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群演的基础素养
天刚蒙蒙亮，李墨便来到了北影厂。
初春的北平天气很冷，不少剧组的工作人员还没来到。
等了片刻，数辆大巴车缓缓驶了过来，停在了李墨不远处的剧组门口。
坐在车厢中的邓彦成一眼就看到了剧组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
邓彦成今年已经五十三岁了，曾经有着香江罪案题材电影第一导的美名，拍摄的《羊羔医生》、《强杀》等电影均有很浓烈的邓氏重口味。
作为老资格的影视从业人员，香江影视的历史浮沉他全部经历过，从六十年代初的黄金时期到七十年代的转型时期再到八九十年代的繁荣时期，无论环境再怎么恶劣，他都保持乐观。
但他对千禧年之后的香江影视并不抱看好态度。
未来的影视繁荣恐怕还要落在内地这块土壤上，即便香江电影曾经称霸东南亚。
这也是他愿意帮助王京进军内地拍摄电视剧《天下第壹》的原因之一。
“门前的那个小伙子是谁？”邓彦成身形瘦削，戴着一副圆框眼镜，向一旁的导演助理杨山问道。
杨山也有些迷糊，一个剧组的人员成分比较复杂，既有内部的工作人员，也有外来的群众演员，能够清晰的认清楚每一个人恐怕只有管盒饭的场务能有个大概。
“他叫李墨，就是昨天驯服奔马，王导让我把他签到剧组来当驯马师的小伙子。”副导演韦丽原放下手中的剧本，在一旁插话道。
王导就是王京，即便他不担任《天下第壹》的导演职务，大家也都习惯这么称呼他。
“就是你说的那个不要额外工资，只要有群演机会的小伙子？”邓彦成笑了起来，昨天他虽然没出面，但也耳闻这件事情。
“是的，这小子还准备过些时候去参加中剧的艺考。”韦丽原随口道。
“内地这些年，优秀的演员层出不穷啊，素养越来越高啊。”邓彦成看着料峭春风中的李墨，有些感慨道，这也正是内地影视业蓬勃发展的一个现象。
李墨却不知道剧组的导演和副导演关于他的这些谈话，大巴一停下，剧组的工作人员便从车上鱼贯而出，李墨直接找到了场务冯力。
二人顺着剧组侧道一路走到后勤区域。
“李兄弟，昨天的奔马最后送回了西郊马场，新的马匹到现在还没运过来，今天上午估计你可以轻松一些了。”冯力开口道：“昨天的事情谢谢你了。”
李墨昨天驯服奔马可是帮了他大忙，王导最后也没有追究他的责任，这让冯力对李墨有了一丝感激。
“冯哥，你叫我李墨或者小李就好，昨天的事情也是举手之劳，要不我也拿不到这个驯马师的工作。”李墨也是微微一笑，拿出昨天准备好的香烟，利索的给冯力点上。
冯力身为编导冯智强的堂弟，在剧组中也是颇有几分薄面的，自己说不定还有好多需要他帮衬的地方。
“李墨，冯哥看你也是新人，提醒你两句，邓导请你来，大概率是指望你辅导那几个女星拍摄马戏。”冯力深吸一口香烟，瞥了一眼李墨手中的华子，缓缓吐出一口烟圈：“那几个女星可不好伺候，你可得当心点。”
李墨心中有了点数，《天下第壹》是王京进军内地的一记重拳。
对于这部剧，他用了不少自己的关系，请动了两岸三地不少当红鲜肉来参演。
包括李压鹏、霍建化、邓朝、陈发蓉等等一系列新生代影星。
还有高媛媛以及星爷力捧的新人黄圣衣。
尤其是后者，作为新一代星女郎，此时已经完成了《工夫》中哑女的拍摄，李墨知道不出意外的话，她将会在明年的年初凭借《工夫》获得第24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新人提名。
料想冯力说的难伺候就是他们几个。
李墨默默将手中刚开封的华子推到桌子中间，冯力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你好好做，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对于李墨出色的察言观色能力，冯力相信李墨不会做出一些离谱的事情，毕竟副导演将他托付到自己手里，自己也要搞清楚这小兄弟是什么性格的人。
“冯哥，上午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想去剧组试试。”李墨提出了要求，其他都是虚的，自己得抓紧时间多锻炼一下自己的演技。
毕竟系统任务完成还能获得额外的奖励。
“这才刚开工，你就要去现场？那些演员还没到位呢。”冯力有些为难：“这样吧，你去外景区域，那边导演助理有几场龙套跑位戏在拍，我跟他打个招呼，你直接过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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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景区。
李墨刚过来就看到二十来个群演在一个胖子场务的集合下进行训话。
“不要乱跑！不要乱跑！我说了多少遍了，人本来就不多，跑的乱了就没法入镜了。”
“那个摔倒在地上之后，要有受伤的动作，你怎么跑得比之前还快了！”
李墨听的想笑，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什么地点，果然跟群演讲戏都是比较费劲的事情，群演的职业素养本来就不高，以至于很多拍摄的导演都把讲戏交给场务来。
“你是哪个群头带的？怎么连道具服都没穿好？盒饭还要不要了？”胖子场务朝着李墨怒喝。
李墨刚刚走过来，道具服只穿了一半，被场务一阵劈头盖脸的乱骂。
没等到李墨解释，只听机位那边喊话，要再开始拍摄了。
“赶紧归队，等会儿给我整出幺蛾子，不管你是哪个群头带来的，都给我滚蛋！”胖子场务凶狠道。
李墨心中笑了笑，也懒得跟这个场务解释。
“群演就位了！”远处机位传来喇叭声，李墨也进入二十来人的群演队伍中，朝着拍摄点走去。
“兄弟你是哪个群头带的？”挨着李墨不远处几个青年群演低声道。
正常一场戏的群演都是一个群头带过来的，为的是结账和管理方便，像李墨这种后面混进来的，多半会被原本群演所排斥。
现在对方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一旦拍摄出现问题，恐怕会被其他群演抱团推出去挡枪，李墨前世对于这种潜规则了如指掌。
“我自己一个人过来的。”李墨随口答道，他也不屑和这些群演耍心眼子，自己还没混到跟他们勾心斗角的程度。
原本发话的几个群演互相对了个眼色，没再说话。
“咔！”
数台摄像机的包围下。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十几个穿着厂公服饰的群演，踉踉跄跄朝着远处的宫殿跑去。
导演助理杨山坐在监视器前，指挥着几台摄像机的拍摄和运行轨道。
“二号机拉远景，给群演一个全体视角。”
“一号机慢点，不要走那么快，画面里人都散了。”
杨山作为邓导的助理快十年了，像这种简单的群演戏，可以说是轻轻松松拿捏，邓导对摄影非常讲究，重要的戏一律亲力亲为，绝对不让其他人插手。
所以杨山也很郁闷，只能天天和群演拍这种水平的戏，太过枯燥了。
忽然，一个身影进入他的视角，一个身形挺拔的厂公，落在了其他人的身后，手中的刀鞘早已不见，只剩一把长刀紧紧握在手中，衣衫有些凌乱，在朝前踉踉跄跄的奔跑时，时不时的朝后方看去，脸上还适当的带着三分惊恐、三分疲惫。
群演戏之所以容易毙，最常见的原因是群演的表现过于零散，没有一个出色的人物来让整个戏想要表达的含义表现出来。
而镜头中的这个群演，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情，都非常到位，把溃不成军的那种画面感一下子表达出来了，和之前这一批群演拍的完全不是一种档次。
更难得的是，他始终与前面的大队伍保持合理距离，没有脱节，反而是前方没有特色的队伍成了他举止的背景板。
“一号机，一号机，把后面的镜头都对准后面的那个群演。”
“对，就这样，一直跟着他进行摄影，二号机适当调整角度，把前面的队伍作为背景，给后面的那个群演一个特写！”
李墨跑在群演的最后面，刀鞘也跑丢了，衣服也跑散了，但表情依然保持的非常到位，惊恐的表情带着些许疲惫，始终和前面的大队伍若即若离，处于一个合理的距离。
这个技巧叫做跑位，在得到系统的群演手册前，李墨便有这种技术，但没有那么完美。
现在，让李墨低着头跑，他都能感受到摄像机的位置和运行情况，并且调整自己的频率和机器一致。
导演助理杨山激情喊道，李墨的出现无疑是为原本干巴枯燥的群演跑动添加了色彩。
“这小子哪个群头带来的？”杨山惊讶道。
在一号机调整了行进速度后，画面中的李墨居然也跟着调整了自己的行进速度，让自己始终保持着和机位同行的速度，这样拍摄出来的画面感更加强烈。
这种微操也是群演的直觉，能够在拍摄之中准确感受到摄像机的运行情况，一些经验老到的群演都很难做到，这需要一种对摄影的敏锐嗅觉。
杨山肯定，眼前的李墨绝对具有这种嗅觉。
“导演，什么情况？”胖子场务听到杨山发文，赶过来结结巴巴道。
眼前的群演也是他指挥说戏的，如果拍摄一直出现问题，恐怕他也逃不了被导演批评。
“一号机里的那个小子，你认识不？”杨山问道。
胖子场务咽了口唾沫：“这个是后面单独过来的群演，我不知道他是谁的手下。”
“单独来的？”杨山脑海中电光火石，冯力跟他打招呼有个人要来拍摄，早上剧组门口的那个身影也和眼前的群演重合起来：“是他？”
胖子场务焦急的看着摄像机，他可没心情知道李墨是谁，他只想知道这个群演是不是拍错了东西。
“拍完之后，跟他说，让他下一场跟着继续拍，另外，额外给他一份群演工资。”杨山发话道，身为导演助理，这种小事他还是有权利决定的。
“啊？”胖子满脸惊讶，同时心中一块石头也落了地，只要不是拍的不好就行。
“咔！”
杨山不再理会他，大喇叭喊道：“这一场拍的可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