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时南絮刚刚把两人之间的风起云涌算是看得一清二楚了,只不过她有些想不明白皇兄为何这么敌对陆延清,按理讲陆延清是朝中难得的青年才俊,身为皇储的萧璟应该想尽一切办法拉拢他才是,怎么会这般对待他?
只不过二皇子萧宸阳最近不知是哪里惹恼了安庆帝,被罚着回宫自省了。
眼下,两人之间未免安静得有些许诡异和尴尬了。
在时南絮以为陆延清便要同自己擦身而过时,身量高挑的青年顿住了脚步,锦云履擦过青石台阶时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然后,时南絮就闻到了陆延清身上微苦含着冷意的松香气息,丝丝缕缕地似乎要攀附上自己的衣摆一般。
“殿下”耳畔传来陆延清低沉的嗓音,殿下二字辗转于他唇齿间,不像是在恭敬地呼唤她,反倒像是情人耳语。
时南絮被他这么一唤,耳尖顿时都有些酥麻了,忍不住往后怯退了一步,就这么隔着一步的距离抬眸望他。
一抬眼就看见了陆延清那张清俊疏朗的脸,似乎是将自己的反应尽收眼底了。
明明他自己袖中的手也都握紧了,鬓发微掩的耳廓都红透了,但这些时南絮并没有看出来。
不得不说,陆延清的皮相真的见之便觉得赏心悦目,怪不得安庆帝这般看重他了,还是陆尚书的长子。
而且他真是天生聪明的厉害,自己不过前些时日一时兴起逗了他两下,如今他就已经把这逗人的手段给习得了,还反过来用在自己身上。
实在是聪慧。
在陆延清眼中,便看到少女鸦羽般的长睫轻颤,似是停驻在玉兰花上的蝴蝶羽翼。
时南絮眼帘微抬,温声问道:“陆大人有何事?”
陆延清左手探入了右手的袖中,不知取出了何物,然后徐徐张开了如玉般的手。
一枚玉质温润通透的白玉兰钗子静静地躺在他手心里,雕工一眼就能够看出来皇宫之物。
正是前些日子自己遗失的发簪。
时南絮首饰多的很,至于如何发现的,还是因为这支玉钗子常用。
然后一日夜里,愠香像往常一样为时南絮解完发髻后收拾妆盒,发现这支白玉簪子不见了。
愠香差点急疯了,生怕时南絮因着这件小事心情低落伤了身。
无他,只因为这簪子是先皇后留下的,对于早年丧母的安柔公主自然是非比寻常的。
还好今日找到了,原来是被陆延清捡到了。
“生辰宴那夜,殿下的发簪滑落,臣正巧见到便替殿下收着了。”陆延清将手里的发簪递过去,继续道:“在怀英书院时未曾带着,如今合该物归原主。”
时南絮垂首,柔声说:“劳烦陆大人了。”
少女白嫩若葱根的指尖在接过玉钗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
陆延清的手常年握笔,所以带了点薄薄的茧子,擦过时有些粗糙的触感。
而且在怀英书院的时候,时南絮就知道陆延清体热,所以接过来的玉钗都尚存着他微热的温度。
陆延清回道:“殿下不必如此,这是臣应做的。”
高挑的青年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心,面上不显,只是在收回手藏进袖摆中的时候,微微握紧了手心,似是想要将方才公主伸过来的手攥在手中。
时南絮抬手,将这支白玉兰发簪钗回了今日愠香给她梳的发髻中,顺手摸索抽出了一支竹枝青玉簪。
宫里的贵人向来是珠翠满头的,即使时南絮常常觉得坠得慌也不得不这样,因为每次她想少弄些发饰时,愠香和折韵就会劝她。
说她是当朝最受宠的公主,怎可打扮如此寒酸,到时若是要赏什么给宫人,连随手从发髻间取了发饰打发人都不便。
如今看来,她们两人的话有些道理。
不然时南絮还真一时不知该如何给陆延清道谢了。
为了免得陆延清推脱自己的赏赐,时南絮索性抬手就把青玉发钗簪在了陆延清的墨发间。
陆延清下意识地想要把发簪取下来归还给时南絮,被她的话止住了动作。
时南絮按住了他的手腕,细声说道:“陆大人莫要推脱了。”
手腕轻轻地搭在自己腕间,少女的馨香扑面而来,合着手腕间温软的触感,让热意瞬间攀附上陆延清的脖颈和耳后。
整个人脑子里都轰的一声,哪里还有刚才不经意间起了心思逗时南絮的风轻云淡。
青松后站着一个纤瘦的少年,黑沉沉不见底的一双桃花眸注视着不远处的一幕。
玉面微红的俊朗青年和笑得娴雅温柔的少女,合着那熹微日光下斑驳的树影,怎么看怎么般配。
他听闻了许多宫人都说陆家长子怕不是要许给安柔公主做驸马,郎才女貌的瞧着就赏心悦目。
萧北尘黑眸沉静死寂得如一汪深潭,眼眸低垂,看着自己手心里紧紧攥着的香囊,映着自己冷白的肤色,彩绣的颜色如何看都觉得刺目的很。
良久,少年骨节都有些泛白的手才缓缓松开。
浓密的眼睫轻掩,让人难以看清他眸中的神色。
明月皎皎,清辉却照不见阴暗潮湿的角落,就连那半分辉光,也要映着旁人。
一直到两人的身影分离开消失不见了,如石像般的少年才抬起已经有些僵了的腿慢慢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