、婀娜和顾盼生姿。

    的确如此，穿着高跟鞋的郑文娟走起路来，步子虽然缓慢，但这每一步的“咔哒咔哒”声使她感到自信而坚定；这缓慢而有节奏的脚步声同时也将她的优雅高贵的气质显示出来。总之，弘盛公司这几年总经理的磨练加上她的高跟鞋，让郑文娟宛如一道移动的风景。

    郑文娟平素不喜欢穿裙子，一袭职业装显得稳重而雅致，有时，在衣着艳丽的人群中倒也格外引人瞩目。

    今天，她也是一身深灰色职业装来到苏德俊的办公室。

    苏德俊很是热情，让座、倒茶，然后坐于郑文娟对面，刚想抽烟，一看对面坐着女士，便绅士般地收起烟盒，放在茶几上。

    苏德俊虽然烟瘾很重，但在女士面前往往保持应有的风度尽量不抽烟。在与张璟雯相处的日日夜夜里，细心的张处长就发现了他的这一细节，于是便特地为自己买了女士香烟，陪苏德俊一起抽烟。当然，苏德俊抽的不是女士烟。每每想起这一点一滴，总让苏德俊难以释怀，对张璟雯的爱恋之情与日俱增。

    “苏总怎么不抽烟？没事的，我可是在男人的烟雾里熏陶已久，早已习惯了香烟的味道。”郑文娟看出苏德俊取出香烟又收回去，便开口笑道。

    “你这么说，那就抽一支。”苏德俊重新拿起香烟，取出一支，叼在嘴上，点燃后，深吸一口，旋即喷出一圈烟雾，感到一阵满足后，用亲和的口吻说道，“我们从三建公司分手，一转眼十五年了。”

    “是啊，都已经变老了。”郑文娟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你小郑都说老了，那我们这些老东西真的应该退居二线了。”苏德俊语带双关地笑道。

    郑文娟已从冯建山口中得知苏德俊约见自己的意图，不曾想刚一出口，便被苏德俊抓住了话柄，连忙纠正道：“苏总，你别误会，我是说我自己老了，不是说你苏总。而且，我说我老了，其实也不是指生理年龄，而是指心理年龄。”

    “哦？心理年龄？”苏德俊不明就里地看着郑文娟。

    “华德的事业现在是蒸蒸日上，而弘盛的事业却每况愈下。华德的事业让你有成就感，所以，你苏总是越活越年轻，而作为弘盛的总经理，不仅享受不到事业上的成就感，还整天被债权债务纠缠得焦头烂额、压得喘过不气来。你看，我现在的棱角都被磨光了，不仅没了昔日的朝气，连锐气也差不多没了，简直就一个少年老人。”郑文娟此番言语既是陈述弘盛的客观状况，同时也是一种投石问路的试探。

    “既是如此，那就到华德来找回你的朝气和锐气。华德本来就是你的娘家。”苏德俊一直没拿郑文娟当外人，所以，不想绕弯子、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道出自己的意图。

    面对苏德俊伸出的橄榄枝，郑文娟一阵激动，但却没有立即接受苏德俊的美意，这也是冯建山给她的建议。

    “为什么不能当场答应？”郑文娟有点不解地问冯建山道。

    “你想啊，当初三建公司改制时，苏总要留你，你当时执意要走。彼一时也，此一时也，现在的情形不同了，弘盛和华德都今非昔比，苏总再次请你来，对你虽然是好事，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但如果你不假思索，一口答应，一则显得你对弘盛以及王汉章的不忠，二则显得你早有另谋高就的想法，这两点加起来，日后会让人对你的做人产生非议。如果苏总真有心让你过来，你故意推辞几次，反而更显得你一心事主，不为名利的高风亮节，苏总也会对你的人品更加钦佩。”冯建山说。

    听了冯建山的一席话，郑文娟脱口赞道：“哎哟，冯主任，真没想到你在华德进步得这么快。你的话很有见地。”

    “郑总过奖了。我是作为一个老部下，给你一个善意的提醒，谈不上什么见地，供你参考。但从心里讲，我希望郑总能来华德。”冯建山说。

    “谢谢你的善意提醒，也谢谢你还这么看重我。”郑文娟由衷地感谢道。

    有了冯建山的善意提醒，郑文娟略一沉吟后，说道：“谢谢苏总的美意。不过，恐怕让你失望了。”

    “为什么？”苏德俊颇为意外。心道：当初三建公司改制时，一心想挽留你郑文娟，你这只白鸽子想朝亮处飞，我可以理解。可现在的弘盛已经每况愈下，市场急剧萎缩、人才严重流失、处处“割肉补疮”，你郑文娟也已毫无作为，不知为何还要拂逆我的好意，放弃如此机会？

    郑文娟看出苏德俊的心思，故意装做一脸无奈道：“虽然弘盛现在雄风不在，虽然我在弘盛已经毫无作为，但我毕竟是弘盛的总经理。弘盛搞成今天这个局面，作为总经理的我，难辞其咎。如果在这个时候，离开弘盛，别说我良心上过不去，更感觉对不起王汉章，就连整个业界也会看不起我郑文娟的，说我见风使舵、见利忘义，不能跟弘盛共进退。加之，现在王董事长的身体也出现了状况，这个时候，我更不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你如此深明大义，更令我肃然起敬。”苏德俊不无感佩地说，“不过，据我所知，弘盛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并不是你的责任。主观上是由王汉章和他的兄弟王汉鹏的内斗导致企业缺乏凝聚力，内耗严重而使机体产生了病变，影响了企业的健康发展；客观上企业对一些项目的决策失误，譬如，不熟悉合同条件，盲目投标，以为‘拣到篮子里的都是菜’，结果拣到了‘毒蘑菇’，吃了怎会不死人？”

    “你分析得很客观。弘盛遭到‘无良’业主恶意拖欠工程款，应收账款大幅上升后，接下来便遭遇一系列的麻烦事——法律风险增大、诉讼案件增多、债主上门讨债、法院查封账号。不过，刚才说了，导致今天这个局面，我这个总经理是难辞其咎的。”郑文娟有点懊伤和自责。也许她的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

    “你啊，真是执迷不悟。弘盛和许多处于危机中的施工企业是一样的，之所以路越走越窄，跟企业的经营机制和市场环境密切相关。你为什么放着眼前的光明大道不走，而抱着残缺陈旧的东西不放呢？”苏德俊在冯建山的启发下，满心想让郑文娟到华德帮他管理企业，本以为她会痛痛快快地应承下来，不料，对方却如此不知取舍、不知珍惜。

    “我知道，目前的华德在天海的建筑业界应该说是一颗璀璨的明星，作为有识之士，没有不向往到华德来建功立业的。我郑文娟也是如此，当初已经失去一次机会追随你苏总，现在苏总仍以如此胸怀再次接纳，说实话，我心里也很想过来，在华德的舞台上一展拳脚，有所作为，可是，苏总请你理解，也再一次感谢你的美意。我目前真的不能抛弃王董事长。除非哪一天，他的企业彻底倒闭了。”郑文娟还是给自己留了余地，因为，她知道，弘盛已经即将寿终正寝。

    苏德俊见郑文娟如此坚持，便不再勉强，于是说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不过，我可把话给你撂这儿，华德的大门永远为你敞着，华德总经理的位置也给你留着，随时欢迎你回到娘家来。另外，我还有个请求，就是希望你为我物色一到两名管理人员。华德现在的经营管理人才非常缺乏，尤其是外埠市场这么个大摊子，很需要一两个主事的过来。”

    “再次感谢苏总的厚爱。你说的管理人才，我会留意，尽快为你落实。”郑文娟道了谢，并表了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