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你知道许诺已经回国了吗?”
正在说话的男人左耳戴着一颗银色的耳钉,慵懒地倚靠在酒吧包间内的深棕色沙发上,眼里虽带着笑意,嘴角却隐隐透露出一股不屑。
男人的怀里还抱着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孩,那人侧着身,落下的阴影盖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席砚只是匆匆看了男孩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与此同时,一个染着红色头发的人阔步走了过来,像看货物一样上下打量了席砚两眼,附和道:“浩哥,你跟他讲这些做什么?他配吗?”
戴着耳钉的男人抬手打断了红发男人的话:“好歹是贺行的未婚夫,你这样说……不好吧?虽然砚砚长相比不上许诺,性格也不是特别的好,但毕竟是贺行的人,你别多管。”
席砚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这两人互相演戏,似乎是觉得有些无聊,他揉了揉刚才在车上仰头久了导致酸痛的脖颈,同样找个舒适的位置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并没有一点被人针对的自觉。
对面的几个人眼神古怪地盯着他的举动,席砚不以为意,单手托着下巴,找了个合适的姿势,一副他是来看戏的模样,而他的正对面刚好就是那名耳钉男。
耳钉男表面上是在为他说话,实际上言语中却充满了对他的嘲讽与贬低,真不愧是狗血小说里渣攻的朋友。
席砚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打开了上面的录音软件,确认软件正常运作后,便果断收了起来。
红发男见席砚不理会他们,用眼神示意耳钉男。
在得到后者指示后,蹭得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席砚的鼻子,对着耳钉男恼怒道:“是贺行的人又怎么样!圈子里谁不知道许诺才是他的真爱?要不是许诺出国了,能有他席砚什么事?不过是靠着一张像……”
“你闭嘴!”耳钉男呵斥着打断了他,怀里的男孩似乎被他的声音吓到了,身体微微颤抖,耳钉男下意识的附上了男孩的后背,殊不知他这一下让对方颤抖地更加厉害了些。
红发男怒气冲冲,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旁边立刻有一个长相儒雅温润的人起身拦住了他:“好了好了,别生气了。”
席砚微微叹了口气,按了两下太阳穴,似乎被他们吵得有些头疼:“你们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他当然知道这群人想干什么。
几天前,席砚穿进了一本集齐渣攻替身白月光的狗血小说里。
书中渣攻对替身虐心又虐身,最后因为白月光回国,将替身抛弃。
替身不相信渣攻会这样对待自己,故意在渣攻的必经之路上等待着渣攻,希望能求得他的原谅,可没想到的是,他看到了和自己有六分相似的白月光,而渣攻则是充满爱意地凝望着对方,眼里溢满了深情。
那是替身从未见到过的温柔。
一瞬间,替身明白了一切,知道了自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误闯了红灯,出车祸而死。
而席砚自己则是非常不幸地穿成了这个替身。
原本他只想着安安稳稳地走剧情,等到白月光回来后,自动选择离开。
可谁能想到,渣攻贺行不知道今天抽的什么风,非要把他带来这里,说是来认识一下他的朋友。
而贺行把他带来后,自己却找借口离开了,到现在还没出现。
席砚又不傻,这里面的人对他的态度究竟怎样,他心里一清二楚,只不过不想搭理罢了。
毕竟这是狗血文,狗血小说法盲多,谁知道情急之下这些人会干出什么事来?
众人见席砚似乎并没能听出他们话里的意思,纷纷感叹席砚是个蠢的,这点话都听不懂,也不知道贺行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找上了他。
耳钉男的视线重新落在了席砚的脸上。
那双直视人的眼睛宛如黑曜石一般明亮,眼尾却微微上扬,明明是冷着脸的,反而有股说不出来的勾人。
不得不说,席砚的长相确实十分精致,可一想到他是作为许诺的情敌而出现的,耳钉男就喜欢不起来。
不过就是贺行无聊时候的一个小玩意罢了,现在正主回来了,他又有什么资格留在这里。
“没什么”红发男懒洋洋道:“就是怕有些人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看着席砚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又决定下一剂猛药:“贺行喜欢的人从来都只有许诺,甚至不惜等了六年,你要是识相的话,就早点离开,别像只舔狗一样,怪让人恶心的。”
听了这句话,席砚沉默得低下了头,他在思考,如果没记错的话,原主只追了渣攻两年。既然原主是舔狗,那渣攻……
岂不是舔狗的三倍,顶级舔狗吗?
席砚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差点笑出声来,但他忍住了,只不过头低得更深了些。看上去,好像真的是被人伤透了心的模样。
此时,就在不远处的绿植后面,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正默默地站着,他阴沉着脸,目光锐利,像是一条盘踞在阴影处的毒蛇。
那人透过稀松的枝叶时刻注视着这边的情况,在看到席砚低着头的样子后,心里不禁冷哼一声。随后轻轻摩挲着自己的食指。
再难过有能怎样,反正自己喜欢的从来就不是他。
这次来,目的就是为了给席砚一个教训,刚订婚还没几天居然就敢给他甩脸色,胆子真是够肥!
贺行看了眼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掸了掸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跨步走了出去,可他还没走两步,就被席砚的下一句话给镇住了。
“我是舔狗你们嫌恶心”席砚抬起头来,脸色早已恢复了平静:“那贺行呢?他等了许诺六年,都没等到。”
这……
对面的那几人被瞬间堵得哑口无言,一时间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当中。
是的,他们原本就是受贺行所托,过来故意侮辱席砚的,哪里会想到这一层关系上。
但是余光瞧见了贺行正站在不远处,一脸阴沉地盯着这个方向后,红发男立刻出声挽救:“那不一样,贺行那叫深情,当初许诺出国的消息传来后,席砚可是二话不说开着自家的私人飞机追了过去,这是你能比的吗?”
“不能比不能比!”席砚疯狂的摇头道。
就在众人都认为席砚怕了的时候,席砚忽然抬起头:“不过,我想问一些问题。”
“贺行有飞行员驾驶证吗?”
“有适航证吗?”
“有无线电许可证吗?”
“飞机有国籍登记证吗?”
“飞机挂靠在合法公司名下了吗?”
“办理出国手续了吗?”
“提前申请航线了吗?”
“如果证件不够齐全的话,可是属于无证驾驶啊!”席砚睁大了眼睛,一只手遮住下半张脸,故作惊讶道:“这不单单是要罚款,还是要被刑事拘留的呀!”
“而且……”席砚纠结地蹙眉道:“没有办理相应的出国手续,是会被认定为非法出境的,这个罪名就更重了。”
他突然竖起三根手指:“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以罚|金哦!”
席砚之所以敢如此大胆的提出来,是因为在原著中有这么一段描写,渣攻为了白月光特地请了专业飞行员来教他驾驶,只为有一天能给白月光一个浪漫的惊喜。
可谁能想到,才学完没多久,白月光就出国了。渣攻情急之下,开着一架私人飞机便追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主角光环的缘故,飞机在下降过程中出了点状况,意外跌落到了国外的一片农场上,渣攻侥幸活了下来,却任旧没能见到白月光。最后是被他常年居住在国外的爷爷给拎回去的。
这件事后来成了渣攻真爱白月光的证明,在书中被反反复复提到,就连渣攻自己每次想到都被感动的不行。
可席砚现在看来只觉得可笑。私人飞机哪里是想开就开的,还没等他办完手续,国际航班早就到达了。
在座的这几位都是二世祖,靠着家里的资产肆意挥霍,哪里知道开飞机需要这么多的手续,都是让助理或者管家去办的,他们自己只管享受就好。
有那么一瞬间,席砚的话语居然让他们感觉到了一丝丢脸,就连那副惊讶的表情也仿佛是在嘲笑他们几个没见过世面。
“你……”红发男脸涨的通红,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其他两个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明明说好的席砚深爱着贺行,关注点不应该在许诺身上吗?什么无证驾驶,什么非法出境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耳钉男又提了一嘴:“许诺回国了,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席砚反问道,担心自己不能离开吗?说话间,席砚的脸色早已恢复平静。
耳钉男那叫一个气的,这人怎么就不按套路来呢,可谁知他还没开口,就又被席砚打断了:“说实话,是有点担心。”
他的态度很认真,完全没有弄虚作假的样子。
事实上,他长得就是一副漂亮文静又乖巧的样子,典型的老师眼中的好学生。
三个人一时间被唬住了,他们也想听听席砚到底是怎么回答的,纷纷直起腰,就连不远处被席砚一番话刺激地额头青筋直跳的贺行,都重新找了个比较近的地方,藏匿起来,想要看看席砚到底是怎么回答的。
“你们想啊!贺行那么喜欢许诺,许诺也在乎贺行,可是突然有一天许诺出国了,还这么多年没有联系。”席砚一字一句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只有一种可能。”
席砚像讲故事一样特地留了一个悬念。
“什么可能?”红发男情不自禁地追问道。
“坐牢啊!”席砚坐久了又嫌沙发太软,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理所当然的回应:“否则的话,哪怕是普通朋友,都得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吧?”
三个人难得陷入了挣扎当中,虽然理智告诉他们,许诺的离开并不是这个原因,但是总觉得席砚说得仿佛很有道理。
试想一下,除了坐牢,还有哪一种情况会这么长时间的限制人身自由?
贺行见情况越来越偏,心里止不住地恼火,自己被嘲讽他还可以忍受,可是面对自己心心念念的白月光被人这么侮辱,贺行气不打一出来,那可是他一直小心翼翼恨不得付出生命去护着的人啊!
他步履匆匆地走了过去,从身后一把揪住席砚的衣领:“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谁坐牢了?”
席砚微微一愣,转头就看到贺行那张放大版的脸,大脑自动弹出两个字:法盲。
众人见贺行终于出来了,纷纷松了一口气,如果说,贺行不在,席砚敢这样反驳他们,是因为有贺行做靠山,可现在贺行来了,看他还能怎么办?
耳钉男之前是见过席砚的,那时候两人还没订婚,贺行身边也有其他人,所以对席砚态度十分冷漠。
可席砚却丝毫不在意,一直陪在贺行身边,当真是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这样的席砚,怎么可能会不爱贺行。
几人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默不作声。
“你都听见了啊?”席砚双手悬空搁置在胸前,惊讶道。
贺行见席砚一脸心虚的样子,果断松开了手,他知道席砚的弱点是什么,只要一提分手,席砚就会恨不得跪下了求他。
自从两人在一起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提过了。
现在席砚居然敢这么侮辱自己的心上人,还侮辱他对心上人的感情,贺行真的忍不住了,厉声道:“你要是再敢说许诺坏话,我们就立刻解除婚约!”
“那也行,我之前还怕你不同意呢。”席砚眼睛眨了两下,语气虽然平淡,可贺行却从其中看出了期待,这让他心里本就涌起的怒火燃烧地更加旺盛了些。
此话一出,周围剩下的几个看好戏的人都瞬间僵住了。
说好的舔狗呢?爱得死去活来呢?为什么他们从席砚的语气中听出了高兴的意味?
“你……!”贺行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线条,嘣的一声断了,额头青筋猛然跳起,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席砚提起来暴打一顿。
很明显,他的刺激并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反而把自己气得够呛。
席砚还在等贺行的回答,不料被对方一把扯住手臂,连拖带拽地拉回了车上,他想要反抗,却被贺行拿安全带扣在了原地。驱车回了家。
一路上,车子急驰而过,遇到障碍物时,又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急刹车,席砚看得心慌慌的,生怕出车祸,忍不住提醒道:“小心闯红灯。”
待车子到达指定地点,熄了火后,贺行一把拽出席砚,啪的一下将车门给关上,席砚后脚刚踏入,贺行一巴掌就扇了过来:“我对你不好吗?居然敢当着别人的面这么轻视我?”
席砚被这一巴掌打懵了,一时没能站稳跌倒在了地上,腰磕在了偌大的花盆边缘,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
贺行见对方没有反应,对着席砚上去就是一脚,席砚一手撑地,躲开了。
贺行怒了,吼着道:“谁让你躲了?”而后转移目标,猛地踩在了席砚修长的手指上,狠狠碾压。
席砚暗骂了一句,忍着腰上的疼痛,找到机会后,奋力推开了挡在他面前的贺行,二话不说跑了出去,同时拨打110。
对于这种暴力分子,报警处理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