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袭杀
李司宁在山林间大杀四方,不断逼近山顶。
于此同时,山顶的镇官叶估和苏太爷正在饮酒作乐,歌赋竹箫不绝于耳。
山顶被开辟出了一大块空地,几座营帐坐落在其间,灯光透过帐布,远远比四周的火炬明亮。
地位好似就这样被划分出来。
山中蚊虫繁杂,大人物们可以躲在营帐里安乐享受。地位更低一点的士卒,一部分围绕四周站岗,一部分在营地间巡逻,等待轮岗的就围在篝火旁打盹。其余地位垫底的人,则还在矿洞里开凿,得不到休息。
累死的,就直接从山崖上丢下去,喂养山间筑巢的野鹰。
被抓来采矿的人形形色色,男女老少都有。
当然,被抓来的百姓远不止在这开矿的人,这些都是身强力壮的;那些从酒楼抓来的歌舞女,就留在了大人物们的帐子里;会做饭的,无论大人小孩,都被带到了厨房……
山顶东方最边角的地方,就是庖厨。此时忙碌在灶台前的几个人中,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裴娘子和李司清。
监工在半大的屋子里来来回回踱步,左催右催,指手画脚,遇到动作慢点的,他就皮鞭抽打。若是打翻了什么东西,等到饭菜做完后,那是免不了一顿能打死人的酷刑。
“都快点,都快点,若是大人们等急了怪罪到我身上,我饶不了你们!”
监工趾高气昂,恶狠狠的威胁。
这时,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厮打开房门,来到监工耳边说了几句。监工拿出一份带有画像的名单,看着众人一一比对,在两个挨着的画像上停留住,随及指着裴娘子和李司清大喊:“裴稔和李司青是吧!跟这位大人出去。”监工用手指了指贼眉鼠眼的小厮,意思跟他走。
裴娘子和李司清放下手中的活计,相互对视一眼。
“发什么呆,快走。还有你们,看什么看,活都干完了吗?”监工一手伸出,一手叉腰,用手指点了点几个方向。
走出庖厨,李司清用手捻了捻裴娘子的衣角,看得出来她很害怕。裴娘子壮着胆子问:“敢问大人,这是让民女去做什么,我也好有个准备呀。”
裴娘子已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可声音依旧颤颤巍巍,说到底她其实也很害怕。
小厮并没有给什么好脸色,眼睛瞥了裴娘子二人一眼,极不耐烦地说了一句:“问什么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裴娘子越是听见跟前男子这样说,她就越是感到害怕。不过,她也知道害怕没有用,这帮人不会因为她害怕了就放过她们。所以,这个柔弱的女子在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营地不大,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整个营地最大最亮的帐子前。小厮挺直的背脊弯曲下去,谄媚的在帐子外喊了一声:“大人,人给您带来了。”
帐子里的歌舞声停了,一个尖锐的男声响起:“进来吧!”
小厮像听到主人命令的老狗一样,满脸陪笑地掀开帷幕,招手让母女俩进去,全然没了刚才的冷漠劲。
裴娘子犹豫片刻,还是无奈地拉着李司清走进了营帐。
“你是叫裴稔吧?你丈夫是不是叫李亥?他眉心有道爪痕?”问出问题的,正是那日那位苏太爷。
裴娘子沉默片刻,回答了一个“嗯”字,声音有些发抖。
“那咱们还真是有缘,我找了他家人这么久都没找到,结果因为一个豆腐摊子得了契机。”
“大人您认识我家相公?”
“何止是认识,说是有深仇大恨也不足为过。杀死了他不解气,还得杀掉你们呀!“说到“杀”字时,苏太爷的表情扭作了一团。
听到这话,裴娘子腿脚一软,瘫坐在了地上。一是因为她丈夫死了,二是因为她和李司清今天也要栽在这儿。
她可以死,但孩子不能。李司清看到眼前的场景,听着什么杀啊、死啊的话语,“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苏太爷从桌下拔出长剑,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朝着母女二人走去,口中还癫狂地说道:“我会先在你面前,一点一点的削掉你女儿的肉,再烧掉他的骨头,然后再轮到你……”
裴娘子将李司清护在身后,面对苏太爷的逼近,一点一点的往后退,她此刻已经害怕得说不出什么话了。
就在这紧要关头,营帐外传来厮杀的声响。一个身穿楚域边军甲胄的士兵跑进营帐单膝下跪,双手抱拳向苏太爷禀报:“将军,外面来了个刺客,路数诡异,不要命的往人堆里冲。”
苏太爷漫不经心的说道:“什么刺客这么胆大包天,抓起来便是,你们尽快办好。”
“可……可……他已经打死了我们好多弟兄了!我们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被他近身的,都死得莫名其妙。”
苏太爷听到属下这般言语,不由得起了好奇心,于是便掀开帐子查看。他看见一个穿着黑色短衫的男人游走在人群中,手中拿着短刀,对着自己的属下发出奇怪的吼叫,而自己的手下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他此次来到青苇镇,的确没有带什么精兵回来,只是在军营里随便挑了一支。但这些士兵至少也是从战场的死人堆里走出来的,不应该这么轻易就被击溃。
一众士兵手足无措,若是让他们知道了自己的对手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会不会更加错愕。
“嘶呀!”
伴随着盔甲破裂的声音,一个冲上前的士兵惊讶地低头,一柄已经有些生锈的猎刀穿透了他的心脏,手中的长刀落在地上。
“哐当。”
现场变得有些寂静,因为此时的李司宁已经停下袭杀,士兵们终于看清了这名“刺客”的模样……
这分明就是一个稚嫩的孩童,汗水流过他的眉骨,眼睛低频率的闭合,除开那柄刀,浑身的杀气与他显得格格不入。
士兵们围成一个圈,摆好作战姿势,这是战场上常用的围杀手段,可他们面对李司宁的眼神,竟不由自主的颤抖。
现在已经没有人敢冲上前去送死,那柄破旧猎刀,在士兵们的眼里,已经成了来自地狱的凶器。他们毫不怀疑,这个稚嫩的孩子,是地府派来收命的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