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傍晚,太阳从天边渐渐落下,暖橙色的余晖晕染了整片天空。
席砚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大门口,四处张望着,每每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响起,他总会垫着脚去看一看。
不知等了多久,席砚似乎有些累了,便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风轻轻的吹着,吹动了他额前细软黑亮的发丝。
今天是周末,贺望舟一般下午四点左右就回来了,现在都五点半了。
席砚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席砚发了个消息过去,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依旧没有回应。
席砚果断选择打了个电话给宋安闲,询问他贺望舟怎么了。
电话那端,宋安闲支支吾吾道:“董事长,董事长他现在有点忙要晚点才能够回去。”
这时,电话那端突然传来了贺望舟低沉不愉的嗓音:“我早就说过了,我不需要你为我安排……嘟嘟嘟……”
宋安闲突然挂断了电话,席砚坐在一旁愣了两秒。
终于在橙红色的晚霞快要消失在天边的时候,贺望舟回来了。
席砚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刚准备开口问贺望舟到底发生什么事时,目光却在透过车窗玻璃触及到贺望舟阴沉着的脸后,硬生生将自己口中的话给咽了回去。
最终他也只吐出一句:“你……你还好吧?”
贺望舟打开车门,在看到席砚担忧着的眼神时,心中的不悦一下子少了很多,就连那张一向冷着的脸色都出现了缓和。
“嗯”贺望舟应道,关上车门就带着席砚回去了:“下午有点事,所以回来晚了,不是故意不回复你消息的。”
“啊?没事没事。”席砚赶忙摆手:“我就是有点担心你,怕你出了什么意外。”
一路上贺望舟还在冷静地解释着:“等我看到你发的消息后,给你打过电话,但显示你的手机关机了。”
话音刚落,席砚突然就像一只被拎住后颈的猫,走路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下开机键,屏幕依旧是黑屏,他哭丧着脸道:“它没电关机了,我也没有故意不理你。”
贺望舟在瞧见席砚生动的表情变化后,嘴角不可抑制地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是啊,现在的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人,同样有人会在他的身边默默关心着他。
简单用完晚餐后,贺望舟立刻拨通了排在第二位的那个号码,等待对方接通后,直言道:“我一直以来都想得很清楚,你同母亲的关系如何我不做评价,可你没有权利对我的婚姻指手画脚。如果你实在是喜欢颜小姐,你可以娶,我绝不反对。”
电话那端安静了两秒钟,随后发出了一声爆呵:“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怎么敢这么忤逆我?”
“是的。”贺望舟冷静道:“从生物学的意义上是这样。”
“我告诉你,过几天我就要回国了。”贺建业强忍住心里的愤怒:“到时候就算你不想见,也由不得你。”
说完他猛地挂断了电话,像是在报复贺望舟对他这个父亲的无理举动。
贺望舟将手机关机后,独自起身,打开了摆放在办公桌上的桃花心木雪茄保湿盒,从其中取出一支雪茄,先用剪刀慢条斯理地剪下雪茄帽的三分之一,再用点火器将其点燃。
之后,贺望舟便把这支散发着袅袅烟尘的雪茄放在了一个小型金属架子上,看着它缓缓燃烧,直至底盘上留下一片烟灰碎屑。
这是他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看着某些东西燃烧能让他的心情迅速平静下来。
烟雾丝丝缕缕地向上方翻涌,空气中骤然弥漫出一股雪松木混杂着胡桃的香气,这点香气越发的浓郁,直至雪茄燃烧了三四分钟后,卧室的每一个角落便都布满了这种独特的香气。
席砚拿着文件夹,刚走到贺望舟卧室门口,便闻到了这股陌生的香味,他轻轻吸了两口,确定这是从对方屋子里传来的。
一时间,席砚都不确定到底应不应该进去。他看着自己手里的文件夹,陷入了思考当中。
早在下午的时候,席砚就想找贺望舟处理有关李明言的事情了,谁料中途出了点状况,耽搁了一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同情心作祟的缘故,只要李明言一天不离开方文浩,席砚的心里就一天不舒服。
明明两个人只是连话都没说上一句的陌生人。
亦或者是,这是由穿书带来的后遗症。倘若他穿成的人是李明言呢?
一个无权无势,甚至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亲手卖给债主的人。
那么他又会怎么做呢?
虽然原主最后的结局凄凉,但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大多是他的恋爱脑导致的,毕竟能同贺行这个小说中霸总人物联姻的,家庭背景绝对算不上差。
即使后来席砚来到这个世界,原主的家人虽说没打过一次电话,发过一条消息,但是账上的生活费是每月都会打来的,且金额并不小。
席砚翻看过以往原主和家人们的聊天信息,他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原主的家人之所以对原主这样,是因为原主嫌家人对他表示关心很烦。
既然这是自己造成的,那终究也怪不得旁人。
但李明言又不是原主,他没有任何的退路,只能一味地服从。
最终,席砚还是选择敲响了贺望舟卧室的门。
等了大概一分钟后,贺望舟将门给打开了,雪松木与胡桃的气息一下子漫了出来:“怎么了?”
“是关于这个的。”席砚举起手中的文件夹说道,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对方脸上。
“先进来吧。”贺望舟拉开门,席砚跟在他的身后,不经意间注意到卧室里的窗户是开着的。
夜晚的冷风从屋外涌入,吹淡了这浓郁的香气,在经过办公桌旁,席砚看见了那熄灭了的,被随手搁置在架子上的雪茄。
贺望舟轻叩着椅子的边缘道:“坐这里。”
席砚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文件夹递给了贺望舟,表情似乎有些纠结:“叔叔,这个我看完了。”
“所以现在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您。”席砚说得很诚恳,他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睛,看了贺望舟一下,又迅速垂下睫毛:“能让我和李明言见上一面吗?”
贺望舟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不出喜怒地反问道:“你好像很关心他?”
席砚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
“为什么?”贺望舟疑惑地看了席砚一眼,言下之意就是在问他,为什么这么在乎一个陌生人。
说实话,其实贺望舟是根本不相信有人会只因为同情心而对另一个陌生人这么关心。他派人整理出这份个人档案,最初也只是看在席砚对对方较为在乎罢了。
想必这其中必然有他不知道的其他原因。
“因为方文浩他犯法了,强制猥亵他人。”席砚干巴巴道:“还有李明言的父亲,非法贩卖人口。”
这个理由在当下是最合适的,即便后面贺望舟再继续追问,席砚也有办法自如地应对。
至于自己穿书这件事,席砚并不打算说出口,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不出意外的话,他可能会隐藏一辈子。
“那你又是为什么想和李明言见上一面?”贺望舟像是信了他的回答,继续追问道:“见了面之后又打算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席砚在下午的时候就思考过,所以回答起来毫不费力:“就是先询问一下他愿不愿意离开方文浩,如果愿意离开的话,我就打算找人将他带去别的地方,无论是出国,还是国内其他地方什么的,只要不和方文浩再扯上什么关系就好。”
“哦,对了。”席砚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我还要亲自去和方文浩谈谈。”
询问李明言是为了照顾对方的情绪,而找方文浩是为了把报复的目标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他笃定方文浩不敢光明正大地对他下手。
贺望舟在此刻无比清醒的意识到,自己一时兴起留下的人远比他想象地要更加善良。
哪怕目的他并不清楚,可是对方做的一切却是如此地合他的心意。
“好,我答应你。”贺望舟道,虽然过程可能有些麻烦,但他并不介意为了席砚而多此一举。
毕竟,方文浩所做的一切也算是踩在他的雷点上,更何况这人还是贺行的好友,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影响了谁。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席砚突然顿下脚步,转头看向正坐在窗边的贺望舟,有那么一会儿,席砚分明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叫作孤独的情绪。
这让他的心脏不禁颤抖了一下。
好像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从来没有真正的主动去了解过对方。
“叔叔”席砚突然出声道:“以后还是少抽一点烟吧,对身体不好。”
贺望舟转向他,轻笑了一下:“我不抽烟,只是习惯性地想看着它燃烧罢了。”
“那也不好。”席砚十分认真地注视着他:“二手烟对人体的伤害也很大。”
似乎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很少有人再这么关心他的身体健康了,几乎所有人都是看他喜欢什么便一堆一堆地往他面前送。
这是除了医生以外,第一次有人主动提出为了他的身体健康,少吸一点烟。
“那你帮我保管一下吧。”贺望舟将三个雪茄盒从柜子里取了出来,将它们放到席砚的手上:“我怕我忍不住。”
席砚接过雪茄盒,虽然他本意只是想单纯的表达一下关心,但对方既然有想要改变的打算,他自然愿意奉陪。
就当是报答对方自愿帮助他的一点小小的回报。
于是,席砚心情愉悦地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