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巨额进账
正牌督军陆八庚和本地地头蛇陈伯森一倒，秦省剩下的大小势力就不足为虑了。
贾焜亭和冯御香的两个混成旅虽然在军事层面上有力量应对护国军的攻势，但在政治、经济层面上已经成了无根之萍。
而商启予等军事力量又不足以与护国军相抗。
因此，鹿兆鹏并没有如前番亲自统军，而是选择了坐镇大兴城，着眼于全局。
督军行署自护国军入城以来已正式成为他生活办公的地方，虽也有富商表示愿献出豪宅来作督军府，但都被他一一回绝了。
新政府成立的四五天，鹿兆鹏几乎都没怎么出过督军行署，倒不是要处理的政事太多，而是要见的人太多。
商会代表、前朝士绅、民党魁首、党人领袖、麾下官员，总之，一刻钟也没闲下来过。
又是一个干冷的清晨，鹿兆鹏如往常一样起床之后略略梳洗赶到正厅。
此时已有人等候了。
财政部长何德治还有松坡将军派来联络的使者吕天民。
“见过都督。”
听到门口脚步，正闲谈的二人立刻收声站直行礼。
“吕先生、何部长，早。”
何德治的财政部长之位是鹿兆鹏钦定的，一是老何做县长时确实给了他不少帮助，二是他需要一个知根知底的人主持财政工作，能力倒是次要，关键是得忠诚可靠。
总之先平稳过渡着，有合适的人选再替换吧。
“二位来的这么早，想必也没用早饭，坐下一起吃吧。”
一边随口打着招呼，鹿兆鹏大刀阔马的坐下。
“谢都督体恤，我在过来的时候路过的小摊前吃过了。”
“属下也是。”
“我听闻滇菜是以鲜嫩清香、原汁原味而出名，讲究耙而不烂，嫩而不生，不知吕先生到大兴这几日可还吃得惯。”
“秦省不愧为面食天府，我才来两三日，便见识到了诸般花样，若不是身负重任的话，我都打算在此久住呢。”
吕天民的应变能力和交际能力显然不一般，一句话说完便让三个人相视一笑，气氛顿时融洽许多。
玩笑过后，鹿兆鹏坐定，正色以待：“松坡将军可好？”
“不好。”提及蔡松坡，吕天民眸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喉病严重的厉害，咳嗽不停，整夜难眠，常常连话都说不出来。”
“唉……天妒英才啊。”闻言，鹿兆鹏轻叹口气，沉默半晌。
松坡将军，是真正有思想、有担当的斗士，敢于立马当阳，能够力挽狂澜的人物，而且他是这个时代少数军而不阀的人物。
说句国士是不为过的。
他记得历史上松坡将军在讨袁胜利之后不久就病逝了，好像是什么癌症来着，而后西南一众军阀就打出了狗脑子。
不过，生老病死这种事情，他纵有心也改变不了什么。
随身商城可没卖靶向药着。
喟叹一声之后，鹿兆鹏再度看向吕天民：“吕先生一早就登门，想必是有要事，不妨直说罢。”
在克复大兴之后，他已和松坡将军互通过电文，不过双方就是互相致了个贺词，简单通报了一下情况，蔡并没有插手干预西北护国军的事，也没有向他布置什么任务提什么要求。
吕天民微微欠身：“那在下就斗胆了。
是这样，在下来大兴两日，观鹿都督所部兵马，衣装颇具匠心，装备更兼精良，又想到松坡将军所领一路护国军食无隔夜之粮，衣不蔽体，军费开支唯赖将军四处驰电高息借贷，官兵伤亡颇重，弹药消耗将尽，又得不到后方接济，不禁心忧不已。
便只好上门作个恶客了。”
“吕先生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是想我援助贵部一些武器装备以及物资军费上的援助是吧？”
吕天民坦言称是。
鹿兆鹏面露讶异之色，这人倒是直接。
现洋和支票他这儿肯定是没有的，援助一批从陆八庚、陈伯森手上缴获的枪弹，再调一批粮秣物资这当然也没问题，问题是，怎么运到第一军手上。
真要想运到蜀地，那就必须发兵了。
想到这里，鹿兆鹏骤然恍悟，这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都督若能出手援护西南一二，则川滇黔数万将士谁能不感念都督恩德，待护国战争胜利后，都督声望必不在松坡将军下。
届时，都督挟护国英雄之威名，各遣精锐，分道西进，谁能当之？
执西北之牛耳者，舍公又有何人，愿公勿复犹豫。”见鹿兆鹏沉凝不语，吕天民又劝。
不得不说，话中描绘的前景很诱人。
但没什么可操作性。
且不说贾焜亭和何方谭降不降，让不让入川的路，就他手下连骡马化步兵标准都达不到的队伍的行军速度，等走到川蜀黄花菜早就凉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老袁这皇帝位子坐不了多久了。
不过话不能这么说，他借了西北护国军这么大一个名头，抠抠搜搜一点都不表示也说不过去。
“吕先生你误会我了，我并没有犹豫，只是秦省四处都盘踞着北洋残余势力，不但牵制了我大量的兵力，南下的道路也不通，入川援护松坡将军不太现实。
不过我可以先在这儿表个态，只要西府的贾焜亭、汉中的何方谭、杨桂堂一解决，我马上调集兵马向川蜀挺近。”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吕天民自是不好再强求，只得告辞离开。
毕竟他也深知鹿兆鹏所说的话是事实。
送走吕天民，鹿兆鹏将目光转向何德治。
“财政上梳理出眉目了？”
何德治状态进入的很快，曾经在县府当县长时处处为人掣肘的那种无奈再没有出现在他脸上，取而代之的是自信：“我率人连战四天四夜，大致点清了。”
“能有多少？”一说到钱，鹿兆鹏立刻来了精神。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何德治也是满脸堆笑：“省库里现洋不多，就十六万，原行署下面各部的资金加起来能有个二十五万，大头是在陆八庚及其随员那儿。
光是陆八庚个人手上的现洋加上银票，就有516万，而他身边一干随员手上的现洋和银票，也有173万之多。”
“嘶！！！！！”
听到这个数字，鹿兆鹏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滚圆：“这么多！”
不怪他大惊失色，而是这个数字确实夸张，须知秦省不比南方那些富裕省份，一年的正税也就七八百万。
而且听何德治的语气，还有别的。
“再就是房产、金银珠宝、古董、烟土 、字画、皮货等等了，光是陆八庚一个人的就有九百多箱，我寻了本地还有晋省的商会、倭国、花旗国的洋行估了价，大致在2400万左右。
还有其随员搜刮下来的，也能有个400万。”
16+25+516+173+2400+400=3530。
嗯，后面再加个万字，那就是3530万。
“夸张，太夸张了。”鹿兆鹏暗暗心惊。
其实这还真不算太夸张，仅仅是从原秦省陆军第一师师长张凤岗手里，陆八庚就盘剥了一百多万。
再加上盘剥百姓，勒索巨商，盗卖国宝，贩卖烟土，有这个数实在是理所应当。
不过他恐怕做梦都不会想到，他背负骂名捞的钱财，会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而且，他背负的骂名还会成为成就他人美名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