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空欢喜
见我真的离开了，紫衣如释重负，长长舒了口气。
她看了一眼我声音最后传来的方向，又眼神紧张地看了看四周，马上从地上站起，准备逃离此处。
原本她是没动我放在地上的丹药。
但跑出去几步后，又眉头微皱，犹豫了那么两三秒，便转身将地上丹药捡起。
“还真的是疗伤丹药？不过，这位前辈若想杀我的话，直接下手就好，也确实没必要在丹药上做什么无用的事情。而且，这位古怪的邪道前辈虽说是邪道，但这两次见面，我却从未见过他做半点害人之事，反而次次救我，次次击杀邪道妖人。他到底是什么人？此事究竟要不要告诉掌门师姐，或者即将来此的前辈们呢。”
想到这，紫衣神情犹豫。
只是这时她突然在一堆丹药中，发现了两枚奇怪的药丸。
“怎么又有养颜的丹药……”
紫衣表情古怪，但还是将丹药匆匆收起，迅速离开此地。
五日后，在京云一间小旅馆藏身的紫衣，原本心神不宁，但却突然心中一颤，感应到了七化山特殊迁魂术。
按照迁魂术中的指示，紫衣重新返回古庙林附近。
刚来到此处，就被一股强大的道法之力锁定，随后，一道紫金光团将其身子包裹。
转眼间，紫衣便被带到林子身处，一片术法之气隔绝外界的秘密空间内。
空间内是四个男人，其中三个年纪看起来在五六十岁，穿着七化山的青色道袍。
另外那位是一身黑色道袍的年老道士，此人须发皆白，神情冷漠，一双眼睛始终紧闭。此人眼皮缝隙之间有着一道浅浅血纹，似乎眼珠已毁，因此才无法睁开双眼。
那三个七化山道士，一身道法之气浓重，是得道术士。
但那黑袍瞎眼的老道士，身上却是丝毫道法之气不露，仿佛一个普通人。
只是见到此人以后，紫衣马上面露震惊之色！
她连忙恭敬行礼：“紫衣见过三位师叔，见过……见……见过龙虎山张九阳前辈！”
此人就是张九阳。
紫衣这辈子唯一见过的天师级正道术士。
以她的修为见这种境界的术士，跟见了神仙没什么区别。
她知道这次门派中会请前辈高人出手相助，但却没想到居然请来了这位当今正道术士中的巅峰之人。
这时，七化山三人中为首的一位道士对紫衣问道：“紫衣，你七化、嗣楼两位师叔的事情，我们已经在灯台上看到了。具体是怎么回事，细说清楚。你那小师妹是否找到？”
紫衣马上将这几日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
原本她是打算把那救了她两次的邪道前辈，一起交代出去的。
毕竟对方既然敢留她的性命，不去灭口，那自然就不担心怎么说。
然而，此刻紫衣见到了张九阳，这一想法也发生了改变。
她眉头微皱，心中思索道：那位前辈虽说实力高深莫测，但也绝不可能是张前辈的对手。而且，我也不觉得前辈先前出现在那条街，是什么巧合。虽说此事未必与灵火珠扯上关系，但他也极有可能是常年留在京云市的邪道术士。若是张前辈散开自身道法神念，以他天师境界的修为在整个京云搜索，说不定……说不定真的会发现那位前辈的踪迹。前辈救了我两次，我无论如何也不该害他。
想到这，那关于邪道前辈的一切内容，都被紫衣咽回了肚子。
在交代完一切后，紫衣便退出了道法封闭区域，按照几位前辈师叔的要求，可以返回七化山。
待紫衣离开以后。
屏障并未撤去。
七化山那位领头的得道术士，开口对张九阳说道：“前辈，看来此事确实就是黑门中人搞的鬼！那双修邪尸，晚辈听说过，正是黑门墨蛇老妖弟子海臣瀚的邪尸！当年灵火天师的尸身，已经被黑门邪道控制，若是再让他们得到尸解天火，那正道怕是真的无人能够对抗这些邪道妖人了。”
张九阳眼皮微颤，嘴角一动，淡淡说道：“我知道是黑门墨蛇。不过，此事还有些问题。”
听了这话，七化山领头道士疑惑道：“前辈这话是何意？”
张九阳头微微一歪，虽说双目紧闭，双眼已瞎，但却好似仍然用那双眼睛看着紫衣先前离开的方向一样，慢慢说道：“那位七化山的女弟子，先前说谎了。”
“说谎？前辈，晚辈也奇怪紫衣是如何在海臣瀚手中活下来，但紫衣是晚辈看着长大，这孩子绝不会……”
“呵。”
张九阳冷淡一笑，打断那道士的话：“阁下若是不信，那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墨蛇老妖亲自来此，灵火珠我会为你七化山取回，此事你大可放心。不过，按照先前的约定，七化山存的尸解天火火精，我需要分走一缕。”
“那是自然，即便墨蛇老妖此次没有出现，我七化山也会为前辈献上火精，来感激前辈此次相助！”
但张九阳的“眼睛”，却始终还是望着紫衣离开的方向。
几日后，深夜古庙林。
这一夜阴雨绵绵，古庙林中再次出现石阶，而与石阶一同出现的还有漫山遍野的阴煞邪气。
黑门邪道妖人聚集于此。
阴兵鬼道十余人，鬼王境界者也有三个。
修为都在鬼王中期。
正道术士也有十几个，除了先前那三位七化山得道术士外，还有些化气入道者，其中半数是七化山的道士。
正道之人以反纹换取了灵火珠，但下山的路却被黑门邪道阻拦。
双方争斗一触即发，道法光芒、邪道鬼雾互相碰撞厮杀！
但邪道势大，术法更为凶狠，正道术士渐渐难以支撑。
七化山三位得道术士施展七化山秘术，短暂设置术法屏障，抵挡那三位鬼王！
与此同时，七化山领头道士在屏障中努力感应着四周术法气息与阴煞邪气的变化。
可搜寻了一阵子，这人脸上却露出惊疑之色：“奇怪了，这张前辈怎么从一开始就消失不见？人究竟去了哪，虽说请他来，是应付黑门的鬼将级邪道，但……但也不是只对付鬼将！他此刻再不出手，恐怕要损失惨重了，这……这张九阳究竟在哪？”
至于那张九阳……
此时此刻，古庙林中一处正邪两气合并施展的隔绝屏障中，张九阳正背负双手，面向古庙石阶的方向。
他虽未散开道法之气，但也能感应到那边的大概战况。
可即便如此，他却没有丝毫赶去战场的意思。
而与此同时，正邪屏障的另外一半，充满了阴煞邪气的一侧，一团暗红鬼雾正缓缓飘向张九阳站立处。
雾气之中一对红到发亮的巨大血眼正看向张九阳。
随后，一阵阴森笑声从鬼雾中传来：“嘿嘿嘿……”
“我是真没想到，张小子你竟真的愿意与老夫合作？看来，你也不似外界传闻那般死板！怎么，难道是这双眼睛被那饿鬼道鬼修毁了以后，脑子就开窍了？”
这声音的主人，正是黑门鬼将墨蛇老妖。
张九阳并未理会老妖的嘲讽，依旧神情冷漠，淡淡回应道：“只是暂时合作罢了。灵火珠，我是不会让的。”
“呵……”
老妖这时又在黑雾之中一阵轻笑，随后问道：“张小子，本尊其实还有一事不太明白，既然你我暂时合作，那能否给本尊透露一二？你我这共同的敌人，当年究竟盗取了什么东西？按理说这饿鬼道出来的东西，应该是阴煞邪修，或是那些鬼道鬼修喜爱的玩意儿。你一个龙虎山正道术士，怎么也惦记上了？”
张九阳回应：“并非我惦记，而是受人之托。”
墨蛇老妖继续追问：“哦？何人？”
张九阳突然掐起道印，与此同时，口中回应道：“老妖，此事与你关系不大。你我只是暂时合作，不是同路人。”
“哼！”
墨蛇老妖冷哼一声：“那就算了，总之，抓住了那盗取九子魔婴的小子，我有的是办法撬开他的嘴！”
说完，老妖在黑雾之中，也抬起枯瘦爪子，掐了一道邪道道印！
正邪道印之力互相纠缠，以这屏障为核心，迅速蔓延整片古庙林山林区域。
待此阵法激发之术完成以后，鬼雾之中，传来墨蛇老妖那刺耳的声音：“嘿嘿嘿！张小子，那贼子确实神出鬼没，按照你所说，此人若是全力施展遁术，即便是鬼将境界也难以追上。不过，此片山林已完全被你我术法之力控制，布下九重隐阵，哪怕是来一只蚊子，也是有进无退，真想看看那小子被活捉之时，会是个什么表情？哈哈哈！！”
张九阳没有回应，神情依旧冷漠。
一转眼，一日时间便过去了。
一正一邪两位大佬，依旧在屏障中躲着，默默维持着九重隐阵。
但他们要等的人，却没有出现。
又过了半日，雾气消散，石阶消失，正邪两道的大战未死者，也都逃入附近山林。
此刻的灵火珠被黑门一位鬼王抢到手。
而七化山的几位术士，正在追击此人。
至于张九阳与墨蛇老妖……
他们依旧在维持九重隐阵，只是情绪相比之前，多少有些躁了。
……
时光倒退。
回到三天前。
骨座内。
我刚刚处理完毕那双修妖尸。
的确按照我之前所想，这对妖尸是有自己的意识，基本与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向我求饶，要认我为主。
我随口说了个谎，说是给他们机会，接着在这两具邪尸完全配合的状态下，轻易将两尸的意识抹除。
在做完这些以后，我就准备暂时离开京云了。
但听到我这个决定时，苏雅十分震惊。
“难道主人是想放弃那灵火珠了？？”
她疑惑地看着我，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仅是她，就连血鱼都是眼神意外。
我淡笑道：“这有何奇怪的呢？虽说灵火珠不错，不过，开启他还需要额外秘法。找这个秘法呢，是件运气事，我总不会次次走运。其次，此物毕竟是正道术士用的，即便我真的得到了，万一驾驭不了，那也是浪费。何必为一个不确定的东西冒险。”
“可这还是不像主人的性子呀……”
“性子？我什么性子？”
我转首看向苏雅。
她吓了一跳，连忙改口：“主……主人性子很好。”
我淡笑道：“你想说我贪婪是吧？我的确是想把一切好东西占为己有，这个‘贪’字我认。不过，贪归贪，但我又不蠢。先前我打算利用七化山的势力与黑门周旋，浑水摸鱼，碰碰运气。可眼下无论是黑门，还是七化山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那我这浑水摸鱼的计划，成真的概率就低得可怜了。眼下，我若还是想去那碰碰运气，那就真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听我这么说，苏雅似乎理解了我的心思，遗憾道：“可惜了，主人念旧情，否则杀掉那个叫紫衣的丫头，也许……”
“杀不杀紫衣都一样。你以为七化山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王家老宅附近？虽说，我是检查过楚灵身体的，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既然对方找得这么准，那他们就一定还是有我不了解的传递信息的方式。我要做的是让七化山误以为我是黑门，可现在七化山知道我与黑门并非一路，他们又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我利用？”
“主人说得是，小雅明白了。那主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接下来？”
我略微思索了一下，看向苏雅身后站着的血鱼。
在感受到我目光以后，她立刻躲开眼睛。
我接着说道：“墨蛇老妖的弟子已经抓住，在抽取他的血肉分魂后，我就要试着炼制血肉灵眼的仿制品。若是此事成功，那接下来我们就要重回饿鬼道，当年的赤炼石乌不是炼制过鬼蛛阴煞丹吗？将此丹药喂给血肉本源，可大大提高吞噬晋升的概率。一切进展顺利的话，离开饿鬼道重回人间之时，便可成就鬼将境界。”
“小雅提前恭喜主人！”
苏雅先是一喜，但紧接着脸上又出现一丝担心之色：“不过主人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年，您说那赤炼石乌，会不会已经把那些丹药都吃了？或者，因为别的原因丢了丹药？”
我摇头一笑：“没关系，只是增加概率的事情而已。若是命中注定，百分之一的机会也会中，若注定不行，九成九的机会，也会失败。我也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不过，此事也是他当年的承诺，若是违背诺言，那我也不介意把那头老王八炖汤。”
于是，一个月后。
古庙林中无论是墨蛇老妖，还是张九阳，都未等到我的出现。
双方胸口积着怨气，尤其是墨蛇老妖，当即与张九阳撕破脸。
二人为争夺灵火珠大打出手！
那场争斗打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这消息甚至在人世流传了起来，为古庙林怪谈增加了不少内容。
至于灵火珠最后落到谁的手中，却成了个谜题。
张九阳对七化山的解释是，自己不敌那墨蛇老妖，最终被其抢走了灵火珠。
而墨蛇老妖则对外表示，是张九阳耍诈，暗中偷袭！将本已到了他手中的灵火珠，又抢了回去。
结果，没人知道这可控尸解天火的宝珠，如今究竟在这二位谁的手中。
这消息很快也传到我的耳朵里。
不过，此时的我早已来到了九阴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