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骗子
待帐子里的人都走后，解辞的腿软了下来，将要倒地之时被苏木张扶住，将他扶到自己刚刚坐的椅子上坐下。
“叶公子？”苏木张挑挑眉毛，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方才他的表现着实惊人，分明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他又怎么能面色不变的做完这些事。
“既然是王爷对我感兴趣，我的身世想必已经查清楚了吧。”解辞回望着他，两人交往用的都不是“真”身份，苏木张自然也没什么立场来质问他。
“你发现了。”苏木张的语气更是丝毫不惊讶，他只是不明白解辞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戳破他的身份。
“你带的护卫都身着轻甲，营帐上又挂着番旗，我早就该知道了不是吗？”解辞重新从座位上站起来，恭敬道，“请教王爷尊号。”
苏木张又把他按回椅子里，“你只要叫我苏木张就好了，你可以继续装傻。”
解辞不明白他为何看起来有些排斥王爷的身份，但是这本来也不是他该管的事情，只要点头答应就好。
“倒是你，不对劲。”苏木张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将解辞困在里面，“叶风絮从小在山里长大，被保护的很好，知道这两年才在世间留下些踪迹。你，不像。”
“我哪里不像？或者，我应该是怎样的？”解辞这个问题却是真心实意的期待答案，他要让自己看起来像叶风絮的样子，既然苏木张看出了问题，这就变成了学习的机会。
“叶风絮，接触过他的人都说他性子直率天真，善良单纯，喜怒于形，是个极好相处的人。倒是你，”他凑得更近了些，仔仔细细的观察着解辞的表情，“你的心思深，且不说方才面不改色就收拾了那两个家伙，就连我救你至今，你连个真心实意的笑脸都不给。”
“我笑了。”解辞有些困惑，愣愣的看着苏木张，明明自己从见到他开始就笑了。
“你的眼睛从来没笑过。”
解辞更不理解了，什么叫眼睛笑？在他的理解中，笑容不过是嘴角上扬加上眉眼弯曲的结果，可按照苏木张的意思，这样好像还不够。
苏木张见他发愣，以为自己戳中了他的心思，继续道，“而且你有时候让我觉得，像是两个人。”
解辞心中一震，终于有了些反应。
“为什么？”
“你上次拔剑要杀我，后来又解释说是经受折磨后的自然反应。照常理来讲，有这样反应的人会对他人的肢体接触很敏感，可是你一点都没有，甚至你的身体已经给出反应，你却还在专心干别的事。”
解辞随着他的话一点点回忆，思考自己是哪里露出了马脚被苏木张抓住。
“说下去。”
苏木张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对，这家伙看着在发愣，实际上在随着自己的话思考，他似乎是在学习？苏木张顿时觉得自己正在跟一个经验老道的骗子说话，他现在揭破骗局，却让那小骗子涨了经验，以便下次使出更完美无瑕的骗术。
解辞急于知道后文，苏木张却是不肯再说一句，只是看着他。
“该你给我一些解释了。”
解辞泄了气，又恢复到之前的平静。
“王爷连个名号都不肯透露，就要我和盘托出，这不太合理。”
“我说过你可以直接叫我苏木张。”苏木张见他坚持，就退了一步，“慕。”
慕王， 褚文珩北国皇帝的第三个儿子，正在建功立业的年纪，却因为闲散一事无成，早早就给了封号打发出去，提前退出了朝堂。
解辞点点头，“不过我叫你什么也不重要了。你刚才都看到了，他们要的东西就戴在我手上，即使现在用你的身份唬住他们，也不好确保他们后面真的不会再来。”他停顿一下，“何况，慕王爷的声名远扬，震慑效果恐怕不尽人意。我已经能走动了，等过两天体力好些了，我会尽量早些离开，免得给你招来祸患。草原上过不了多久该落初雪了，你也该早早回去。”慕王早早离开权力争斗，除了身份以外，无权无势，周迢就算忌惮这个身份，却也有机会赌一把北皇帝对这个儿子的态度，毕竟没用的人也不值得多少关心。
“你要走？”苏木张的眉头拧在了一起，“所以我今日带你来这里之前，你就已经想好了要走？”见解辞点头，他突然有一种被蒙蔽的憋屈感，“不行，你的伤还没好。”他一点反驳的机会都不想留给解辞，“那个戒指的传说我也听说了，叶公子，你为什么会把它戴在了自己手上？”
解辞无法，只能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一走了之。毕竟叶风絮的身份如今在哪都是麻烦，而自己也是时候着手开始调查了。
“为了报仇。”
“只是戴个戒指就报仇了？叶公子竟然就是靠着传说报仇的。”苏木张有些想笑，这人说到报仇的时候坚定不移，却只是依靠一枚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戒指？他虽然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戒指却还是有那么一大匣子的，若真能以此法报仇，自己心中的仇恐怕早就报了。
解辞盯着他的眼睛，这是十分典型的嘲讽的感觉，他知道苏木张不肯相信，毕竟叶风絮死前也绝不会相信。不过苏木张都已经相信这身体里有两个人，凭什么不相信？不过既然他已经有所察觉，瞒下去他可能会为了查清自己想知道的事派人继续调查，那样有可能知道自己身份和鬼门戒存在的人会更多。况且苏木张忍到今日才发作，倒是个沉稳的人，估计也不会胡乱宣扬。而且，解辞想通过他，在其他人面前将自己伪装的更像叶风絮。
“叶风絮已经死了。”拿定主意后，解辞决定告诉他一部分真相。
“所以这是你给自己的新身份？”苏木张却把这话当成了他受过苦难，艰难活命之后的感叹。
“他死前戴上戒指将自己献祭了。我就变成了他。”
苏木张起初是一脸疑惑，不知所云。后面他似乎是顿悟了，明白了解辞话里的意思，紧接着却又有些生气，“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就是这个破戒指召唤来的妖神？”
“骗子。”解辞刚要开口承认，苏木张却一脸气愤的转身而去。等他追出帐子的时候，只见苏木张带着一小队人骑马跑出营地，打猎去了。
“不信就算了，怎么还跑了呢。”解辞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叫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