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如负重轭
——只要解开思想疙瘩,一切问题便会迎刃而解
这几天,冯建山感觉自己的脑袋似要炸裂。
苏德俊在公司资质升级动员会上要他两个星期内把一级资质的申报材料弄出来,这使他感到身上有山一样的重荷压过来。
第二天,心事重重地来到班上,还没落座,又被苏德俊叫到办公室。苏德俊进一步强调这个任务的重要意义,特别嘱咐完成这个任务的时间节点——必须在两个星期内完成。
苏德俊的这个强调等于是给六神无主的冯建山的身上又添了一个大铁砣。可是,再难也要上啊,除非他冯建山不要这份工作,而目前,他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的退伍军人,是没有这个气魄和自信离开华德、放弃这份工作的。
冯建山的压力不是没来由的,对照一下一级资质申报标准条件,正如金泽江在动员会上所分析的那般情形,可以说要什么没什么。俗话说,巧手莫为无面饼,谁能救渴需远井。纵然冯建山是个搞资料的巧媳妇,那也做不出没米儿的粥来啊。所以,他才感到鸭子爬大树为难得很;感觉就像在大海里捞针,不知从何处下手。
无奈之下,将陈昊请到接待室,关上门,哭丧着脸诉起苦来:“陈主任,苏总这次给我出的这个难题可真把我给难死了?”
“怎么啦?”陈昊不无关心地问。
“他让我做一级资质的申报材料,而且限定两周时间,我难啊。”冯建山一脸的沮丧和无奈。
“你先别急,时间不够,可以向后顺延几天。我会向苏总反映的。你现在先认真地梳理一下,看还缺少哪些东西。”陈昊真诚地说,“你看我刚来不久,很想为你分担一些事情,可对这方面又不知深浅,有力也使不上。”
“我知道你不熟悉,但你得帮我解解围。你问我还缺哪些东西,我只能跟你说,公司离一级资质的标准条件相差十万八千里,可以说要什么没什么。一级建造师缺一半,代表性工程没有,各类技经人员都离标准要求相距甚远。你让我拿什么去做资料。”冯建山说着,似乎将心里的委屈变成了怨气,眼神里透出激愤,同时还掺杂着无助无奈。
“你不要急,慢慢把思路理一理,也许由于心急而卡住了思路。我建议你先不要考虑苏总规定的时间,先让自己的心情放松,然后再去梳理思路,也许会柳暗花明的。我虽然对做资质材料不熟悉,但我觉得做资料跟写文章是异曲同工的道理。有些东西虽然没有,但在情况许可的情况下,也可以造造假。苏总不是也让你这么做吗?”
陈昊尽量宽慰着冯建山。其实,陈昊也知道冯建山身上的压力,虽说大家群策群力,但最终还不是压在冯建山一个人的身上,而冯建山的压力实际上就是自己的压力。因为,苏德俊是把资质申报材料编制的任务交给办公室来完成的,作为办公室的一把手,不能置身事外,所以,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造假?你说得轻巧。建造师是要到省里注册的。再说代表性工程,得有甲方的中标通知书;有工程项目所在地主管局出具的建筑工程施工许可证;有与甲方签订的施工合同;有甲方单位、设计单位和监理单位共同签署意见的竣工验收证明;还要有施工图纸等等等。这些,你让我怎么造假?”冯建山突然激动起来,涨红着脸,圆睁着眼,眉宇间的青筋突兀地暴露出来。
“以前的邵主任是怎么做的资料?”陈昊不急不恼,呵呵一笑,用平缓的语调问陈昊道。
“那时毕竟是二级资质申报,况且……”冯建山欲言又止。
“况且什么?”陈昊微微一笑,“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邵巍胆子大。我可没他那么大的胆子。抽屉里放着那么多的假印章,你是看到的。”冯建山的语调这时平缓了下来。
陈昊一时语塞,沉吟了半晌,依然和风细雨地说:“还是那句话,先别太急。我把你说的情况委婉地跟苏总再汇报一下,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现在全公司除了苏总硬要升一级资质,其他人哪个不反对?那天的动员会上,你是听到的,也看到了。”冯建山似乎恢复了常态,却仍然表现出对升一级资质的反感和排斥。
结束了与冯建山的交流,陈昊便去了苏德俊的办公室,婉转地向苏德俊反映了冯建山的顾虑。
“他这是思想问题。”苏德俊听了陈昊的汇报,勃然变色,很不以为然,当即批评道,“思想问题不解决,怎么去完成任务。什么这个没有,那个没有,我在会上不是说了,要人给人,要钱出钱。事情还没做呢,就摆出一大堆的困难。我就不信,这困难还能大于办法?”
“苏总批评的是。办法总比困难多。回头我再跟冯主任交流交流。”陈昊陪着笑脸说。
“我不是批评你。”苏德俊说,“我是在批评冯建山怎么还不行动,是因为他有思想疙瘩,这个疙瘩就是对企业升级的抵触。他是受了袁伟杰、金泽江等人消极思想的影响。你去把他叫来。”
“还是我跟他交流吧。”陈昊担心苏德俊再当面批评冯建山,反而加剧冯建山的心理压力和逆反心理。
“我给他的任务,他都这般阳奉阴违,你去跟他交流,对他来说还不是抱着琵琶进磨房,对牛弹琴。”
陈昊觉得苏德俊的话不无道理,只好去叫来了冯建山。
“资料还没开始做?”苏德俊看着冯建山,阴着脸,劈头盖脸地问道。
“感觉有难度。”冯建山低垂着脑袋,像犯了严重错误似的不敢正视苏德俊。
“有多大难度?”苏德俊冷冷地问。
冯建山陪着小心地把跟陈昊述说过的那么一大堆的困难摆了出来。
“建造师问题市场上不是有挂靠的吗,你有没有想办法去找?我都说过了,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你说的代表性工程问题,我认为根本就不是问题,我问你,以前邵巍做的二级资质申报材料还在吗?”
“在的。”冯建山小心翼翼地回答。
“邵主任已经给你做出了模块样本,你难道不会照葫芦画瓢吗?把工程名称重编一下,至于说工程体量,你把数字夸张一点,不就成了吗?邵巍以前刻了那么多的印章,有用的继续用,没有的再去刻。有你说的那么难吗?”苏德俊绷着脸道。
“我担心会出问题。”冯建山忧虑地说。
苏德俊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提高了嗓门道:“出了问题不要你担,我苏德俊给你担着,要坐牢,也是我苏德俊去。”
冯建山低头不语。
“干工作,如果思想上有畏难情绪,前怕狼后怕虎,什么工作也干不了、什么工作也干不成,要是这个态度的话,不如回家陪老婆孩子去。”
冯建山依然低垂着脑袋,不吭一声。
苏德俊见冯建山低垂着头,默然不语,变严肃的表情为和颜悦色,看着冯建山,鼓励道:“我相信你冯主任只要克服畏难情绪,解开思想疙瘩,一切问题便会迎刃而解。”
冯建山听完了苏德俊的开导,愣怔了片刻,终于开腔表态说:“经苏总的点拨,我有方向了,一定尽力按时完成任务。”
“呵呵。”苏德俊的面上终于雨过天晴,现出难得的笑容。
从苏德俊的办公室出来,冯建山似乎不再显得那么沉重和迷茫,强迫自己投入工作、进入角色。一方面动用所有的关系网以及在相关人才招聘网上发布招聘信息,引进一级建造师挂靠人员;另一方面着手做资料,每天剪刀加浆糊,有时还戴个大口罩,如幽灵一般与做假证刻假章的接头、会晤、交易,竭尽所能地弄来一级资质申报标准要求的各类资料。
陈昊也是大力配合,将办公室所有工作人员的工作重点几乎都投入到这项工作当中,加班加点,紧张而有序地推进工作的进展。
苏德俊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时不时地陪同一道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