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土豆泥饺子和干蘑菇汤
“天快黑了,我去给我们做晚餐。”
……
木屋里开着灯,唐梨还是被铐着平躺在床上,她内心越来越深沉。
庄华年做饭的动静很轻,但屋子不大,还能听到厨房传来水咕嘟咕嘟沸腾的声音。
俄罗斯的冬天,屋子里永远要比夏天还热。
唐梨觉得身体的热量全都闷在这身纯棉的病号服底下,散不出去。
但她拒绝跟庄华年开口。
她甚至不知道庄华年是心理障碍太深,还是她这种人的世界观就是这样的,处理矛盾的方式只有物理压迫。
她感觉两个人之间有思想壁垒。
爱消弭不了之间的鸿沟。
她能肉体待在庄华年身边,将自己奉献给家,爱庄华年,爱孩子——
但本我绝对自由,不接受任何人的囚禁和压迫臣服。
从沼泽里爬出来,太艰难了,她已经成为一个自由的潦倒战士了。
新的游戏降临,也没有什么值得情绪波动。
只是遗憾的是,她这次要和庄华年站在对立面。
如果可以,她还想做庄华年以前温柔的妻子,庄华年也爱护她。
但是,她有洁癖,精神洁癖。
如果庄华年喜欢过其他人,或者肉体上跟他人产生过关系,她都接受不了,会觉得本我在抗拒,这样进行下去的婚姻和情感都会浮于表面,难受。
她的所有情感都是深刻的,且只给过庄华年,以后也不会给他人。
不管她们会不会分开。
她和萨莎才是一类人,她们有真正的共同语言,所以她知道萨莎在写什么,萨莎知道她在藏什么,为什么藏。
汉尼拔的优雅不在于极致的举止和凌驾于现实世界的审判,而在于他精神世界里的从容,从高维看透自己,看透他人。优雅应对现实世界里的一切,他有上帝一般的本我。
信徒只能伏地膜拜。
唐梨想起自己曾经私下对汉尼拔写了三篇文章。
她不是汉尼拔的信徒,她只是把书本上的汉尼拔当成一个充满绅士教养和包容心的精神学医生,向他剖白了自己的一切——
发生了什么,导致了什么,留下了哪些深刻的记忆和心理创伤。
面对毁灭性的事实、颠覆她印象的家人、妈妈惨烈的死,那些剖白像是给她心里开了一个口子,把精神废墟里诞生的怪兽放跑了出去,让情绪变成一股涓涓细流流淌出去,让心底的伤口缓缓愈合。
这场愈合还在进行中。
本来和唐平的生死对决会是最后的愈合阶段,本来她都能够安然回归家庭——
但庄华年阻止了她。
还要跟她进行一场新的精神世界里的角逐,她只能接下。
她很好奇,本我这次还能不能在庄华年世界里的dark再次战胜或生存,又或者会再次变异。
『熵增定律』才是目前人类已知宇宙运转的基本法则。
生活要变成3aвtpak co6akn才是命运的稳定态。
有意思的是,人的存在本身就是在对抗熵增。
庄华年往壁炉里再添了些柴火,屋子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唐梨的脸和脖子也越来越烫。
她盯着壁炉里燃烧的火焰,抬高背散去一点热量。
俄罗斯地广人稀,西伯利亚更是这样,农村每一家都隔得很远,这里没有暖气,冬天零下三十多度只靠烧桦树木段取暖,所以俄罗斯人dna里便存着御寒基因。
她身体里可没有。
但仍觉得庄华年把壁炉烧得过于旺了。
庄华年透过厨房的玻璃看到了唐梨抬背的动作,眼皮渐渐垂下。
五分钟后,她将两片罗勒叶摆在食物上,随即便将食物端了进来。
“晚餐好了,土豆泥饺子和干蘑菇汤。”
热寂的房间里氤氲着庄华年深沉透彻的声音。
唐梨循着声音看过去,眼神有些迷蒙,她觉得自己像是发烧了一样,呼出的气息也十分灼热。
她看着庄华年,没有说一个字。
庄华年将盘子放在壁炉旁的餐桌上,缓缓朝床边走来。
“起来吃还是怎样?”
唐梨气息有些沉,看着高高在上的庄华年,并没有回答。
她觉得身上好烫,好想去外面的雪地里滚一滚。
目光盯着庄华年,眼神有些涣散。
“想下来吃?”庄华年问。
唐梨还只是沉沉喘着气,庄华年兀自解开唐梨手脚上的银手铐。
“下来吧。”她淡淡道。
唐梨胳膊撑着床慢慢爬起,期间两次都倒了下去,身体似乎比平常重了十倍。
刚趿拉进棉拖鞋,庄华年右手边握住了她左手,两枚婚戒在交扣的十指上磕碰在一起。
庄华年把唐梨攥地很紧,牵去了壁炉边。
一息停顿。
“坐去壁炉那里,暖和。”
唐梨眼神颤抖晃动了一下,朝庄华年下意识轻晃了下脑袋。她手沉沉抬起,去解病号服上衣的第一枚扣子。
庄华年看着她颤抖的手,余光又瞥了眼灼热的炉火,问:“不喜欢那个位置?”
唐梨眉头一拧,看了眼庄华年,滚烫的热浪已经控制了她一半意识,但她还是没有回答。
庄华年看了眼紧闭的屋门,“昨天刚下了一场雪,今天的气温是零下27°,木屋冷,坐去壁炉边。”
唐梨眼神闪过浓浓抗拒,脚步半天都没动,庄华年则拉开椅子,先坐到了离壁炉稍远的位置上,手还攥着唐梨的左手。
看向另一个位置,平淡道,“坐去那里。”
语气藏着一股命令。
唐梨看了庄华年好半天,红热的脸上浮出难受与痛苦。
她知道这是庄华年的驯服手段,她拒绝跟庄华年求助。
缓慢迈开步子,朝壁炉边的位置走去。
疲力拉开椅子,撑着桌子坐了下去,后背一瞬热汗淋漓。
餐桌上铺着一张俄式白底花卉印花厚桌布,上面已经放好了白色的餐盘和刀叉。
庄华年将7个土豆泥饺子和小碗干蘑菇汤布去了唐梨面前。
唐梨刚准备说话,庄华年便淡淡开口,“多吃一点,你都瘦了。”
唐梨吞了下干涩的口水,瞪向庄华年,喉头『吃不完』三个字咽了下去。
她用叉子叉起一个土豆泥饺子,缓缓咬了一小口,可到了嘴里,干地怎么也咽不下去。
庄华年将一枚饺子吃掉咽下,说:“不好意思,我厨艺不好,只能买这些速冻饺子给你吃。你不爱吃肉馅,就挑了土豆泥的。还能下口吗?不想吃就告诉我。”
唐梨掀开眼皮看了眼她,选择去喝那碗蘑菇汤。
刚喝了一口,她差点吐了出来。
口里味觉紊乱,唐梨只觉得这碗鲜咸的蘑菇汤充满着黄油的腻味,勉强咽了下去,头立马避到餐桌下面干呕了起来。
壁炉的热火烤地她头重脚轻,唐梨手把着桌子腿怎么呕似乎都没用,额头上汗水哗啦流下一行。
干呕半天,唐梨难受看向庄华年,“我……想喝凉水。”
庄华年单膝慢跪去地上,冰凉的五指骨节弯曲,指腹轻轻捏起唐梨下巴,看着唐梨难受狼狈的表情,问:“我做的不好喝?”
唐梨喉头一滚,道:“我要凉水!水……”
“水?汤不是一样的吗?能饮用的水做饭都用光了,这里只有冰刚融化的生水,还在净水器里净化。”
“我要喝水!!”唐梨咆哮出声。
她目光紧盯着关闭的屋门,酝酿着什么,忽然,庄华年的手落去了她肩膀上。
“告诉我你怎么了?真正想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