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梦初醒8
“你作弊，这不是我给你讲过的故事吗？”黎麦边嘟囔着边把“贝贝儿”盖到了江勤一的腰上。这块“贝贝儿”不是她住院时用的“毛巾款”迷你“贝贝儿”，是今天从干娘家拿过来的正版毛巾被。比一床被子小不了多少，江勤一顿时觉得身上沉甸甸的。
黎麦把伸出胳膊搂紧江勤一，垫着他的腰伸出三根指头揉捏着“贝贝儿”，一脸的舒服惬意。
江勤一觉得腰间一阵麻痒，抓住作怪的那只小手，十指相扣。“要不，我明天把贝贝儿改一身睡衣穿着吧。”这样你一辈子都离不开我了。
黎麦笑：“好呀，只要你别嫌弃它曾经好几次被我干娘扔进垃圾箱里就行。”
“为什么要把它扔垃圾箱里。”
还能为什么，干娘嫌它脏，永远灰扑扑的，怎么洗都洗不干净，抱着睡觉不卫生呗。干娘偷偷扔过几次，都被黎麦捡了回来，有一次都被倒进垃圾车里了，她哭哭啼啼地追着车子跑了两条街，才捡了回来。
江勤一忍不住皱眉，“你当时多大了？”
“十七八岁吧，高考那年。”
其实干娘给她买过好几次替代品，材质一样的，颜色一眼的，大小一样的……甚至一模一样的……都不对。手感不对。味道不对。感觉不对。
“勇气可嘉。”江勤一感慨道。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她：“你这个贝贝儿多长时间洗一次？”
“在没有被杨力剪成两截之前，尽可能不洗。”
江勤一有点后悔在这样一个美好的中午，跟她讨论一块脏兮兮的毛巾被了，却还是不死心地说：“有烘干机的，不会耽误你晚上睡觉用。”
黎麦回答地格外认真，“洗过之后，好几天的感觉都不对……”
江勤一沉默了一会儿，鼓起勇气问：“你觉得，我有没有可能代替贝贝儿？”
黎麦：“……”
“刚才的故事讲到哪儿了？”
“小猫的金元宝掉进河里，狗也没回来，她就坐在河边哭。”
“哦，好的。”江勤一仔细想了想，那天的情境，跟着二十三岁的黎麦，一起继续把故事讲下去。
恰好，鲤鱼爷爷从河里游过，看到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在哭，慈祥地问：“你为什么在这里哭呀？”
猫咪边抽泣边把故事的原委讲给鲤鱼爷爷听，鲤鱼爷爷听过之后，拍着胸鳍道：“你别哭啦，放心，我会带着我的鱼子鱼孙帮你把金元宝找回来的。”
说完，拍拍鱼鳍就游走了。
到了夜里，狗狗没有找到金元宝，疲惫地回到岸上，难过地睡着了。
猫咪吃了口从豆腐老板家偷出来做干粮的豆腐干，也睡下了。
天开始亮起来的时候，猫咪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她，跑到河边一看，是鲤鱼爷爷，他嘴里叼着一个金灿灿的大元宝。
猫咪开心极了，谢过了鲤鱼爷爷，见狗狗还在睡，没忍心叫醒他，就自己先带着金元宝回家了。
江勤一记得，讲到这里的时候，黎麦的声音就慢慢地低了下去，嘟嘟囔囔地说了几句，最后打了个呵欠，睡着了。
他们三个哭笑不得，头一次遇到讲睡前故事自己先睡着的。
那天中午的阳光真好，温暖而不刺眼，时隔八年，江勤一都还记得黎麦那被一层薄薄的橙黄色光线笼罩的侧脸。他总想，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大抵就是如此吧。日子虽然辛苦，但是他愿意就这么一直苦下去。
还好，她又回来了，这样的日子又回来了。江勤一看着怀里兀自睡得香甜的黎麦，勾起的嘴角怎么都按捺不下去，微微低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黎麦柔软的发丝。失而复得的心，一时柔软的要漾出水来。
不知道她这三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好像是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可是，是她就好，活泼的好，沉稳的也好，害羞的坏坏的不爱说话的，都好，都好。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然日光西斜。
黎麦睁开眼，卧室里空无一人。空气里隐隐约约还飘荡着江勤一身上独有的忍冬香气。是梦吗？
黎麦闭上眼，缓了好一会儿，耳畔那扰人的嗡鸣声总算安静了下来。这才听到书房方向传来的江勤一与涵涵正在下棋的声音。
“开局就下天元的，不是高手就是傻子。”涵涵一如既往地毒舌。
江勤一没有说话，黎麦能想象到他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的样子。
下了床，过去一看，果然。
见她醒了，江勤一将棋盘一推，走过去抱了抱她，又帮她理好有些凌乱的长发，声音异常温柔：“睡饱了？饿了没？”
黎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转身去问涵涵：“你怎么来啦？”
涵涵看着那一盘被某人耍赖推散的棋，语气不佳道：“梦游来的。”
“那你自己还梦游地回去吗？”
“梦醒了，回不去了。”
“你饿了没？想吃什么？让你姑父给你点。”
“准姑父。”涵涵小朋友非常严谨。
黎麦笑面虎状道：“黎宇涵小朋友，你要知道，以后他可能会是你的第二监护人，得罪他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黎宇涵立刻抬头挺胸收腹：“姑父，我吃个汉堡就可以了。”
江勤一被这声姑父叫得很是身心舒畅，可乐汉堡炸鸡薯条点了个遍。
于是吃饱喝足的黎宇涵小朋友，在“黎麦江勤一牌狗粮”与“杨力彭远洲牌狗粮”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陪干奶奶看家庭纠纷调解栏目。
好像刚睡醒，此刻又躺下了。
黎麦盯着天花板叹气：“再这么下去，人就傻了吧。”
与睡了一天头昏脑涨的黎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忙乱了一天头昏脑涨的杨力。
江勤一的问题很好解决，乔岁熙的问题却愈发严重。白天的会议，王鹿溪明确传达了两个意思，我虽然是麦力文化的幕后老板，但是麦力出了问题，还是要靠你们自己努力解决。以及，你们如果真的解决不了，乔岁熙也不是不可以去拍个挖掘机广告。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当红炸子鸡，热门小鲜肉。”王鹿溪离开麦力文化后，乔岁熙方敢拍着桌子咆哮。
杨力低头沉默。半晌才问他：“上次说的让你去动物园认养的那个斑马的事情怎么样了？”
乔岁熙捶胸顿足：“什么斑马啊，是河马啊！那么大的一头河马！黑兮兮的池子里游来游去，一天吃掉我好几千！”
坐在一边的小楼凉凉道：“就几百，不过水果要另算的。”
乔岁熙改锤桌子，痛心疾首：“一下午要加餐一筐西瓜！”
杨力觉得自己脚上的伤口似乎裂开了，钻心的疼，头更疼了，她并不关心是斑马还是河马，他的生存环境怎么样，吃多少水果！
本想狂暴地跳起来骂人，说出来的话，语气却异常的温柔：“我是问，宣传做了吗？素材都挑好了吗？找到宣发的渠道了吗？”
这反常的态度让在场的潘龙，小楼以及乔岁熙都吃了一惊。会议室一时静地吓人，所有人都沉默了。
杨力叹了口气，默默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外走：“今天都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家休息吧，明天再继续聊。”
一贯不爱动脑，闯了祸躺平忍嘲等着别人擦屁股的乔岁熙今天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头脑异常活跃，他举起右手做课堂发言状拦住杨力：“杨力姐，我想到了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