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炮火洗地
“啥子情况,对面不动了?”浐河西岸,临时构筑的前敌指挥部中,陈军一众将校聚在一起。
“不用管,司令说了,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迎头痛击。”
陈军前敌指挥是一团团长刘世珑,他是陈伯森的心腹,一向将后者的话当作圣旨来听。
虽然在鹿家军这边,望远镜已经普及到了下至观察员、侦查员人手一只,但在陈伯森那儿,进口的蔡司望远镜可是金贵东西,也就团长以上级别有。
刘世珑说着,又举脖子上挂着的单筒望远镜往对面瞧,然而这一瞅,原本平静的脸庞瞬间就垮了下来。
却是河对岸的军队开始从辎重马车上卸东西了,看样子是要安营扎寨,和自己这边对垒相持了。
“晦气!”刘世珑忍不住低骂一句。
他原还想着等着这仗打完了去开元寺逛逛,骑一骑扬州瘦马,领略一下吴侬软语到底是咋个糯,咋个甜,咋个酥人心肝儿。
但看这情形,是陷在这里面一时半会儿不得脱身了。
……
刘世珑基于他认知上的判断,当然是不准确的。
就在他下两军要僵持的判断时候,西北护国军部已迅速行动了起来。
五个炮兵连,24门37mm步兵炮,24门81mm迫击炮,2门75mm山炮迅速从辎重马车上卸下,一个个驻锄坑在工兵铲的上下翻飞下诞生,一个迫击炮阵地就成了。
至于步兵炮则更简单,直接卸下来推到指定位置就行了。
两门75mm山炮也是早就组好,由16匹马分两班拨拖曳过来的,卸下来就能开火。
“报告总座,炮兵营及一二团直属炮兵连已完成全部准备工作,请指示。”
鹿兆鹏就站在炮兵阵地后,见状果断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山炮注意对准敌指挥部,步兵炮先打敌军机枪阵地,告诉鹿兆琛,不要节省炮弹,打进大兴城,我给他补5万发。”
“是。”通讯兵应声小跑着去传令。
“再传、张志安、许幼安、陈侠儿部,一旦炮击得手,敌军阵线全线动摇,立刻发起总攻。
一句话,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不要给敌军进大兴城的机会。”
许幼安是许独目的大名,他如今已是团长,大小也是个人物了,鹿兆鹏自不好再喊这不太好的外号。
“是。”
军令既下,各部迅速行动起来。
“标尺xxx、方向向右xx,再校。”
“准备。”
“填弹。”
“放。”炮兵三连连长干脆利落的下达了开火命令。
“轰,轰。”
炮手闻令狠拽拉火绳,两门仿75克虏伯山炮炮管猛的后退,带动炮身微微一抖,两发重106斤的榴弹立时挣脱膛线的束缚,以280米每秒的初速破空而出。
在力的作用下,两枚炮弹在空中画了一个优美的弧线,而后一头扎向了陈军的前敌指挥部。
一众高级将校包括刘世珑在内的大半人,当场殒命。
只有在前线的耿端人和高峰五躲过一劫。
三四秒后,爆炸声传回。
下一秒,四十八门迫击炮步兵炮就齐齐咆哮起来。
二十多枚高爆弹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声,瞬息之间,便越过浐河上空,落到了西岸陈军依托小斜坡构筑的简易阵地上。
坐在阵地后的士兵几乎都还沉浸在方才指挥部方向上的爆炸声,等一转头便赫然发现空中数十个黑点凌厉地撕裂空气,携裹着惊人的威势迎面而来。
“我尼玛。”
“轰轰轰轰轰轰轰……”
一颗接着一颗的高爆弹呼啸着砸在了陈军的阵地上,顷刻间硝烟弥漫,土石乱溅。
一枚高爆弹在这么广的防御阵线上杀伤力或许不足,但一百发、两百发乃至于五百发、一千发,就不一样了。
在护国军不计代价的轰炸下,仅仅一分钟过去,西岸陈军阵地上的伤亡人数就达到了五六百人,漫天都是纷飞的弹片。
但凡不幸有炮弹落在身侧,少说也得中七八枚弹片。
西岸上的陈军马上就顶不住这种只能干坐着挨打的压力了。
没有掩体,没有工事,在这种无差别的火力面前,那就是活靶子,是生是死全看命硬不硬。
偏偏指挥部方向又情况不明,居于后方的炮兵和机枪手也失联了,处在前线的陈军士兵们立马动摇了。
率先奔逃的是陈伯森刚刚收编的新编旅,这一旅兵基本上都是陆八庚招来安置他那些淝水老乡的,平日里也就是运运烟土,贩贩古玩,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当下就向后匍匐着撤了。
他们这一撤,算是引起了连锁反应,高峰五和耿端人麾下以刀客袍哥为主的士兵也跟着撤了,只剩下了刘世珑的一个团。
这是陈伯森厚养的一个团,从辛亥时候就在其手底下,虽称不上精兵,但也算得上老兵了,不过在确认了团长刘世珑和副团长双双殒命的的消息之后,也是不可避免的溃退了。
在战场上,要临时建起一个指挥系统,那是何等的难?
“传令,炮兵延伸射击,向敌军撤退的方向上打,封锁敌军逃生之路。”
一直盯着敌阵地的鹿兆鹏见到敌军当中唯一一支称得上正规军的队伍撤出战场,面容一肃。
与此同时,侦察营两个伪机械化连、一个骑兵连迅速骑上自行车或者马,登上浐河桥向西追去。
在其后,是两个上了钉型刺刀的步兵团。
“杀。”
喝杀中,四千护国军将士自东岸涌出,化作一股汹涌磅礴的洪流,向着西岸平原上的陈军溃兵席卷而去。
“打到大兴城,活捉陈伯森,再到督军府,生剐陆八庚。”
连天的炮弹打在前方,身后又是蹬着脚踏车、骑着高头大马、手持冲锋枪,号子喊得震天响的护国军士兵,时不时来上一梭子扫倒几个,后跑的陈军士兵是真的绝望了。
一千米的炮火覆盖带愣是跑不出去。
在看到十几个疯狂逃窜的倒霉蛋被落在身前的炮弹撂翻,满身都是弹片后,而护国军步兵开头部队也已渡过了河,剩下的士兵彻底崩溃了,纷纷跪地举枪投降。
见状,陈侠儿下达了缴枪不杀的命令,于是陈军士兵开始成建制的投降。
对投降的士兵,陈侠儿并没有过多的理会,在审问一连串俘虏得知陈伯森的指挥部设置在距此三四里的韩森寨时,他立马有了一个大胆的决断。
一个在鹿兆鹏部署之外的决断。
“上官道,全力向西。”
“不去韩森寨?”副营长李民生愕然的看着陈侠儿,抓住陈伯森,可是大功一件啊。
“不去,抓住陈伯森或许是一件大功,但我以为光复大兴城,那才是泼天的功劳。”陈侠儿一脸严肃的说。
“我问过了,陈伯森和刘世珑部之间不是电台联络,这也就意味着,陈伯森现在八成还不知道前线溃败的消息,如果我们能抢先他一步到大兴城下,夺取一道城门,那咱们护国军当下不就能进城了吗。
护国军进了城,总座肯定是要当督军,总座当了督军,还能亏待咱们。
就这一个功劳,足够你我躺在功劳簿上吃几年了。”
“可是,总座的部署是追剿残敌……”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有临机决断之权,不必多言,速速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