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再 见
姝晏收回目光,落在手中好看的青花茶杯上,手中婉转。
千面会意,上前将云烟扶起来后又退至姝晏身侧。
姝晏将茶杯轻放回桌面,轻笑道:“孤都还未开口呢,你又何必如此紧张?”
云烟又是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姝晏见状笑意更深,抬步走到云烟跟前,食指勾起云烟那圆滑的下巴,迫使云烟与她对视。
姝晏满眼笑意,心情看起来十分不错,姝晏歪头,唇角又往上扬了扬,“跟了我这么多年,云烟你应该知道我最痛恨什么吧”
云烟与姝晏那双幽深的蓝瞳对视上,恐惧自灵魂深处蔓延而出,侵蚀着她的所有。
“回主子,云烟知道。”
姝晏收回手,笑意淡去,回身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知道便好,孤近来几年忙于政事,对琼觞缺乏管教,有些人吧,骨头就松散了,忘了她们的主子是谁,又忘了她们主子是一个怎样的人。”
云烟闻言,立马接话道:“云烟明白,还请主子放心。”
姝晏这话既有敲打她的意思,又敲响了整个琼觞的警钟。
她在告诉她们,让她们不要忘本,也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不然后果便是生不如死,姝晏的手段,琼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云烟心里暗自决定,等会儿她就好好的清查清查她的梦月楼,主子不会突然提一件事,主子提了,必定是有问题,思及至此,云烟心里咯噔一下,暗骂自己该死,自己人都看不好。
正如云烟所想,待姝晏离开之后,她大肆清查,还真清查出来一些毒瘤,不过这都是后话。
姝晏身体猛然一怔,不过瞬息便恢复如常,扭了扭不太舒服的脖子,对地上跪着的云烟说了句退下。
云烟走后,偌大的包厢内就只有姝晏和千面两个人了。
一时间的静默,想了一路的千面终是忍不住开了口:“主子,你让我去吧。”
姝晏松了捏紧的拳头,她这身体里的东西可真不安分呐。
刚刚猛然一下,差点没把她疼晕。
让云烟退下是不想让他人知道她身体有恙。
却不想,一直跟在身边那么多年从未主动开口说过什么的千面今天还主动开了一次口。
姝晏看着有了些许人情味儿的千面,心底竟有了老母亲欣慰的感觉。
说来也是荒唐。
“你啊,这次怕是不行了,你得好好替我……”
言至于此,姝晏一顿,而后又道:“得替我好好看好江欲保护好他,得替我做这大陆最伟大的帝君,得替我看尽这世间美好。”
姝晏说完也不管千面什么神色,又道:“你自幼便模仿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我的神态、脾气,你若是能骗过江欲便是万幸,骗不过我给你的这颗丹药你务必给他吃下,届时,这封信你给南禾,南禾会助你。”
姝晏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瓷瓶和一封信递给千面。
千面却怎么也伸不出手去接,姝晏神色一冷,幽幽开口:“千面想忤逆孤吗?”
千面闻言身子一颤,目光复杂的看着姝晏,最后还是伸手接过姝晏手里的东西,声音沉重:“千面定不辱使命,主子放心。”
姝晏又乐呵呵的笑开,亲手扶起刚刚屈身行礼的千面,道:“这才是我的好千面嘛,奖励你明天吃肉!”
姝晏拿过兜帽斗篷给自己套上,边套边说道:“回去吧,再不回去江欲该醒了。”
“主子……”
千面急急开口,试图,改变点什么。
“千面!”
姝晏冷声打断,这时她兜帽斗篷也穿好了,定定的看着千面,冷声道:“你逾越了。”
说罢,拢好兜帽,大步离去,独留千面一人愣愣的站在原地。
月色之下,一望无际的花朵随风摇曳身姿。
梦幻的花海里一座孤独的坟墓都染了几分暖色。
姝晏将手中一朵娇花放至那奢华的墓碑前,良久转身离去。
走了不过百米,都还未走出这花海,姝晏就哇的吐出一口黑血,暗色里还有让人瞧不见的黑气丝丝缕缕的萦绕最后消散。
姝晏稳住身形,手中幻化出玄天剑,解了身上的兜帽,低垂着头,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好半晌,在这寂静的夜里才听得“呸!”的一声,姝晏将口中的残血吐干净,缓缓抬起头,死死的盯着一个方向。
声音森寒又带着几分玩味,手指自刚刚撑在腰间缓缓爬上心口的位置:“体内这鬼东西的确厉害,就是不知道……”
此时姝晏手中的玄天剑已经凝满了灵力,气势磅礴得让周围空气都微微扭曲。
她那被血染得黑红的唇疯癫的扬起,张狂又邪妄。
“不知道孤肉身破散,神魂俱碎,尔等,又当如何!”
边说,姝晏手上也跟着动作起来,十阶修灵与十阶驭兽之力一齐使出,玄天剑带着磅礴的灵力毫不犹豫的捅向她的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剑拦住了姝晏的剑,避免了姝晏血肉横飞的血腥场面。
姝晏借势直接将剑挥向来人,那人好似没料到姝晏会毫不犹豫的反击一般,一时不察,手臂被剑气划出一道口子。
姝晏那一剑就好像是本来就打算挥向那人一样,剑尖从姝晏转向来人,快到几乎看不见残影。
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人不仅不生气,语气还带着几分欣慰之意,“晏儿还真是从来没有让为父失望过,如今倒是算计起我来了。”
不错,此人正是姝晏那失踪多年的好父亲——姝亦恒!
姝亦恒一身暗紫锦袍加身,银色暗纹是他身上唯一的亮色,饶是他已然中年却仍旧丰神俊朗,姝晏与他生得七分像,明明是亲生父女,他们之间却比陌生人还陌生。
姝亦恒本以为会在姝晏脸上看到类似于惊讶、不可置信等神情,显然他又一次低估了他这个女儿的聪慧了,姝晏这模样毫无疑问早就猜到幕后之人是他了。
姝晏就这么淡淡的看着姝亦恒,不悲不喜,好似死物。
大抵,是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