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意外
后半夜，戚余昏昏沉沉地靠在椅背上睡着了，隐隐感觉有些冷，还没恢复意识就突然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我操，你干什么？！”一个浑厚的中年男人的声音猝然在他头顶处炸开！
“我草你妈！给老子松手！”那男人大叫道。
戚余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个戴着蓝色发带的少年反手一个擒拿直接撂倒了中年男人，一手往后扯着男人的胳膊，一脚重重踩在男人的后背上！
“遇见我算你倒霉！”少年仰着下巴，态度极度嚣张，“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趁别人睡觉偷东西，刚好碰见小爷我心情不好！”
少年说完轻蔑一笑，俯身从男人兜里摸出几个手机和钱包全部扔到旁边的小桌板上。
“那谁！”少年看了眼戚余，冲他挑了下眉道：“看看里面有没有你的，拿到手机顺便报个警。”
说着又重重踩了中年男人一脚：“小爷我今天就好人做到底，直接送你进去吃牢饭！”
戚余摸了摸兜，又看了眼少年扔到桌上的手机，果然在里面找到了自己的。
他拿起电话，按照车厢上贴的报警电话拨了出去。
很快乘警过来接手了人赃并获的小偷。
少年冷笑一声，拍了拍手上的灰，才从兜里掏出车票，看了眼自己的座位。
“13号？”
少年苦恼地摸着下巴，“操！座位号在哪儿啊？”
戚余看了他一眼，犹豫着开口道：“座位号在这儿，那个……我的座位是14号。”
说着他指了下自己旁边有人坐着的位置，道：“要是你没走错车厢的话，这个应该就是你的座位。”
少年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车票，又看着戚余问道：“这是几号车厢？”
“7号。”戚余回答。
少年皱眉：“完了，走错车厢了。”
少年说完，戚余身边心有余悸的大叔陡然松了一口气，把手里又核对了许多遍的车票踏踏实实揣进了兜里。
“你是几号车厢？”戚余问道。
少年说：“12号。”
“你是第一次坐火车？”戚余站起来问，“要不我送你去12号车厢？”
少年看了眼窗外，又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垂头丧气道：“不用了，反正就一站路，我就在这儿待着吧！不想走了。累特么死！”
戚余看了眼少年不停活动着的腿脚，拍了拍自己的座位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在我这儿坐会儿？我刚好坐一路了，也快下了。”
少年闻言眼睛一亮，“真的假的？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少年龇牙咧嘴地走到戚余那边坐了下来，热情问：“哥们儿，听口音你不是延林人吧？”
戚余点了点头：“我去延林有点事，你是延林的？”
少年点头，“对！”
少年热情不减说：“你去延林干嘛？咱现在也算是朋友了，有需要的尽管找我！延林我熟！”
戚余也来了精神，盯着他问道：“那你听说过鑫淼吗？”
少年一听闻言差点儿没咬了自个儿舌头，不自觉吞了下口水说：“听、听说过，你是要去鑫淼？”
戚余也没多想，一五一十说：“我是在网上看到鑫淼发的招聘信息，我心里想试试，但是又怕不靠谱，就想先来实地看看。”
少年突然笑了起来，戚余疑惑地看向他，不解问：“怎、怎么了吗？”
“没事没事！”少年忙摆了摆手，紧接着就从自己兜里摸出一张硬纸片递到戚余面前。
戚余不明所以，却下意识伸手接了过来。
他低头一看，眼睛立刻瞪圆了！
“你，你是……”戚余大惊之下，连说话都开始变得有些结巴，“鑫淼是你的？”
少年笑了，轻轻掸了一下衣角，重新起身，一本正经地冲戚余伸出一只手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江逸，鑫淼的三个创始人之一，很高兴认识你。”
戚余怔怔地把手伸过去跟江逸握了一下，“我……我叫戚余。是来……”
“是来看看我们鑫淼有没有前途，是不是骗子的。对吧？”江逸哈哈大笑道。
江逸充满阳光的笑声冲淡了戚余的尴尬和不自在，也跟着笑了。
下火车后，江逸回头问戚余：“你订好酒店了吗？”
戚余下意识摇头，江逸直接提议道：“那就别订了，跟我走吧！”
江逸看着他，带着满满的诚恳，正色道：“现在天还没亮，公司那边没人，你先跟我回我家，休息好了我带你去公司逛一圈，有什么想了解的都可以直接问我。”
戚余犹豫道：“这么晚过去你家，太打扰你家人了，我还是住旅馆吧。”
江逸直接揽住他的肩说：“我说的是我家！不是我爸妈家！我家就我一个人，你想打扰谁？”
江逸笑道：“放心，我家好几个房间呢！随你挑！”
戚余有些羡慕地看着他，江逸他……好像就是他一直努力想要成为的样子。
鬼使神差中，戚余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江逸大大咧咧道：“都是兄弟！这么客气干嘛！走！”
两人打车一路来到江逸的公寓，戚余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迟迟不敢往里走一步。
这么高档的房子，光是地毯都要不少钱吧？
“怎么了？”江逸放好行李，回过头却见戚余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
“我得换鞋吧？你这里有多余的拖鞋吗？我没带。”戚余尴尬得脸都红了。
江逸恍然，连忙边道歉边去给他拿拖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平常除了梁辰没人来我这儿，梁辰来我家比在自己家还随便，我也就没管过他。”
“呐，这双拖鞋你试试，看看合适吗？”
梁辰比江逸还高，鞋码也比较大，江逸看了眼比自己还要矮一点的戚余，从鞋柜里翻出一双自己买来还没穿过的拖鞋。
戚余道了谢，换上了江逸放到他脚边的鞋。
“怎么样？还行吗？”
戚余在原地走了两步，柔软的鞋底带着似乎能自己发热的绒毛，乖巧地点了点头：“很舒服，谢谢。”
江逸笑了：“你真是我见过最客气，最有礼貌的人了！”
他伸手揽住戚余的肩，推着他往客厅走：“我家没外人，你不用那么拘束，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他把戚余按到沙发上坐着，转身从酒柜里掏出一瓶戚余叫不出名字的酒放在桌上，问：“你喝吗？”
戚余摇摇头，江逸笑道：“想着也是，你等一下啊！”
说完他转身进了厨房，出来时手上拿了一堆饮料酸奶之类的，手指头还勾着一个超大的塑料袋。
戚余连忙起身帮他拿了一些。
“随便扔桌上就行！”
戚余才把手里的东西一个个在桌上放好，江逸就一股脑把手里剩下的那些随便扔到了桌上，然后随意地捞过来一个抱枕扔到地上，直接盘腿坐在了抱枕上。
“那些都是梁辰扔我这儿的！我不喜欢吃这些东西，都给你了！随便吃啊！”
江逸把满桌的零食推到戚余面前，把酒打开给自己倒了一杯，也不跟戚余客套，拿起来就喝。
“你是不知道我这趟累成什么样！”
“连续在外面跑了一星期，回来的时候还要坐飞机！我特么本来坐飞机就难受，这次还偏偏遇到暴雨天气，飞机没飞到延林就他妈提前迫降了！”
“大半夜的我从机场打车去火车站，搞了半天才买到票，刚上车就他妈碰见那丑逼偷东西！”
“把小偷扔给警察以后我他妈竟然才知道自己走错车厢了！还好遇见你了！今天总算有一件事是好的！不然回来我能憋屈死！太他妈窝火了！”
江逸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一整天下来的倒霉事，接着问了一句：“你呢？你怎么也是一个人在外面跑？你家人能放心？”
戚余放松下来，学着江逸的样子坐在地上，捞过来一个抱枕抱在怀里，背靠着沙发道：“我没有人管，就我一个。”
江逸只是稍稍抬眸看了他一眼，跟着抬了下酒杯，又一次问：“喝点吗？”
“好喝吗？”戚余看着他。
江逸笑笑：“不好喝，有点辣，还有点苦。”
戚余也笑了，“那还挺适合我的，给我一杯吧。”
“好嘞！”江逸单手撑桌站了起来，拿了个不大的杯子过来的同时还给他拿了两听啤酒。
“你以前没喝过酒吧？喝这个吧，度数低，不那么容易醉。但也别喝多了！喝多了难受。”
戚余伸手接过，习惯性又说了句：“谢谢。”
江逸重新坐回地上，头疼地扶额道：“我说兄弟，我们这是在家呢！又不是在外面谈生意，你能别三句离不了谢谢吗？我听得头疼！”
戚余被江逸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给逗笑了，“好。以后不说了。”
说来也是奇怪，平时遇见生人，哪怕是同龄人戚余都会下意识地警惕着对方，而面对江逸时却不一样。
明明是和他性格截然相反的人，却神奇地让他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这绝对是从前没有过的。
“这才对嘛！”江逸拿起自己的酒杯在戚余打开的那罐啤酒上碰了一下，“小朋友，空腹不能喝酒！先吃点儿东西垫垫。”
“嗯。”戚余乖巧应下，伸手拆了包薯片，专心吃了起来。
江逸被他专心吃东西的样子逗得直乐，笑个不停道：“我说戚余小朋友，你到底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小可爱呀？！怎么这么呆萌呀！”
说着，江逸就想伸手去捏他的脸，戚余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躲开了。
江逸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戚余尴尬地放下薯片，瞳孔疯狂颤抖：“我……我……不好意思！我……”
戚余话没说完，江逸就急忙抬手示意他放松，“没事没事，我吓到你了是吧？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有洁癖。放心，我不靠近你。你别怕。”
江逸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神也越来越平静，坚定。
说来神奇，戚余竟真的在江逸的话语和眼神中渐渐平静下来。
“好点儿了吗？”江逸看着他问。
戚余点了点头，“没事了。我刚刚吓到你了吧？”
确定他确实没关系了，江逸才跟着松了一口气，直言道：“是吓了一跳。不过我吓你一次，你吓我一次，我们也算扯平了！互不相欠啊！”
互不相欠四个字对别人来说或许象征着人情淡薄和冷漠，对戚余来说，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词汇。
那代表了他不必心怀亏欠与愧疚，也不必背负别人的感激与弥补。
一场短暂的意外，却让他意外拥有了一个可以在他面前完全放松自己，感受到短暂平静和温乐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