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干掉了世家我就去云游世界2
崔颖却没想到,思念多时的兄长不仅自己回来了,甚至还带回了一个婴孩。
一个继承了女帝特殊瞳色的婴孩。
崔颖是从父亲和妹妹那里感觉出了端倪,他派心腹去查探,却得到了一个令他肝肠寸断的结果。
心中还抱有侥幸心理的崔颖出宫了,他并未告诉任何人。不知为何,他几乎想要作呕。
他想要恨,却不知道该恨谁。
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他只觉得一身的血好像凝结了,他的牙齿只有在用力咬着时才不会发抖。
“这是什么?”崔颖几乎将手攥出血来,他看着兄长,看着世人眼中的高洁玉树,他仿佛从崔伯祥的神态中窥见女帝的雕琢痕迹,这令他作呕的痕迹。
崔伯祥简直不敢看他。他抱着婴孩,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什么?”崔二公子情绪失控了些许。
崔伯祥有心想要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说他无媒苟合,不知廉耻生下了孩子?还是向弟弟道歉,破坏了他的风平浪静的宠君生活?
才思敏捷的崔大公子仿佛失去了辩驳的能力。他只能将孩子抱紧些,再抱紧一些。
“崔伯祥,你回答我啊!这是什么?”
崔颖近乎是尖叫着,通红的眼眶中嵌着痛苦的泪水。
崔伯祥面色惨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看他:“这是陛下的孩子……我和陛下的孩子。”很快他又低下头,看着孩子,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崔颖的泪水喷涌而出,他几乎保持不住作为侍君的体面。
“这怎么会是陛下的孩子……?你……怎么会?”崔颖狠狠抓住了他的衣袖。
崔颖心乱如麻,这一刻,他脑海里不断闪现和女帝的幕幕温情、喝下药物努力不呕吐的自己以及和兄长的临别相见,苦涩的滋味几乎占据了他整个大脑,四肢都冰冷不已。
崔伯祥也是猝不及防见到了弟弟,自孩子出生以来一直在思考的问题突然摆在了面前。
良久,他伸手,拉下了崔颖紧拽着他的手臂,安抚了一下孩子,便看着崔颖的眼睛,以一种哀伤的语气吐出一句话:“崔颖,我与陛下相识,在你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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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兄长早在自己入宫之前,甚至在她们灯会相识之前,便早已是女帝的入幕之宾。
崔伯祥于殿试之上,将女帝的治国三问回答的滴水不漏,甚至不避讳世家的立场,深得女帝之心,成为了当朝第一次科考的男状元。
此后,崔伯祥成了世家和女帝之间的一座桥梁。崔伯祥也成了女帝的唯一亲近的世家臣子。
在长时间的相处中,崔伯祥发现了自己对女帝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每每汇报,他都不敢看着女帝的眼睛,生怕自己露出一丝不对劲。
当他以为自己会带着卑微的爱意,始终以一个臣子的身份,陪伴女帝成就伟业之时。女帝却向他表露了心声。
崔伯祥每每回想起那一晚,心里便会漫起密密麻麻的痒意,脸颊发烫,好些时候才能恢复正常。
这世间,怕是没有一个男子,能抵挡得住女帝的目光。那双带着醉意和欢喜的眼眸,崔伯祥怕是永远都忘不了。
一次欢好过后,女帝笑着问他,要不要入宫,做她的侍君。他却拒绝了,他想要堂堂正正地站在她的朝堂之上,为她做合格的桥梁。
他是笑着拒绝的。
女帝却是变了神情,爱怜的神情中多了一丝悲伤。彼时的他看不懂,只以为自己的拒绝伤了她的心。
他只能折下了笔直的脊梁,笨拙地去贴着她的脸,说着些软话。
女帝也好像只是随口一提,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拉起他的双手,举过头顶,用力一翻,将他压在身下。
“崔卿不愿入宫,忤逆上意,当罚。”
平日里克己守礼的崔大公子听着这话,竟也能红着耳朵,尽力坐起身,靠近她,轻声道:“陛下……请怜惜我。”
话音未落,崔伯祥便睁大了眼睛,泪水浸润了眼眸,嘴唇不自觉地张开。他抱紧了身上的人,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前闪过一道白光,脑子一空,身子再也没有了力气,终于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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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后,女帝再也没有召见过崔伯祥。
崔伯祥次次求见,次次不得回应。他的心中漫起了莫大的恐慌,他无法在朝堂之上,从那张冰冷的、严肃的面容中读出她的想法。
甚至她偶然间落到他身上的目光,都是平静无波的。
这种目光简直要将他逼疯。
浑浑噩噩过了些日子,一次朝会结束之后,他趁着官员散去,女帝下了皇椅与右仆射师殷交谈之际,不顾阻拦,奔到女帝面前。
一身紫色镶边刺绣长袍,身形清瘦,面若冠玉的男子站立女帝身边,见到崔伯祥,神色有些诧异,却并没有开口。
女帝接受到男子似笑非笑的眼神,无奈地让他先行离去。随后摆摆手,大殿上的宫人也如流水般退下。
她看着崔伯祥,开口道:“崔卿,这些日子倒是轻减了不少。”
拦下圣驾的勇气已经消耗尽了,听见女帝这么一句,崔伯祥骤然红了眼眶。
他嘴唇颤抖着,神色惶惶。
女帝伸手,在他眼角轻轻一拂,揩去一抹晶莹。她没有说话,脸上也看不出喜怒。
“崔大人有意将二公子送入宫中。”良久,女帝才声线平缓地说了这么一句。
崔伯祥顿时睁大了眼,拉住了女帝的衣角。他想说些什么,但心中一团乱,话到嘴边也只能是一些破碎的音节。
“崔卿,你应当明白的,总要有人来充当这么个角色的。”女帝收回了手,“你不愿,那便只有另寻他人了。”
“难道,我还不行吗?我在前朝为陛下效力,我,我再努力些,世家总会看到陛下的诚意的。”崔伯祥有些语无伦次。
“不够,远远不够。”女帝反问了一句,“你可知,世家为何能如此团结?”
家族枝繁叶茂,族人遍布赤凰上下的崔氏子自然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
“姻亲。”女帝看着他的眼睛,将他的纠结收入眼底,“只有姻亲,才能让世家放心。崔卿,你出身世家,应当不会不清楚这一点。”
说罢,女帝背过身,注视着那把皇椅。
“那,那倘若我愿意入宫呢?”此刻的崔伯祥仿佛放弃了自己的抱负,他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神色有些激动。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女帝微勾唇角。
“崔卿,君无戏言。”女帝说,“此事已经内阁商定,崔氏二公子金相玉质,性情温润,堪当赤凰第一位侍君。”
崔伯祥还想说些什么,女帝却是直接打断了:“崔卿大好年华,朕不想负了你。朕会看着你,步步高升,实现你的抱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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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伯祥不记得自己是如何魂不守舍地离开的。
他只记得女帝最后望向他的眼神。悲悯、爱怜、复杂。
回到家中,见到父亲,他倒是从恍惚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看不出内里的痛苦。
父亲正十分头疼崔颖的状态,让他去劝说劝说。
崔伯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去的弟弟的院子。
见到弟弟,听着他闹着脾气说“不愿意嫁给素未谋面的劳什子女帝。”
崔伯祥有些讽刺地想着,这就是“性情温润”么?
“我见都没见过那个人,我怎么知道她是丑是矮!”崔颖见到哥哥,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发牢骚。
不丑的。崔伯祥在心底说。陛下是他此生再难逢见的姝色。无论是谁在女帝身边便都会黯然失了颜色。
崔伯祥生平第一次生出了妒意。那妒意像是火焰一般,几乎要烧尽他的理智。
他攥紧了拳,嘴唇发白。
悔意和妒意让他不得安宁,他竟生出了恶毒的想法。崔颖入了宫,可女帝并不喜爱他。成为她第一个侍君的好运气,不知他消受地起么。
“兄长?兄长?”看着崔伯祥像是走神了一般,崔颖拉拉他的手臂。
崔伯祥猛地回过神,思及方才的恶毒想法,先是羞愧了一阵。他自觉无法做好这个说客,只好借口离开,留下了一脸懵的崔颖。
屏退了下人,崔颖这才狠狠跺了几次脚,气鼓鼓地坐回了床上。
他看到了枕边的那个华丽的灯笼,更是生气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坏死了。”
他想要一把抓过灯笼,用一只手却没能抓动。
可恶。
力气小小的崔二公子莫名感觉被嘲讽了,爬上了床,甩了它一巴掌。
灯笼没动,他手有一点痛。
崔颖愤愤地床上打了几个滚,最后无力地瘫在床沿,面朝着那个去了灯芯却依然亮晶晶的精巧灯笼。
“你再不来,我可要嫁人了……”
有些哀怨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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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那头,崔伯祥刚恍惚地荡了出去。层层帘幕后就走出了一个紫色的影子。
那人竟是去而复返的尚书右仆射,师殷。
“崔卿,好不情深呐。”师殷微微眯起那双丹凤眼。
“?”
接收到女帝的眼刀子,师殷也不恼。
“崔子弦那老狐狸,生的几个孩子倒是一个比一个蠢。”师殷有些感叹。
“这样你就掉以轻心了?”女帝道。
“不,当然不。”师殷回道,“我们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女帝意味不明地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