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个男人
有时候遗忘,要比有记忆时要快乐许多。
记得小时候那会,养父母都去外地工作了,一年四季都不在家,唯有那个男人与我一起生活。
那个男人是养父的弟弟。用人类的连理来说,这个男人应该称之为我的叔叔吧?。不过这个男人不是我的叔叔,应该叫作披着羊皮的狼,或者叫一个恶魔更加合适。
他给我留下的苦楚远远不止表面那么严重,也不是一两件事就能简单说清楚的。
这种心灵和肉体上的折磨,一直从十岁持续到十二岁,直到后面养父母回来才把我从地狱里救出来。
其中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无非就是失忆的那件事。
这个男人平生最喜欢的东西,莫过于喝酒和赌博。只要他一赌博输了,就会开始耍酒疯,届时我就会变成他的出气筒。
我还记得十岁的某一天,在放学回家的第一瞬间,就被这个耍酒疯的男人,用那种很粗的麻绳子绑在了家门外的一棵枇杷树下。
不用想也知道,他应该是赌博输了。
当时的那些邻居和同学,密密麻麻的一群人围绕在我家门口看我。可由于我双手被束缚在树上难以挣扎,只能像个小丑一样被当众羞辱。
那一双双冷冰的眼神,那一张张像看猴戏的面孔,都给儿时的我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使我至今为止都难以释怀。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真的化作一个身败名裂的小丑,被人在面前当成猴来耍。
我感觉自己的整个心灵世界,仿佛被导弹给轰炸了。
这片废墟里没有任何生灵,到处都是死亡的烟火。
我痛恨那个男人,也痛恨那些曾经把我当笑话来看的邻居和同学。我甚至有想过,他们最好死得越惨越好。
话虽如此,但有时我却又害怕自己的诅咒成功,让自己成为一个杀人犯。更可笑的是,有时我还希望那些嘲笑我的人不要和我一样,或者遇到比我更加幸福的事。
不是我天生自虐,而是有一种内心深处的想法总是会忍不住的浮现出来。就像你平常看到一个什么东西,或者想起一件什么事,脑海里老是会冒出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我只知道这天之后,我开始变得唯唯诺诺。即使和普通人吃个饭或聊个天,都会感觉自己像被蛇咬了一样,内心无比恐慌。
自这之后我失忆了。
也许是怕我出事他无法向我养父母交代,因此见到我失忆了之后,那个男人就把我带去医院治疗。
当时医生告诉我们,我可能是心理应激,或者是心理创伤导致的失忆,只要我能走出来,说不定哪天就能恢复了?。
简单的说就是想开了。
由于时间太遥远了,我也不记得当时医生说的话,总之就是我心理出了问题,才导致我的失忆。
其实失忆并不是一件悲事,或许对于那些拥有快乐人生的人来说,失忆对他们是痛苦的。因为那会让他们忘记迄今为止的美好人生。
可是失忆对于而那种悲伤的人而言,却是一种忘记痛苦的最好方式。比如我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孤儿,也忘记了曾经不好的点点滴滴,只知道自己迎来了一个新的生活,像个刚来到世界上的婴儿。
可能是看在我失忆的份上,后面那个男人收敛了很多,不敢再对我打骂。但不到一年,那个男人再次露出自己的魔爪。
一次我在二楼上的房间里,无所事事的发呆。
这个男人突然二话不说地跑上来,毫不犹豫的冤枉我,一副不跟你讲道理的样子。
“臭小子,我手机没有费用了,是不是你搞得鬼?。”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我只感到一头雾水砸到了头上。
这种感觉就像你在上课时不小心睡着,等醒来的时发现自己身在陌生的迷宫里。
这让我糊里糊涂,莫名其妙。
我心里也不知道手机的事,于是便和这个男人讨论了起来,说:“什么手机?,我根本就没碰过你的手机。”
可这个男人却说,我不打自招了。
因为这个男人是这么回我的,他说:“我刚刚从上来二楼到现在,根本就没开口跟你提过手机的事,你现在却先开口说手机,还说不是你?。”
呵呵
这一番话让我觉得很可笑。
这个男人似乎没有什么道理可言,和他讲道理犹如和动物沟通那般困难。
明明就是这个男人带着一脸仇的样子上来,根本就不给你一点反驳的机会,说你把他的手机给玩到没有费用了,现在却又反过来说你不打自招了?。
反正和他在一起,我就没有想起过与幸福相关的记忆。
也是从这天开始,这个男人一直隐藏的獠牙再次暴露出来,变本加厉的虐待我。
每当他不高兴或赌博输了,我就会变成一个任他打骂的出气筒。这种日子永无休宁。恐惧,也随时会到来。
要是用两个标签来概括我的童年,那就是耻辱与痛苦。
我也曾反抗过,但是年少的孩子去反抗一个成年男性,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渐渐的,我也不抱什么希望了,能活着就活着。若不能活,大不了与世界说再见。
这个男人平生最大的爱好,是赌博和喝酒。
仿佛这两种东西,早已和这个男人融为一体,再也无法割舍。
赌博赢了,我没有任何加奖。
赌博输了,我就会成为这个男人的出气筒。
总之从孩提时期开始,我就没有享受过他人的温柔,也不懂得什么叫温柔,更没人告诉过我什么是温柔?。
似乎温柔,是这个世界上离我最遥远的感觉。明明就在我眼前,却与空气一样触及不到。
为此我时常会怀疑,这个世上是不是根本就不存在温柔?。
我不曾去寻找,因为我一向不奢望从来就不存在过在身边的东西。只知道温柔是一种罪,而对我这种废物温柔,那更是罪大恶极。
我的童年教师不是养父母,而是我的叔叔。
对我而言,这个男人是我内心深处挥之不去的恶魔,时时刻刻都在我的世界里出现。
梦中与梦外,心里和心外,眼前跟眼内,他就犹如蚊子一般徘徊在我周围,使我一直处在战战兢兢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