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何人作祟
武宁侯府。
苏妙青也没好叫侯府的婢女伺候，自己简单地拾掇了一下后，客房的门便被敲响。
打开门，便见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端着漆盘，与侯府大管事莫难站在门外。
“苏娘子。”
莫难行了一礼，“这是今个儿侯爷吃过的糕点。当时伺候侯爷吃茶的正是这位红姑，她是侯爷的堂姊，是侯爷与长公主最信重的人。”
那红姑也屈膝行了一礼，“苏大娘子，奴婢红姑。听了莫大管事的吩咐，特意将下午侯爷用过的茶点带了来，请您细查。”
她说话稳重，可面上还是带上了明显的担心忧虑。
苏妙青忙让开身子请二人进屋，然后拿起桌上的银针。
见莫难与红姑看她，笑了下，道：“我被沈默煜关押时，偷来护身用的。”
二人不想她竟如此坦然，讶异后，神色里多了几分亲近。
见她将银针一一插过糕点后，莫难问：“苏娘子，可有何不妥？”
银针并无变化。
苏妙青摇摇头，又将糕点一一夹开后，仔细闻了闻。
红姑见状，便在旁边道：“这糕点是侯爷喜欢吃的桃花酥，厨房今日做得多，不止侯爷，长公主还有世子，包括几位管事还有奴婢，也都吃了些，并无甚不适之处。”
苏妙青颔首，“红姑不必着急，催发蛊毒的药物并不一定乃是有毒之物。”
红姑面色一变，愈发着急。旁边莫难轻轻地拍了下她，朝她摇摇头。
这时。
苏妙青又打开了茶壶，仔细闻过后，忽而眉头一皱。
两人登时心头一提，齐齐上前。
见苏妙青拧眉沉吟又不敢出声打搅。
片刻后，见她忽然将那茶壶里的水倾倒了一些在空的茶盏里，然后将其中一味红豆桃花酥夹了一些放在茶盏里捣碎。
晃了晃茶盏后，抬手，招了招飘起的气味。
接着，眉心一动。
红姑立时问：“苏大娘子，如何？”
苏妙青抬起头来，问：“这茶点是何人准备？”
红姑愣了下，道：“糕点乃是后厨的张娘子所做，她是侯府的老人儿了，多年来侯府几位主子的吃食都是出自她手。茶水是我备下的，侯爷吃的茶，我向来都是亲手泡制，绝不经手他人。”
莫言看了她一眼，“苏娘子，方才听了您的话后，奴才已派人先将厨房看管起来。那张娘子亦在其中。”
说着，朝外使了个眼色，立时有人离去。
莫言又问：“这茶点，果然有问题？”
“不错。”苏妙青点了点头。
红姑眼眶一颤，面上已白了，“我，我没有害侯爷！我断不会害侯爷！”
莫难拍了下她的后背，温声道：“别急，先听苏娘子如何说。”
红姑眼眶发红，虽依旧绷着规矩，可身体已隐隐发抖。
苏妙青看向那茶水，道：“这茶叶里头，加了半夏冰片之类祛痰除湿止咳平喘之物？”
红姑点头，“是，侯爷这两日咳得厉害，奴婢听人说，泡些入茶水，可令侯爷舒缓些。侯爷昨日也喝了，并无甚不妥啊！”
苏妙青眼神一闪，“听人说？何人所说？”
红姑一怔。
苏妙青又指了指那夹碎的糕点，“这糕点中，加了川乌。”
“川乌？”莫难因着武宁侯的病症，对药材稍微有点儿了解，便问：“似乎并无何不妥？”
苏妙青点头，“川乌单独一味，可祛风除湿、温经止痛，对于风寒湿痹、关节疼痛皆有疗效，故而可缓解些许侯爷如今蛊毒之症带来的麻痹之痛。可这药，绝不能与半夏共用！”
莫难与红姑一震，忙问：“怎么说？”
“药材之间亦有相生相克的道理，川乌本就是有毒之物，制作得当可做药材治病救人。可此物，绝不能与半夏、贝母等药共用。一旦同用，便会生出剧毒！”
苏妙青抬眸看向两人，“侯爷的蛊毒，便是被这二药共用后，催发而出！”
红姑身子一晃！
莫难立时扶住她，脸色微青，低声问：“是谁告诉你，半夏冰片泡茶可令侯爷咳疾舒缓的？”
红姑面上白得几乎没了血色，看着莫难，嘴唇颤了又颤，忽而带着哭音低声道：“是，是全子！”
“全子？！”莫难眼睛一瞪！
全子，是红姑的儿子啊！
“莫大管家！全子绝不可能谋害侯爷！他心里只将侯爷视作英雄，天天念叨着不能随侯爷去边疆杀敌，是为憾事！他最是崇敬侯爷！听闻侯爷咳疾难安，到处打听才得了这么个法子！断不会有坏心的！大管家，您……”
“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抓我干什么！我要见长公主殿下，我要见侯爷！”
屋外忽然又传来一阵喧嚷！
莫难朝红姑摇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转身，走到了门外。
苏妙青就见，他转身的一瞬间，周身气势凛然一变！从一个和蔼可亲的侯府大管事，变成了那个从前随侯爷征战四方的骁勇冷厉之士！
他站在台阶上，看底下被按住的身材肥胖的张娘子，面色冷峻，“张娘子，下午侯爷所用糕点，可是你置备的？”
张娘子是长公主随嫁来侯府的老人儿了，出身宫廷，又掌管厨房重地，一向在侯府内外很有几分脸面，故而平素里便比旁人多了几分傲气。
可面对刀口上舔过血的莫大管事还是有几分发憷。
也不嚷嚷了，站稳了道：“回大管事，侯爷与长公主的吃食素来都是我亲自准备的。今日的糕点，也是奴婢亲手所做。”
莫难点了点头，忽而眼神一厉，“来人！将她拿下！谋害侯爷，其罪当诛！拖下去，家法重罚后关去后院！待侯爷回府后，再行处罚！”
苏妙青在屋里听得清楚，心下暗道，果然行伍出身，当真雷霆手段。
可张娘子却立时喊道：“奴婢冤枉！大管家就算要给奴婢定罪，也要有个罪名！说什么谋害侯爷，奴婢便是死了也绝不会认！”
莫难冷眼看她，“不认？好！那我问你，今日侯爷的糕点之中，缘何要加上川乌这味药材！这川乌乃是有毒之物，你在糕点中加入此物，不是要谋害侯爷又是什么！”
张娘子大惊，一时愣住，被强拖了两步后，忽然喊道，“不可能！那制川乌分明无毒！我是跟百草堂定的药！还仔细地问过常来给侯爷问诊的孙大夫那制川乌的药性！大管事若是不信，尽可去查！”
莫难眉头一皱，斥道，“好端端地，做糕点便做糕点！你为何要在其中加入这川乌？分明居心叵测！”
张娘子哪里能认，当即大喊，“我冤枉！我是听说那川乌做药膳，可令侯爷身体康复得快些，这才特意做下的这味糕点！”
又是听说！
莫难眼神一闪，又问：“听说？听何人说的？”
屋里，红姑眼眶微颤，紧紧地瞪向门外。
谁知，却听张娘子说：“是厨房里负责烧炉子的小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