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褒城之战(上)
心理战或者说攻心战术在时下的战争中只是一个极其细小的组成部分,更遑论是大夏这样信息闭塞的国家了,如果上级军官不通报的话,下面士兵是根本不会知道有护国军劝降这么一回事的。
相较而言,还是流血的冲突和机枪大炮的轰鸣来谈判更有效一些。
陈侠儿早被何方谭和杨桂堂打又不打、降又不降的架式弄烦了,闻令之后立马缴了十五旅的枪,率部出凤翔过大散关往汉中而去。
这一路不是绵延的山岭,就是险峻难行的羊肠小道,常常是一面高临绝壁、一面下流深渊,从大散关到褒城一路上尽是这种烂路,沿途险山万重,壑水急流,真真是数不尽的艰难险阻。
挽马不得已全改成了驮马,迫击炮和步兵炮全拆了由三到四个士兵轮流扛,辎重除了弹药箱和应急口粮,其余全都让陈侠儿甩到凤县用此征募了一批向导民夫。
除了路况太烂,走不快,再就是就地取粮太困难了,尤其是后一段路程,留坝到褒城的路段,一路上可以说是不见人烟。
一问才知道,是从前每当有军队行军路过的时候,总是要抓壮丁抬伤兵、扛弹药、抬官长,而且连门板、余财都要搜个精光。
弄到现在,百姓们一听军队来了,就跟遇见洪水猛兽了一样,赶忙携老扶幼跑到深山里躲避,据将士询问身体不便走不脱的老人,护国军来两天前得知讯息的乡亲们就入山了。
一听是这么个情况,陈侠儿也不敢再在当地补给了。
于是将士们包括民夫在内都只能啃又干又硬的应急口粮,不过有意思的是,头回吃应急口粮的士兵民夫一个个都吃的挺欢,没一个有怨言的。
护国军下发的单兵口粮是鹿兆鹏在随身商城中精挑细选的,一份含四块压缩饼干、一根能量棒、一块牛肉脯、一片山楂片、两颗奶糖、一颗口香糖、一撮茶叶、一根纸烟,一份是软妹币69元。
总的来说有点小贵,就算是有随身商城,顿顿给士兵吃这个还是太奢侈了。
出了鸡头关,就到狭义上的汉中——汉中平原了。
确切的说,是汉中北大门褒城。
原来冯御香麾下的第十六混成旅是以营为单位分散驻扎,但自西北护国军发兵南下之后,杨桂堂、何方谭还有骑兵营营长刘某三个人就将兵马都调集到汉中周围了。
虽然在古代汉中是兵家必争之地,割据称雄之所,但如今因为行政区划、工业革命等多方面原因早没落了。
倒是古迹颇多,不过大伙儿不是为了这个来的,在褒姒庄里休整一夜补给点生活物资就向褒城进军了。
褒城这会儿驻着五个营,除了一个营留守府城南郑外,其余的人马都在这里。
计有四个步兵营,一个骑兵营,没有炮,炮全让冯御香拉川蜀去了。
……
褒城县行政公署,十几个身穿深蓝色军服、头戴圆顶浅檐圆帽的军官齐聚一堂,神情凝重。
“护国军马上就兵临城下了,咱们这儿无论如何都都得拿出个应对之法,再不能像前几日那般互相拆台攻讦了。”
说话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军官,面容儒雅,不过语气很是冷峻。
这便是十六旅二团团长何方谭了。
“没什么好说的,我老孙还是那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护国军想凭三千出头的人马吃掉咱们四千人,也不怕硌牙。
依我看,不如就拉出去和他碰上一碰,也叫他知道汉中姓什么。”
一团三营营长孙振海拍案而起,这人向来是个火爆脾气,气性大的不得了,士兵们私底下都叫他“孙气。”
骑兵营长刘某紧随其后:“西北护国军摆明了是要打,咱除了接仗还能怎么办。”
“拿什么打?陆八庚的中坚团、陈伯森的第四旅是怎么没的刘营长你应该比我和老何更清楚吧。
贾焜亭实力不在我部之下,护国军一到就降了,这难得还不能说明这一部护国军的战斗力吗?”一团团长杨桂堂沉声反驳。
杨桂堂五十余岁,外号杨傻子,老于世故,没一丁点军事本领,能当上团长全靠会钻营巴结,走的是老段的门路。
军中将校士兵都瞧不上他,冯御香对他的评价是四无,无热血、无骨气、无学识、无担当。
这个评价是十分贴切的,老杨确实不想打,更不想和已经打出名声的护国军打,但要他说响应或者倒戈,他也是没有那个勇气的。
“照团长你这么说,我等只能坐以待毙?”孙振海吐一口浓痰,毫不掩饰对杨桂堂的鄙夷。
“话不是这么说,我的意思是坚守城池,等西南战场上的消息,打了这么久,也该要分出个胜负了。
再不济的话咱直接弃城而走也行。”
杨桂堂说罢,瞥了一旁始终一言未发的何方谭一眼。
孙振海、刘某还有一团一营营长周心静、二团的两个营长见状,纷纷将目光投向何方谭。
何方谭是武进士出身,又读过保定军校,能文能武,长相……嗯、十分英俊,品行学问都不错,在冯御香不在的情况下,十六旅一众军官很是自然的将他当成了主心骨。
“走是走不了的,咱们要是就这么堂而皇之撤出汉中,那征滇大军的后背就暴露出来了,到时候征滇大军遭到两面夹击,皇上饶不了咱。
所以,摆在咱们眼前就两条路,一条是打,一条是降。”
何方谭轻飘飘几句话便定下了基调:“降的话也不妥,毕竟大半天下还在皇上手上,咱投诚之后要是天下形势再有变化,那就真成了跳梁小丑了。
所以我的想法是,假打,做做样子,真打的话估计老百姓也不会支持我们。”
“城不能丢,这是咱们谈条件的本钱,城丢了咱们就成案板上的鱼肉了。”
“这城上一回扩建是康麻子时候,城门早就年久失修了,怕是挡不住持续的炮火轰击。”二团一营营长陈正义插嘴,原先他就是驻守在褒城的。
“陈营长多虑了,川秦栈道驿路咱们又不是没走过,一人一马过都困难,护国军就算带来了火炮,也未必有那么多的炮弹供他使。”孙振海接过话茬。
何方谭沉吟一二道:“小心无大错,陈营长你等下召集砖瓦匠在城门后头筑一道墙。”
“是。”陈正义颔首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