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美人一曲误终生
很快,陆续有侍女敲门进来送菜。
一炷香的功夫,桌子上就摆满了。
乍一看,这青楼的酒菜看着很是不错,就是不知道尝起来如何。
来之前他们都没吃饭,这会儿有好吃的玉隐就招呼众人坐下一起吃。
甄甲、甄丁婉拒,说是要负责众人的安全,她也没强求,就和玢儿等四人一起坐了下来。
还别说,这楼里的厨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几人吃到一半,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个姑娘姗姗来迟。
“几位大爷,奴家徐妈妈,带着红秀给各位见礼。”
徐妈妈嗓音尖尖的,脸上涂了很多粉,仍然盖不住许多皱纹。
大红色的嘴唇格外引人注目,她脸上明明笑的都快堆成一朵花了,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很明显,她是一个久经风月场所的老人。
红秀跟在她后面,抱着一把琵琶,屈膝行了一礼。
红秀不是漱玉楼的头牌,她在这里排行第八。
一手琵琶,弹得出神入化。
漱玉楼的前十名姑娘目前都是清倌,老鸨打着卖艺不卖身的名头,吸引了众多客人。
她们内部根据排名严格划分等级,前四名姑娘容颜出众,身形窈窕,性格各有不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通常只负责接待第三楼的客人。
她们在漱玉楼的地位很高,受到的待遇也很好,也是最清闲的。
偶尔会出来给所有人来个才艺表演,也是要遮得严严实实的,让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五至十名负责接待二楼的客人,这六位姑娘容貌上佳,通常都有一个或者两个拿得出手的绝学,她们的待遇就比前四名差一些。
红秀是南方人,逃难来到京城。
她脾性温和,身形纤弱,善使琵琶,歌喉婉转。
会唱秦淮小调,吴侬软语,韵味十足。
徐妈妈滔滔不绝将她夸得跟朵花儿似的,玉秀羞红了脸颊,低垂着头,不敢看众人。
玉隐打断了她的话,递了些钱过去就打发那徐妈妈出去了。
屋子里终于清静下来,玉隐几人继续吃饭。
“你就坐那儿弹个曲儿听听吧。”
玉隐盯着红秀看了一会儿,确实是个南方美人。
五官精致小巧、鹅蛋脸、樱桃小口、凤目,她就站在那里,像是刚从烟雨江南里走出来一样,浑身缠绕着淡淡的忧伤。
红秀得了令,自个儿寻了张绣墩儿坐下,开始弹琵琶。
刚进来的时候,她壮着胆子扫视了屋里所有人。
做这一行久了,她一眼就看出来玉隐和玢儿都是女子扮的。
但是并未点明,毕竟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一个卖艺的。
况且,楼里曾多次出现女扮男装的客人,只要不是来找茬的,姐妹们都是看破不说破。
毕竟,这些姑娘,可比那些臭男人好应付多了,还不用担心自身安危。
当初家乡发大水,红秀一家人逃难来到京城,本以为到了天子脚下,再难,应该也能活下去。
不想这偌大的京城,竟然没有一个可供安身的地方。
父母年纪大了,好不容易熬过了长途跋涉,刚到了地方,就双双一病不起。
红秀没办法,只能自卖自身,拿了银钱给父母看病。
药一天天吃下去,病却不见好,没撑过一个月,两位老人就相继去世。
她用剩下的钱安葬了两位老人,之后就进了漱玉楼谋生。
亏得红秀自小拜在江南名师门下学习琵琶,十二岁那年,曾以一曲《春江花月夜》名动江南,自此有了名气。
此外,她还会唱秦淮小调,是幼时跟母亲学的。
凭借这两个特长,再加上尚可的容貌身材,她成功在漱玉楼排行第八,日子终于好过了些。
《春江花月夜》旋律委婉质朴,节奏流畅多变,是一首典雅优美的抒情乐曲,让她又回忆起江南水乡的风姿异态。
如果没有那场水,父母就不会死,她现在应该还是一名普通的江南琵琶师,或许也会女扮男装偷跑出去玩。
一切,都是命啊。
一曲毕,玉隐带头鼓掌叫好。
几人酒足饭饱之后,开始跟红秀闲聊,侧面打听了一些漱玉楼的事情。
之后,听红秀唱了一首秦淮小调,几人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走的时候,玉隐结完账之后又偷偷给红秀塞了一些银钱,虽然不知道这钱她最后能不能留住,玉隐还是做了。
红秀有些惊讶,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方的女客人。
以前也有一些男人会给她塞钱,但都是带有目的性的。
她很讨厌那些人看自己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想要看穿究竟价值几何。
甚至有时候不走运,碰上一些人,手脚都不规矩,目光淫邪又下流。
一般这种时候,徐妈妈都会出面解围,但不是每一次徐妈妈都能及时赶到,她只能忍着恶心想办法虚与委蛇。
以前她也遇到过女扮男装的客人,但是那些女子大都把她当成竞争对手来看待。
一方面,她们内心看不起像红秀这样卖身的女人,觉得她们身份低贱。
另一方面,她们又想知道这些青楼女子,到底是如何勾住那些男人的魂的。
所以,她们居高临下带着审视的目光里,复杂又带了一丝怜悯。
日子久了,红秀就有些厌烦了。
而玉隐的目光中,有探究、不解,还有毫不掩饰的喜爱与赞扬,有些像她当初名动江南时,台下的小姑娘们看过来的眼神。
纯粹又干净,没有丝毫杂质。
她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这般眼神了。
第一次,红袖破天荒的藏起了玉隐给的钱。
以往客人给的钱,都是要拿出来一些上交的。
唯独这一次,她想留个念想。
后来,玉隐又缠着元澈去过几次漱玉楼,每次都找红秀。
红秀不得空时,母子二人吃一顿饭就走。
渐渐地,漱玉楼里的姐妹都知道了,有一位七岁的小公子,看上了红秀。
每次她们拿此事出来说笑、打趣,红秀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她心里知道,来看她的人其实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