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番外(柏咸)——为什么对我从小就不一样?
“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柏咸望着16岁的唐梨道。
唐梨的眼睫打量闪着。
猛然反应过来刚到现在是脑抽了,怎么这么跟老师说话,态度太差了。
老师明明是个好人。
眼底的决然一瞬溃散。
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刚考完试,头有点胀,我很尊敬您,对不起,刚我失礼了。”连忙深鞠躬。
不管怎么说,老师的琴谱和心血帮了她的大忙,她该感激的。
柏咸心沉了下去,她看到唐梨眼里的那种决然情感散了下去,又变回了那个清澈礼貌的小孩。
她深刻明白,对于一个青春期孩子而言,友谊、喜欢、爱、尊敬……等等都是能混在一起互相转化的,过了这个时段,人就会后知后觉明白,但那时候一切都是过眼烟云。
她该引导这份情感变为尊敬的。
姿态一瞬变了,只是把面前的女孩当一个孩子。
头次去信仰天堂时,接她的车夫说:人终被困于不可得之之物。
曾经她得不到,故而停到这里改变。
猛不丁这东西在她面前闪了一下,她却觉得自己最好还是退开。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柏咸和唐梨坐在一家关东煮店里,桌上摆着几十种关东煮、寿司、小凉菜、奶昔……
唐梨头一直低着,脑袋里一片乱麻,觉得自己做了错事,发了神经。
“今天考试怎么样?”柏咸见唐梨四五分钟就一直怔怔坐在那儿,打破话题问。
“就那样。一般。”唐梨嘴唇动了两下。
她好想说点有意义的事,可大脑一片空白。
她该问小时候那些事,还有琴谱——
可问完了呢?
为什么非要知道一个答案,知道了以后呢?
大脑里忽然闪过照相馆门口那个典雅雕塑般的女生,唐梨慌忙将这个身影甩走。
她这是怎么了?
“章鱼小丸子来了,木鱼花给你放的多。”耳畔落下年长女人低哑的音色。
唐梨忽然觉得耳朵开始变烫。
反应上来后半句的意思,整个人都开始愣了,眉毛皱着,眼睛疑惑闪着。
“老师,你怎么知道我爱吃木鱼花?”
这又是巧合吗?
为什么她的箱子里面有犬夜叉的手办?
为什么今天告诉她车里有杀生丸,要送给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
唐梨清澈的杏眸被一片迷雾笼罩。
柏咸听到质问,眼底也慌了一瞬,再看到唐梨眸底的狐疑,瞬间意识到自己过界了。
“老师——”
“小女孩们都爱吃木鱼花,你不喜欢吗?”
唐梨眸底再次闪过抗拒与失落。
果然,她就是老师眼里的普通小孩学生。
她掠过了章鱼小丸子,只咬了个年糕福袋吃。
吃完便坐直郑重说:“对不起啊,老师,我今天可能就是脑子太乱了,我该礼貌一点的,我是在您的车边等您,想告诉您谢谢您做琴谱给我,我可以弹拉赫玛尼诺夫了,弹的还挺好,特别感谢您。”说着说着,眼里就噙出了泪,“真的谢谢您,从小鼓励我,支持我,谢谢。”
“我要回家了。”唐梨咬紧了唇,眼泪哗就掉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好想哭。
柏咸看着女孩脸上珍珠一样的泪,狭长漠然的瑞凤眼也红了一圈。
这个女孩年少看不清心里的东西,可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她从来渴望的就是这个东西。
可她不能拿。
那就是害了这个人。
偏偏就差了一个时空。
隔了40年。
“我送你回家吧,天快黑了。”柏咸叹了口气。
唐梨这次没有拒绝。
她坐在柏咸车的后排座椅里,一直隔着车窗往外瞧,眼神逐渐失焦,心里一片茫然。
柏咸看着车前排自己从日本高价淘的那个独一无二的杀生丸,心里很难受,她想起了站牌前斜挎在唐梨腰前的水杯。
女孩那时不坐回家的车也要在那里看她,她都知道。
只是那时女孩小,心里只有对老师的不舍,可今天不一样了,可今天也断了。
杀生丸就是强大、独一无二的偏爱和安全,玲的回馈也是坚定选择,绝无二心。
她想到那个时空的庄华年、唐梨。
什么都不能分开她们,就连庄华年残暴的本性也不能。
“小梨,如果我改变了某些事,你会怪我吗?”柏咸蓦地问。
“嗯?”唐梨思绪回笼,看向前排那个人蓬松洒脱的头发,“什么事?老师。”
“如果你本身有可能通过经历磨难得到一个你喜欢的杀生丸,可磨难被拿掉了——”
唐梨淡淡接上,没让柏咸继续说:“杀生丸也会消失。”
又道:“如果磨难是获取杀生丸的充分必要条件,条件消失了,结果必然也达不到。如果真有人这么做了,我不会怪,我只是有点无语。没有人经过我的同意,我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儿。相比什么磨难,我毫不在意,明明我更喜欢杀生丸。”
柏咸心里腾一下。
“任何代价吗?”她淡淡出声问,眼底像是浮起了一层泡沫。
唐梨眉头一蹙,“什么意思?任何?”
“我指的当然是我自己可以承受经历任何磨难,只要不牵扯别人,我想怎么经历应该都没关系吧。磨难总会过去,杀生丸却只有一个。”
“果然,你想要的还是她。”柏咸心里失落道。
她拿起车前的手办,缓缓向后递去,“你这么喜欢杀生丸,送你了。或者你带现金了吗?老师卖给你,10块钱。”
唐梨眼皮一低,“我只剩6块5了。”刚买橡皮花了三块五。
今天的零用钱用光了。
“好,你跟我还价,那就6块5。”柏咸低眸一笑。
唐梨觉得后视镜里的那个笑很爽朗、逸然,也有一点宠溺,心莫名一动。
迅速低眸。
“价值不对等,我不买,老师。”唐梨看向开车那个身影,目光浮出疑惑,“它挺珍贵的,您为什么想把它送我?收藏起来才更有价值。”
柏咸忽地扭头,“你会把它当藏品吗?”
“不会。”唐梨嫣红的唇瓣一启,“我的手办都是在桌子上摆的,没有在展柜里藏的,最贵也就1000,不想给自己买累赘。”
一串笑意从柏咸鼻腔溢出,“你还真是个不一样的女孩。”
唐梨耳朵嗡烫了一下。
她想到之前王珉给她说了这个话,然后分班就表白了。
唐梨脑袋缩进校服里,赶紧低下。
她暗暗朝前面开车的女人打量。
女人年长,个子高大,骨骼很硬挺锋利,面容俊逸英气,充满中性的洒脱和强大保护感,目光对外却一直很淡漠。中短发,很蓬松,经常喜欢穿黑色的宽松工装衣服和马丁靴,有一种跨越性别年龄且不畏世俗的自我率性,接触起来又觉得人特别好,很绅士,会循循善诱引导学生去追求自由和真正值得的东西,最不一样的东西——
从小就默默做一些为她好的事。
她很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为她而来的。
她想起了那个暴雨天,女人走近她,走廊的门口,咫尺之遥,她觉得女人看她的目光很深,很不一样。
“老师为什么从小就对我不一样,很不一样?”唐梨冷不丁朝车前望去,目光一直盯着开车的人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