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道歉
程明从医药箱中拿出镊子，伸向那几块快要脱落的表皮。
“林筱筱，可能会疼，我要把已经脱落的皮给撕掉，才好给你上药，不然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刮到。”
“嗯，你快点吧。”
程明每扯下一块皮，林筱筱就猛吸一口气，疼的手指有些打颤，从小到大她受过最大的伤就是被刀片划破手指，可那个哪有这么疼！
“忍着点，我要上紫药水了。”
“程明，我这个只要上紫药水就行，不用云南白药。”
“好，你忍着点。”
用新的棉签沾上紫药水，缓缓滑过伤口，在林筱筱那白皙光洁的后腰留下一片丑陋的印记。
待林筱筱放下腰间的衣摆才算结束了这痛苦的时刻，那双眸子也出现一些担忧。
“程明，北雪的事我听张姐说了，你别太伤心，如果有缘，以后还会再见的。”
程明收了收自己的心，看着右手上的纱布，缓声开口。
“我和北雪从大一开始就互有情意，大二才表露心声，而大三，也是因为你的插入导致我们结束，她走的很干脆利落，我也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可是我就是不死心，我还想再挽留，如今可好，她直接断了我的一切念想。”
林筱筱收起医药箱将它放在脚边，又恢复成以前那般语气。
“程明，你都明白了，那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程明苦笑一声，抬起头来看着已经站起身的林筱筱，长出一口气。
“我会好好配合你的。”
一个月的时间晃一下就过去了，又是周五的晚上，程明这次没有去医院，而是和白素梅打了个电话说明天会过去，今天就不过去了。
开着林筱筱送的卡宴，他早早地就到小别墅了，将车上的食物拿下后就开始给林筱筱准备晚饭。
“白姐，你儿子又不过来吗？”
看着比白素梅略小一些的护工在白素梅的床边发问，白素梅欣慰地笑起：
“这不是长大了，有自己的家要照顾，有自己的事要忙，你说，我们将儿子拉扯大，不就是想看他这样吗？”
护工也是笑着点点头，看了看时间，轻声和白素梅说道：
“白姐，我也要回去给我女儿做饭了，她快下班了。”
白素梅也点点头，拍拍护工的手。
“小何，麻烦你再去帮我要两粒安眠药，这大晚上的确实很难睡着。”
“好，我这就去，你等着我哈。”
医生看着前来讨药的护工，皱了皱眉。“还要安眠药？这不对吧，都吃了快一个月了，睡眠还不好？”
护工也不知怎么和医生解释，反正就是要药，在医生多次叮嘱下，护工还是将药带了回去。
白素梅在护工走后，将两粒安眠药悄悄地放到一个瓶子里，又拿起纸笔，开始写着什么。
她预感到，她的丈夫，也就是程东，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快！重症监护室的病人生命体征在快速下降，快！推进手术室！”
程明坐在白素梅身边，这次身穿病号服的白素梅没有慌张，只有微红的眼眶表明了她的担心。
“妈，别担心，爸肯定还会再挺过去的。”
这话说出来，程明心中也没了底气，他有时候都想放弃父亲的治疗，他不想看到父亲再这样被折磨下去，可转头又看向母亲，他又犹豫了。
父亲是母亲的精神支柱，他不敢想如果父亲真的离开了，那母亲该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过去，直到两个小时后，那道漆白沉重的门才被打开，那位老医生满脸悲意和疲惫，对着迎上来的两人，闭眼轻轻摇了摇头。
“爸！”
“程东！”
一阵哭喊在icu的门前响起，一床白色床单将程东那被折磨成枯瘦的脸给盖上。
程明没有给父亲举办丧事，在这举目无亲的城市，也不想去应付那些满嘴仁义的人，他将父亲的尸体火化，带着母亲把父亲的骨灰葬在了陵墓园中。
那天下着小雨，林筱筱也打着黑伞过来，在程东的碑前轻喊上一声：爸。
程明向张导师请了一个月的长假，用来陪他母亲，安抚他母亲的情绪。
这半月内，白素梅一直躺在病床上，一点悲伤的情愫都没有，每天程明过来探望的时候都是笑脸相迎，可她还是会隔三岔五让护工去拿安眠药。
程明有所知道，但是那天白素梅将拿来的安眠药当着他的面吃下，又让他打消了怀疑。
“明明啊，明天能把小副总叫来吗，妈想这还没过门的儿媳妇了。”
程明将勺子上的白粥吹凉，送到白素梅的嘴里，在她咽下之后才答应下来。
“明明啊，要是能看到你的婚礼，那更好咯。”
程明表情有些责怪，嘴里念叨：“呸呸呸，赶快呸掉，瞎说什么，以后我的孩子还要你帮忙带呢。”
白素梅慈祥笑笑，不再接这个话题。
“明明，妈有一点困了，你能把窗帘拉上吗？妈想睡会。”
程明望着窗外快要黑的天，也估摸着白素梅困意来了，平常都是等她睡着程明才离去，这次也不例外。
“明明，你帮妈倒一杯水放在这床头柜上，我晚上要起来喝水，之前妈都忘记和你讲，老是半夜起来等水凉。”
程明照做了，倒了满满一杯热水，放到床头柜上，又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机。
“妈，七月快到了，再有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白素梅望着天花板，轻声说道：“一束百合花，那是你爸第一次送给我的花。”
程明记下，嘴角勾起微笑，看着已经闭眼的白素梅，沉重之色却慢慢爬上他的面孔。
在确保白素梅真的睡着之后，程明唤醒手机，给林筱筱发去微信：
筱筱，我妈明天想见你，你能不能抽时间来一趟。
微信刚发出去就得到林筱筱的回复：
好，我明天请一天假休息，在医院陪你们。
掐灭手机，程明对林筱筱的态度也有所好转，而林筱筱对程明的态度也不像以前那般冷冰冰的，如果没有林筱筱的几项约定和每天晚上的那个电话，程明都会觉得，结婚真的就是这样。
白素梅睁开了眼睛，在程明离开医院的几个小时后，她颤颤巍巍地从抽屉里面摸出那个本子和那个小瓶子，将本子打开放到床头柜上后又端起那杯水。
“今晚上又睡不着，吃点药，下去找你去咯，程东啊，你走慢点，我怕我追不上你”
冰冷的病房内，程明端着那本本子，里面是白素梅的道歉：
明明啊，是爸妈对不起你，拖累了你，北雪这个女孩妈挺喜欢的，是妈毁了你和她，希望你不要怪你爸，他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妈的错。
明明啊，妈真的没办法离开你爸，这一年妈也有想过让你爸安详离去，可妈舍不得。
明明啊，妈怕你爸孤单，所以妈也去陪你爸了。
对不起啊，明明，妈走了，你要好好地，带着希望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