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又数分钟后。</p>
高大的“哥哥”正蹒跚着脚步,</p>
准备“晚餐”，</p>
面前的水龙头哗哗地开着,冲</p>
远在房间另一端的卧室内，</p>
门后传出，音不大，</p>
却</p>
，已充满疲惫：</p>
“‘朵朵，是</p>
着，脸上的浓妆都因为剧烈的表情而</p>
挤成一堆,再</p>
’的体面,‘你回来吧，回来。妈妈会好好补偿你。</p>
以前是妈妈错了,妈妈偏听偏信，妈妈对不起你,</p>
不会了……’</p>
“杨朵朵望着面前哭泣的女人,却久久都没有说。</p>
“‘多可笑啊。’沉默地想道,原来那个冷看的‘妈妈’，也会有哭得这难看的时候。</p>
“‘松手吧，上官太太。’不知过了多久,杨朵朵才轻开口,‘我没有妈妈,那里也不是我的。’</p>
“‘像你这恶毒又肤浅的粗野丫头,根本就不配当上官的人’，‘杨朵朵你记住,血缘在我里没那重要,小茶才是我抚养到大的女儿。你要是再敢动一次，就给我滚出上官’……</p>
“‘上官太太,还记得吗？这些，都是您亲口说的。我现在也算明白了，就像您说的，血缘，确实没那重要。’</p>
“杨朵朵说着，一将自己的裙摆，从上官夫人的指间抽了出来：‘请回吧，上官太太。没让人把您直接赶出去，已经是我的仁慈，请不要再得寸进尺。’</p>
“语毕，杨朵朵抽身便走。再也没有回头。”</p>
——到这儿，一个章节终于结束。</p>
邱雨菲暗暗松了口气，看了手机右上角已经告急的剩余电量，又不由悬起心脏。一旁的许玲蓦地睁开睛，中却分明流露出几分不满：</p>
“又结束了吗？好快啊。</p>
“姐姐快给我念下一章！”</p>
“好的好的，玲玲你别急啊，稍微等一下……”邱雨菲赶紧道，忙不迭地拿起旁边的水杯，咕嘟嘟地灌了几口水下去——</p>
当知道怪谈里的水喝多了不好，但现在是真没办法了。已经连着给许玲念了不知多章小说，反正印象里所有能打脸的亲戚都已经被杨朵朵打过一遍了。嗓子累得快冒烟，喝水吞咽的时候，都能受到明显的疼。</p>
许玲估计是因为刚听完一个小高|潮，见状也没说什，只不太高兴地撇撇嘴，躺在床上认真回味起方才的剧情。过了一会儿，突开口：“姐姐，我有不明白。”</p>
“嗯？”邱雨菲慌忙咽下嘴里的水，“什？”</p>
“为什杨朵朵不要的妈妈呢？”许玲一本正经地问着，一字一顿，“没有妈妈的，好可怜的。”</p>
“呃……或许吧。”邱雨菲噎了一下，“问题是，妈妈对不好啊……”</p>
“那就换一个对好的妈妈嘛。”许玲说着，忽坐起了身，“不过上官妈妈虽很坏，可长得好看啊。就这丢了，太可惜了。”</p>
“如果是我的，就把的脸剥下来，再去找一个对我好的妈妈，把脸缝上去，这样我就能有一个完美的妈妈了！</p>
邱雨菲：“……”</p>
“啊对了，手脚还有身体也得留着。万一新妈妈有哪里碰坏了，也好及时替换……”</p>
许玲自言自语般说着，说到最后，兴奋到几乎从床上蹦起来，又猛地朝邱雨菲看来：“姐姐，你说呢？”</p>
“……嗯。”邱雨菲再次语塞，顿了两秒，略显僵硬地开口，“我觉得，这样的做法，好像也不是不行……”</p>
“对吧。”得到认的许玲甜甜笑了起来，忽歪头，定定地看向邱雨菲的喉咙，嘴角笑容微敛，“说到这个……”</p>
“姐姐你的喉咙，好像也该换了哦。”</p>
“……！”</p>
邱雨菲呼吸登时一滞，下意识捂住了自己颈部，支吾着刚想说些什，又见许玲眉一弯，再次露出抹天真的笑容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p>
“开玩笑的啦，我知道的，姐姐的喉咙只是将故事太多，累到了而已。多喝水就没事的！”</p>
说完，还主动将水杯往邱雨菲的方向推了推。后者战战兢兢地接过，指尖犹有些冰凉：“对、对，差不多是这样，问题不大、问题不大……”</p>
“当问题不大，我都明白的。”许玲笑吟吟地说着，自行拿了本童，向后靠在了床头垫上，“姐姐有问题的，只是这张脸而已。”</p>
“……”邱雨菲喝水的动再度顿住。</p>
“不过没关系，不用担心。很快就能给你搞到新的脸啦！”许玲充满自信地说着，语气听上去竟像还带着几分鼓励安慰。</p>
听得邱雨菲一口气差没上来。</p>
怎可能不担心啊，就是因为你说了</p>
这样的才担心啊！说那个脸又是怎回事，看重的是谁的脸？冥冥老师的吗……</p>
邱雨菲一时杂念纷飞，此起彼伏的问号塞得脑壳疼。谨慎又畏惧地看了躺在床上的许玲，迟疑着开口，正想再多问些情况，却见对方似是察觉到什，蓦地放下手中童，一下坐起了身——</p>
而后开始扫视周围，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受到了某极其恐怖的东西一样。</p>
……不，不对。</p>
不是恐怖。</p>
邱雨菲小心地观察着的表现，在心里做出判断：</p>
那神，语气说是恐惧，不如说是错愕。</p>
那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突发现自己手机没了的那错愕——</p>
而很快，这愕，又一下变成了再明显不过的愤怒。</p>
“……坏人。”邱雨菲听见低低骂了一句。</p>
紧跟着，音一下大了起来，稚嫩的嗓音也瞬间变得尖锐——</p>
“坏人坏人坏人坏人！那该死的伙，坏蛋老女人！到底做了什，为什断了，为什我的线断了——”</p>
喊到最后，音已经尖到宛如裂帛，刺得邱雨菲耳膜一阵疼痛。震惊地望着面前气到失控的小女孩，终是克制不住地往后退去，后背啪一下撞上什东西，传来冰凉的触，惊讶地转头，正对上“哥哥”无神的双。</p>
“嘘。”“哥哥”抬起手指，冲做了个噤的手势，又飞快看了床上的许玲——后者这会儿正气得在床上不停锤打，兀自大喊大叫个不停，似乎完没注意到他们这边。</p>
“哥哥”轻轻眨了眨，僵硬的脸上浮上些许诧异，随即便拿定主意，用力一推邱雨菲的肩膀：“走。”</p>
“哦……哦！”邱雨菲也不傻，前一秒刚头后一秒便飞快往门边冲去，出于害怕，确认两人都跑出房间后，还不忘回身将门关上，给自身多加一道保险——关门的刹那，通过门缝，依旧可以看到正在愤怒大吼的许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p>
不知是不是邱雨菲的错觉，明明人还是那个人，身形看上去，却似乎比之前小了一些。</p>
不及细想，邱雨菲赶紧关上了门。回身的瞬间，却正对上许玲冰冷的双。</p>
“姐姐。”轻叫着邱雨菲，微微歪过了头，身上仍旧是那身白纱裙，只是看上去变得破旧不，“你要去哪里啊？”</p>
“故事还没讲完呢。”</p>
邱雨菲：“……”</p>
定定望着那双玻璃般的睛，邱雨菲却忽愣住了。</p>
我该害怕的。默默想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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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还在房间里的人，转头却一下出现在身后，还用这吓死人的神盯着我……按来说，我应该害怕的才对。</p>
而，完没有。</p>
完觉不到恐惧。最多就是在对上目光的刹那愕了一下而已，但很快就缓了过来……</p>
不害怕。真的一都害怕。</p>
……这个事实本身反倒有些把邱雨菲自己搞得有些心虚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受着自己的心跳。确认自己是活人后当即松了口气，随即涌上的却是深的困惑。</p>
另一边，已经走到门边的“哥哥”终于意识到不对，艰难转过了身。在看到拦在邱雨菲跟前的许玲时，素来平静的双中无法克制地掠过几丝恐惧，旋即又咬咬牙，下定决心般地转身，从旁边抄起一把厚重的座椅——</p>
已经没法离开了。很清楚地知道这。</p>
不论局势如何扭转，自己的死亡都无法逆转，遑论得到所谓的“自由”。</p>
既如此，那不如咬牙拼一把，至要帮助还活着的人离开——</p>
“哥哥”咬着牙，努力克服着胸口被女孩强行唤起的记忆与恐惧，冲着许玲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椅子。</p>
就在此时，却听“啪”的一——女孩儿的脸被重重拍到了一边。</p>
“哥哥”：……</p>
“哥哥”：……？</p>
“哥哥”有些傻了，维持着高举椅子的姿势，一时不知该不该放下来。</p>
邱雨菲也有些傻了，维持着给人逼兜的姿势，看看面前的小女孩又看看自己的手掌，一脸茫。</p>
最傻的还是莫名其妙被扇了一耳光的许玲——眨了眨，中浮现出浓浓的不可置信。下一秒，又见将脖子反向一转，伴随着一阵咔啦啦的骨头响，的脸转过二百七十度，硬是转回了面前邱雨菲的方向。</p>
再抬起时，小脸已阴沉下来，双翻白，白色的珠中，又似有蝌蚪般的东西，正在不住游动。</p>
按说是恐怖的场景。</p>
邱雨菲却只再次皱了皱眉。</p>
跟着试探地抬手——</p>
又一个巴掌扇了上去。</p>
这回扇得用力，直接把许玲整个人都扇翻在地。邱雨菲睛瞪得大，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掌，一旁的“哥哥”却已反应过来，赶紧将椅子一丢，上前抓住的手腕，转身又往门边冲。</p>
“你是，怎办到的？”边快步往前，边忍不住询问，“你是通灵者？”</p>
“啊？我不是啊。”邱雨菲跟着冲到门外，脑袋里犹自充满问号，“我也不知道，之前还不是这样的……啊！”</p>
说到这儿，突反应过来：“可我朋友是！很懂这些！”</p>
现在大概也搞清楚了，之前在怪谈里自己能够突殴打灵体，和许冥建立的“规则”脱不开干系。那现在应该也是相的状况。</p>
就是不知道许冥那边用了什牛批的规则，连害怕的情绪都能一并抹掉……这要是以后能常用的，那不管去哪个怪谈都不怕了。</p>
邱雨菲默默地想着，完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默认了以后还要进怪谈的事实。一旁的“哥哥”却是欲言又止地看一，伸手将用力往外一推——</p>
交流间，他们已经跑到了玄关处。先将邱雨菲推出去，自己紧跟在后，反手啪地关门。转身正要示意邱雨菲先躲去对面，却听房门后面，忽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哭！</p>
仿佛钢丝般的线，尖锐刺耳，震耳欲聋。</p>
伴随着那响亮的哭，整栋楼似都跟着摇晃起来，肮脏的白色墙皮簌簌往下掉落。“哥哥”本能地掩了下耳朵，下一瞬，却听邱雨菲一怒骂！</p>
匆忙转头，正见邱雨菲被人抓着头发，脑袋痛苦地往后仰着，双手徒劳地扑腾着，脸色都微微泛青。</p>
诡异的是，的头发是被往上提起的。</p>
“哥哥”一开始还没搞清怎回事，只本能地往邱雨菲的方向靠去。再看清头发后面的状况，脸色却瞬间一白。</p>
——只见正抓着邱雨菲头发的，是一只小手。</p>
那小手从天花板上倒着垂下来，死死抓着邱雨菲的头发，正不断往上拉。邱雨菲不知什状况，只努力扑腾着，而毫无用：</p>
现在确实觉不到害怕了没错。但也并没有设定说勇者无敌。</p>
“哥哥”不敢去扯的头发或者身体，只能试图去掰那个正抓着头发的手。皮肤接触的瞬间，一熟悉的恐惧却被自而地唤起，如冰块般瞬间爬满的身，叫整个都僵在原地，动弹不得。</p>
……动起来。</p>
快动起来啊。</p>
望着邱雨菲逐渐缺氧的面容，中终于透出几分焦急。而做不到——小女孩的拿手好戏之一正是唤起恐惧，而当动物被真正的恐惧包裹时，别说动弹，有时连呼吸都艰难无比。</p>
而就在紧张地瞪着邱雨菲，飞快思索着对策时，又听咔哒一响。</p>
对面302的房间，自动打开了。</p>
打开的刹那，一道熟悉的光芒从门后急射而出。被光照到的瞬间，“哥哥”分明听见那手的上方响起一斥骂——抓着邱雨菲头发的手指被迫松手，邱雨菲趁机赶紧往前扑去，一下扑到在地上，转头望着那只自天花板内伸出的手，顿时只觉想骂人。</p>
再下一瞬，灯光又往那只扭曲的手臂上照去。手臂如坏了的果子，啪地落到地上，随着一起掉落的，还有那个穿着白纱裙的小女孩。</p>
许玲。</p>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做到的，说是神出鬼没也不为过。方才去抓邱雨菲的手臂，自也是的手笔，这会儿正抱着小熊站在楼道内，一脸阴沉地看向邱雨菲。</p>
邱雨菲被看得隐隐恼火，忙往斜后方挪了几步。于是电筒的光完整地打在许玲的身上，照得脸色越发阴沉。</p>
颇为怨念地看了邱雨菲，开口正委屈巴巴地想要说些什，却听302的门后，一个比成熟不了多的音突兀响起——</p>
“外面的怪物请注意，你现在已经被我包围了！”</p>
躲在302室的盼盼说着，小心翼翼地从302的房门后面转出来，手中正是一枚亮起的小手电——这事对而言其实有些难度，因为的左臂还在301室，现在连个替代品都没有。</p>
“如果不想惹事的，就赶紧退回去！”尽可能地把手电的光往许玲身上打，努力装很有气势的样子，“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p>
“……”许玲一时却没说。</p>
只站在原地，边忍耐着灯光带来的强烈不适，边死死瞪着站在302门框里的盼盼。</p>
片刻后，又见似是意识到什，神情一下放松下来，看向周围光芒的时候，甚至还有空轻轻勾一下唇角。</p>
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来。</p>
“……”一直观察着表情的“哥哥”立刻意识到不对，扶起</p>
邱雨菲就往302的方向赶去。而尚未到门边，却又意识到一个相当不妙的事实。</p>
只见那个贴在302门上的福字，不知为何，自己掉下了一个角。</p>
最上面的一部分软塌塌地垂下来，看上去再无半黏性。</p>
问题是，这不是一般的“福”字，这是有防御用的。</p>
现在莫名掉了一半，还能继续用吗？</p>
“哥哥”无法确定相关的答案。只知道，正被光囚着的许玲已样注意到了这，脸上的笑容顿时明显了。</p>
“姐姐。还有哥哥。”轻轻开口，语气甚至比之前还甜几分，“要来玩猜猜看的游戏吗？”</p>
“大一起来猜猜，这些东西，能困住我多久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