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即日起兵讨袁
时间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不觉间已过小年，除夕将至。
虽然这几月天下早已因老袁称帝闹出的风波而成汹汹之势。
松坡将军及唐会泽、李烈训发出的反对帝制、武力讨袁的全国通电也已传遍全国，但秦省毕竟没有处在这轮风暴的中心，百姓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暗无天日，平淡如水。
报纸上的新闻名曰新闻，实则全是换了日期和人名的旧闻，其内容无非是陆屠伯又捕杀了多少党人，亦或者何县何乡又出了刁民乱匪，为督军府所镇压的消息。
哦，还真有条不一样的。
陆屠伯不知道从哪儿搞了辆二手小汽车，这算是秦省有汽车之始了。
鹿兆鹏及身边人的生活倒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除了他与冷秋月正式订婚之外，唯一能算得上大事的恐怕就是鹿兆海考取了秦省陆军测量学校吧。
不过，鹿家民团已今非昔比，前前后后共计赚得近十二万大洋的鹿兆鹏早已将其武装到了牙齿。
原来十七人的队伍也膨胀到了近两千，当九月时候民团团丁数量超过200人，引起田福贤警觉之后，鹿兆鹏就将民团的活动转入了地下。
他将民团分成了6支，由最早一批追随他的团丁及子弟统率，众军打着刀客的旗号攻占了几处匪窝，驻扎了下来，一面训练一面招兵买马，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可出山汇集一处。
只是，真到了这个历史抉择的关头，鹿兆鹏却有些犹豫了，令他犹豫的倒不是响应不响应护国军的问题，而是何时响应、如何响应？
是率先响应做个英雄振臂一呼，还是观望局势，等局势明朗了再起兵，窃取胜利果实呢。
率先响应的直接好处是，可以由此获得巨大的声望。
其次，可以在护国军下自立一面旗帜，将秦省所有有志反袁逐陆但自身力量薄弱的志士仁人吸引过来，壮大自身。
坏处是，枪打出头鸟，在滇省护国军入川作战战况不明的情况下，率先举义，极有可能遭遇四面围攻。
而观望的话……
他自觉以他现在的实力，对上一个混成旅是不虚的，没必要观望。
这就是令他犹豫不决的地方了。
”咚！咚！咚！报告……”突兀的敲门声将沉思中的鹿兆鹏惊醒。
来人是陈侠儿，如今他的职位是团直属侦察连连长，是鹿兆鹏的耳目。
“最新消息，护国军已克复川南重镇叙州，北洋军分四路反攻叙府，均被击退。
黔省督军刘如舟亦于昨日通电全国，宣布独立，出兵响应滇省护国运动，讨伐袁逆。”
陈侠儿将手中的电文递给鹿兆鹏，急匆匆道。
“袁氏纵其二三鹰犬，伪造民意，帝制自为，中外同羞，天人共愤……”
鹿兆鹏拾起电文，一字一顿的念了几句，心里忽然有了决断：“冯御香的第十六混成旅呢，还在不在汉中？”
“在汉中，不过只剩下了四个营，由其部下第二混成团团长何方谭统领，冯御香本人领的两个营及其麾下炮营一早就被调到川省督军陈养铦手下了。
对了，还有个骑兵营，是在大兴城陆八庚麾下。”
一听老冯不在，鹿兆鹏心头骤然一舒，老冯虽然一生倒戈无数，但是手底下的上将、二级上将可不少，他倒也不敢因此而轻敌。
“这个何方谭是何许人？”
“粤省香山人，出身一个将门世家，光绪二十四年武进士，前朝时候做过蓝翎侍卫，清亡之后，在保定军校深造一番再度出山的。”
“贾焜亭的第十五混成旅，又是个什么情况？”
“还在西府（即凤翔)，正常的编制，四千来人，据我打听，贾不怎么能约束得了下面人。”
“好，辛苦了。”
心里对局势有了个大概判断，鹿兆鹏微微颔首：“你下去之后，寻可靠人员去通知各支队伍向葛条沟集结，三日内不到，军法从事。”
“是”陈侠儿应诺，心头一凛。
……
葛条沟距白鹿仓大约四十里，位于秦岭北麓三县交汇之地，此地三河相连，五岳聚首，又是连通秦、川、鄂、豫四省的交通枢纽，自是繁华异常，不过由此也招来了不少土匪的觊觎。
然而就在三月前，一夜枪声过后，隐藏在秦岭北麓山中的数个寨子就易了主，然后附近的村民惊奇的发现，新来的这伙刀客竟然从不抢东西。
不但不抢，有时候撞见小孩了还给扔糖，什么牛奶糖软糖冰糖不要钱一样的给扔，弄得孩童们一见刀客们就像见到亲人了一样，久而久之，连附近乡里的丁壮都接二连三的上山入伙了。
而那些入了伙的，每个月都能从山上拿回来足够三四口人一月吃的米面粮油，还有一堆子新奇的物什，叫村里原本还说从贼辱没门庭的人顿时没了话儿。
只是任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轮番上阵，到底也没能从下山的刀客们嘴里套出过有关山上的一句话。
甚至连大部分后来加入队伍的后生也不知道瓢把子是谁，要做何营生？
只知道一句话，吃鹿团总的饭，穿鹿团总的衣，为鹿团总效力。
至于鹿团总是谁，不知道，没见过。
就在葛条沟外头村落里乡人们对山上的世外桃源诸般种种猜疑的时候，令他们更惊疑的事情发生了。
一连三日，村头小路上都有扛枪的队伍不间断的向葛条沟行去，到最后，甚至出现了马拉着的大炮、机关枪，还有踩着脚踏车（即自行车）的队伍。
脚踏车，听去过省城的后生说，最便宜的都要二三百大洋，贵一点的洋车要六七百，可给村里人震惊的不轻。
不过最让他们好奇的还是这么多的山头，聚一起要干啥了？
腊月二十八，除夕前的前一日，鹿兆鹏到达葛条沟山寨。
并且一刻也不耽搁的召集了各部首脑。
“团总，老许我在山里这仨月可是憋疯了，就盼着你汇集各部，大干一场呢。”
许独目一上来就给了鹿兆鹏一个熊抱。
张志安较他内敛些，但眼神里也闪烁着跃跃欲试的期待：“团总，真是要出山？”
“自是要出山，杀他个人头滚滚，造出个朗朗乾坤。”鹿兆鹏豪气万丈的将怀中电文甩到桌上。
“袁蔚亭称帝是历史的倒退，是要置中华于死地，一定要讨伐，我已决定，响应滇黔护国军，即日起兵讨袁。”
“起兵讨袁！”
“起兵讨袁！”众人闻言齐刷刷站起身来表态。
鹿兆鹏见状颇为满意，他手底下的骨干不是没文化的大老粗就是自家子弟，虽然能力上可能欠缺了一点，但队伍在纯洁性上还是非常高的。
除却他的声音之外，不会有人发出第二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