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终章】剑来！5
江百舟并没有选择回剑亭，她想要游历世间，顺便恢复修为。
剑骨的缺失让她的修为掉落了一个大境界，十五年的禁闭更是让她的战斗能力跌至谷底。
她需要更多出生入死的战斗来恢复到先前的水准。
孟长青选择陪着她。
用她的话说，她闭关修炼了许久，也正需要动动筋骨。
在此后的许多年里，两人踏足过无数秘境，在艰险中得到了许多机遇。
也许是放不下心中的负罪感，江百舟经常会往人间的城池跑。
凡是有邪祟的地方，都能见到她们的身影。
民间逐渐有了她二人的传说。
这些年，江百舟和孟长青的变化都很大。
江百舟的跳脱性子变得沉稳，她也不太爱说话了。
她说自己在寒崖戒了说话的兴趣。
孟长青倒是有向以前的她靠拢的趋势。
两个人的性格算是掉了个个。
剑骨消散之后，江百舟的本命灵剑也陷入了沉睡，无法唤出。
孟长青去了锻灵阁为她打造了一把新剑。
江百舟亲自为它取名“藏锋”。
虽说是“藏锋”，但它只要一见魔气便锋芒毕露。
对于其它的邪祟，江百舟还能理智对待。但只要一见魔气，她便会杀红了眼，听不进任何人的劝阻。
二人在这件事情上有了一些分歧。
江百舟认为，只要是魔气，就不能给它任何喘息的机会。哪怕它附身于人，也当杀之。
孟长青却是觉得，魔气可驱，但被附身的人和江百舟一样是无辜的。总有办法把魔气从她们身上剥离的。
江百舟说，不无辜，她觉得她自己也不无辜。既然她活下来了，那就要赎罪。不是人人都能像她这般有剑骨可以剥离魔气，她们入魔了就是入魔了，入魔了迟早会做出一些无可挽回的事情。
孟长青才惊觉江百舟沉默外表下的自厌心理。
孟长青手足无措地想要安抚她，但是完全没用。
江百舟早已经不是那个肆无忌惮的小师妹了，孟长青的糖终究无法淡化她十多年的自厌自弃。
当两个人之间的分歧出现时，一个人陷入了偏执，另一个人无法调解，这无疑会将二人逐渐推远。
当江百舟再一次杀了一群身有魔气却还未入魔之人，孟长青难得说了重话。
江百舟露出非哭非笑的神情。
她叫了一句：“师姐。”
孟长青等着她继续说。
江百舟却沉默了。
第二日一早，孟长青便发现江百舟留了一张字条，人不见了。
孟长青长叹一口气。
-
孟长青依然没有回剑亭去。
人间处处都有江百舟除魔的传说。她就跟着这些传说，一处一处地去找。
若是江百舟没有做好善后，她便顶上。
江百舟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她一直没有再出现在孟长青的面前。
二人的重逢，是在她们师尊飞升的那一天。
任流仙尊作为天下至强者，早已到达了渡劫期，这些年都在感应着破开壁障的时机。
现在时机终于到来，她也即将前去应劫。
她将唯二的女徒叫至面前，做了最后的交代。
到了这个修为层次，任流仙尊能够看到一些未来。在不久的将来，魔气会大举入侵修真界。
飞升不会给她放宽期限，她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孟长青和江百舟二人的修为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她们也将接过师尊的担子，成为修真界新的中流砥柱。
任流仙尊为她们举办了一个出师宴。这位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仙尊，难得地全程保持了笑容，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喜悦。
出师宴的最后，她与两个女徒又喝了一场酒。在这场三人的小宴上，她不再是一个师尊，而是一位即将远行的母亲。
这位母亲又讲起了过往。她讲到了自己的两个不得善终的好友，也就是江百舟的母亲和那位二长老的女儿。
也许是醉意上了头，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最后，她拉起来两个孩子的手，将她们抱了过来。
即便是天下无敌的尊者，也会有不舍的情绪。
“你们是这世上最亲密的姊妹，姊妹间不要闹别扭，那不好。”任流仙尊拍拍二人的头。
孟长青和江百舟二人对视着，眼底都有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一天后，任流仙尊便从容地应了劫数。
师姐妹二人多年未真正见到，促膝长谈了几夜。
更多的是孟长青在说，江百舟在听。
孟长青变得更像少年时的江百舟了。
她也学了许多讲故事的法子，江百舟听得津津有味。
孟长青神采飞扬的神态映在江百舟的双瞳中。
江百舟暂时将自己从沉重的心理负担中解脱了出来。
她假装自己还是少年时的自己，和另一个少年时的自己交换着这些年的经历。
恍惚间，她竟落下泪来。
孟长青茫然地看着她的泪水，她下意识地掏了掏自己的口袋。
里面是空的。
她许多年都没有备过哄人的糖了。
江百舟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眼泪。
孟长青止住了话，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一如多年之前。
江百舟愣愣地接受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拥抱。
“师姐。”
江百舟喃喃道。
-
第二日，江百舟给孟长青留了一个纸条，又一个人离开了。
其实孟长青早有预料，并不惊讶。
江百舟心底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在跨过去之前，她都不能好好地面对曾经的一切伙伴。
但这次，她却不能去追逐江百舟了。
作为剑亭首徒，她也要做出行动了。
她去找了掌门师姨和各位长老。
修真界自此进入到备战状态。
魔气入侵，悄然而至。
但由于修真界准备地十分充分，它们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但魔气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它们的攻击力，而在于它们可以轻易占据道心不定之人的身体。
并且，一些神智较高的魔气，是会伪装的。
长衡剑宗的一位长老竟也被魔气侵入，潜伏了许久，才暴露了出来。
一时间，修真界人人自危，担心身边人已经遭到了侵蚀。
这个时候，孟长青收到了江百舟的礼物。
那是她自己拆了自己的掩魔铃造出来的仿品。虽不如原版有用，但也算是抵御魔气入侵的好手段了。
这解了孟长青的燃眉之急。
她请了锻灵宗量产仿版掩魔铃。
在她的嘱托下，每个掩魔铃上都用小字刻上了它的来历。
于是修真界全都知道了江百舟的成就。
除少数人冷嘲热讽，绝大多数人都是极其感激她的。
孟长青给江百舟传了信，顺便捎了“一些”从四面八方发来的道谢信和交友帖。
传信的仙鹤差点没被这些信件压断翅膀。
江百舟刚一起床就与迎面扑来的仙鹤撞了个满怀。
仙鹤来不及刹鹤，撞晕了过去。
信件如雪花般洒落。
江百舟一眼就看到了孟长青的那封做了记号的信，信手一接。
念完了信，她狐疑地打开了一封“粉丝”来信。
然后她就被里面满页的褒扬和惊叹号给震惊到了。
她连拆了几封信，都差不太多。
“……用不着我就叫我魔胎，用得着我就这么吹我……”江百舟嘴上说着嫌弃不认同的话语，但她还是花了一上午将信都看完了。
仙鹤就是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它也好奇地走过来看看那些信，它想知道什么东西能重成这样。
探头探脑的仙鹤逗笑了江百舟。
她揽过了仙鹤的脖子，问：“你看得懂吗？我给你念念？不对，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仙鹤扭了扭脖子，怒目而视。
可恶的家伙，不要瞧不起我们鹤啊！
虽然仙鹤没说话，但是江百舟还是从它眼睛里读出了这句话。
她哼笑一声，自顾自地念起了信。
仙鹤也认真地听着，眼睛滴溜溜地转。
今日恰好是艳阳。阳光洒落于一人一鹤身上时，溅起了闪烁的光粒。
江百舟的心情也像是这些悦动的粒子一般。
她许久都没有这样的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