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活着，才能谈礼节
如今工部还有一半的人可用，其实完全可以让灾民来打下手。
户部银钱不足，而且还要预留一些出来拨给军队。
现阶段来说，以工代赈，无疑是最好的方法。
所以，即使顶着巨大的压力，弘历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看得清现状，也希望皇上和诸位大臣能够理解他的想法。
不过即使最后真的不被采纳，他也算是无愧于心。
沉默在寂静中蔓延，此时无声胜有声。
就在弘历以为一切都要结束了的时候，张廷玉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宝亲王的提议可行。
以户部目前的情况来看，支撑一时尚可。
但是从长远打算，确实没有比以工代赈更好的办法了。
只是其中细则，还需谨慎敲定。”
雍正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其他爱卿以为如何？
如果有别的想法，不妨直说。”
恒亲王坦然一笑，“皇兄，请恕臣弟无能。”
其他大臣一时也不能想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只得讷讷无言。
见此情形，皇上也没再多说什么。
“既如此，那先就弘历的这个方法写一些具体措施出来吧。
明日早朝一起商讨，争取定出下一步计划。”
众人行礼退下。
“微臣遵旨。”
宝亲王回去之后，将自己的提议简单写了出来。
前面关于灾民休养生息的阶段写的稍微详细一些，后面以工代赈的部分就写了个大概。
毕竟已经很晚了，明日还要去上早朝，他只能挑重点的内容来写。
其他几位大人回府之后，根据自己的看法就不同方面也展开了一些叙述。
翌日一早，有些官员出城门的时候，直接就看到了窝在城墙一角的灾民。
九门提督发现自己的奏折呈上去之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因为该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
到现在还搞不清情况的人，多半也无足轻重。
勤政殿上，文武百官就灾民一事，针对各位大臣呈递的奏折，展开了激烈商讨。
首当其冲受到攻击的就是宝亲王。
其中，不乏有一些都察院御史的言官直接跳出来，指责弘历让男人以工代赈也就算了，其中居然还包括女人？
简直是有伤风化，有辱斯文，不知廉耻。
恒亲王耿直，当即出声反对。
他说，不这样的话，几位大人是要一直出钱养着她们吗？
一句话直接就让那些人哑口无言。
他们还试图用孔孟之道，程朱理学来狡辩。
但是被弘历怼了回去。
弘历直言，先贤教诲后人，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如果连活着的最基本需求都不能满足，死守着那些无用的礼节又有什么意义呢？
女子的命，也是命啊！
他还提出了另一个解决办法，如果诸位大人真的不能接受女子抛头露面在外做工，那也好办。
不妨算一算那些灾民里一共有多少女子，也不用多，只要诸位大人各自贡献一点俸禄出来，想来也是养得活的。
如此，也算是诸位为朝廷分忧解难了。
更是为自己积福，毕竟也算救人一命。
诸位如此尊贤崇德，想来自是不会看着那些女子活活饿死的吧？
此言一出，那些人的嚣张气焰立时被打压住了。
人都是这样的，事情不到自己身上，永远不会觉得痛。
大道理谁都能讲，真说到牺牲奉献，多数人就望而止步了。
之后的商讨之时，那些言官就老实多了。
最后，众人大致确定了基本方案。
雍正下旨，由恒亲王和宝亲王一同负责救济灾民之事，其他人务必全面配合。
两人商量之后定了今天要做的事情，先是弘历去调一批米粮出来，选址搭建灶台，让那些百姓能喝上一口热乎的粥。
恒亲王要做的就是从工部调取帐篷，如果数量不够，还要想办法凑齐。
然后组织人手，用最快的时间搭建起来。
御医和郎中的一应事情就交由李卫李大人负责。
李卫昨晚熬夜写的折子很详细，早朝时众人也都商讨过了，基本没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
他只要照着这上面执行就可以了。
弘历的行动很迅速，先是吩咐侍卫去城外附近寻一处宽旷平坦的地方打理出来。
他自己则是去从国库中调一些储粮出来应急，因着身份的缘故，此行特别顺利。
然后请旨，后续粮食都从京通仓中调配。
季老头一行人幕天席地，硬是在城墙根边上熬了一宿。
天还未亮的时候，就有马车出城，一些睡得不安稳的人已经醒了。
他们睁着迷糊的眼睛，看着那些马车一辆接一辆的从不远处的官道上走过。
真好啊，他们一辈子，都没坐过这样的马车。
等到天亮了之后，所有人的精神都不太好。
毕竟，他们已经饿了许久了。
城门口开始热闹起来，其中不乏一些小商小贩进进出出的，时不时就有食物的香味飘进众人的鼻子里。
只是，那些人基本都会绕着他们走，因为众人一看就不是买得起的样子。
季老头拄着木棍又去城门口询问了一番，依旧没得到什么结果。
他们，还是不能进城。
他回去之后和大家商量了一下，觉得也不能就这样干等着。
一些行动尚还利落的成年人，组成三五一伙，往城外的小树林里去寻找野菜和树皮。
从徐州到京城走了一路，几乎所有人都学到了十成十在野外刨食的经验。
没办法，人在饥饿的时候，是不会讲究那么多的。
在常见大树的种类里，榆树的树皮最好吃。
它安全无毒，没有异味，并且耐饿。
最简单的食用方法就是撕下来一块之后，抛弃最外面的树疙瘩，撕开里面最柔软的一层，可以直接入口。
如果讲究一些，可以清洗晾干，剪碎用热锅炒干，然后碾成榆树面儿。
过筛之后可以当成面粉吃，甚至吃起来还有一丝甜味儿。
只不过他们在逃难路上，自然不能如此精细。
除此之外，松树、桦树、柏树的皮都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