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太刀虎彻

    从后门走出演武厅，穿过一片假山池塘，就来到了后堂，这所谓的后台就是招待贵宾的地方，也是这黑龙会管理人员的办公室。后堂接待室木地板上铺着日本传统的榻榻米，一张低矮的茶桌摆在中间。在进屋之前，高宏达对这房子的工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这房子是全木质结构，从房子屋角各种木料的连接处看来，房子建造时采用了传统的榫卯结构，木头上看不到一根铁钉，这个时候你不得不承认，日本人更热衷擅长把一件事情做到极致，更注重对传统工艺的保护，这榫卯工艺来自于中国，而在中国却几近于失传，即使是那些仿古建筑，也只是用钢筋混凝土做出一个造型而已，早就已经没有了传统工艺的灵魂，真是悲哀呀。

    日本老头奈良芥川见高宏达对房子感兴趣，于是兴冲冲地介绍起来:“这栋房子已经有200多年历史了，有幸躲过了无数次的地震和战争的破坏，现在依然能挺立在这里，能让我们看到祖先们的智慧，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高宏达忍不住说道:“确实是荣幸，只可惜我们中国的很多传统建筑毁在了炮火之中，都是一些文化瑰宝啊。更有无数生灵涂炭，让人遗憾的是，有些国家对犯过的错误始终不承认，甚至篡改历史，真是不该呀。”

    奈良芥川听完井上雄彦的翻译，掏出腰间的长刀，连同刀鞘双手递给高宏达说:“我这把太刀名字叫虎彻，从日本战国时期一直流传到现在，它曾经跟随我的父亲去过支那战场，我父亲亲口告诉我说，这个经历是虎彻最大的耻辱，太刀是武士的生命，它的使命是应该在战场上杀敌的，而不是收割平民的生命。回国之后，我父亲重新修复了这把刀，他也在悔恨之中离世，他在中国结识了很多中国武术界的名师，但是却因为那场战争，他余生都没有脸面再去中国。我想说的是，并不是所有的日本人都是战争狂，都热衷于侵略，中国和日本文化同根同源，是应该世代友好下去的。”

    高宏达接过刀，转身缓缓抽出这把太刀，认真打量刀身，刀身上被反复捶打折叠过的印记呈波浪般展现在眼前，透出阵阵寒意，刀刃磨得异常锋利，全刀上下没有一个锈点，看来这老头把刀保养的不错。刀鞘的做工也非常考究，外面蒙上了一层鳄鱼腹皮，刀柄用牛皮带缠得很规整。刀是一把好刀，却是充满罪恶的一把刀。高宏达强忍着把它丢进水里的冲动，把刀插进刀鞘，平静地说:“奈良先生的刀确实是好刀，虽然历经千年，我仍然能感受到刀身上传来的血腥味和杀气，如果所有人都能有奈良先生的胸襟和气度，今天也不至于发生流血事件。我们中国人爱好和平，可是就有些人啊，始终把中国当成一块肥肉，垂涎三尺。刚才奈良先生的一记拔刀斩差点给我开膛破肚，让我心有余悸啊！”

    双手把刀递给日本老头奈良芥川，这是高宏达对武术前辈的一种尊重，虽然有着不同的国籍，但是仍对老头的武德有几分认同，感觉这老头跟罗建强有几分相像，起码不会仗势欺人，而且正义感还算不错。

    奈良芥川把太刀重新插回腰间，伸手示意高宏达进屋看茶，一边微笑着说:“小友不要误会，阁下刚才持刀打斗时，只是刀背相向，老头子我自然不瞎，我只是虚空一斩而已，不过，能躲过我这五十年功力的，也仅仅有你一人而已。”

    按照风俗，高宏达和夏思思在门口脱鞋，进屋之后，四人围坐在茶桌旁边，奈良芥川坐在主位，井上雄彦坐在高宏达两口子对面，刚刚被打了脸的中年鬼子非常恭敬地端来茶盘，为大家挨个倒好茶，然后继续跪在下首位置，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大腿上，头都不敢抬。

    奈良芥川压根不正眼看他，示意高宏达品茶，开口解释说:“这是我的得意门徒岸田雄一，也是这个道馆的馆主，原本我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可以继承我的衣钵。今日看来，是我走了眼，如果按照武士时代的规矩，此刻他和松下首沙都应该切腹。输了比斗不可耻，不讲武德，就不容原谅。”

    高宏达倒是非常大度，呵呵笑道:“争强好胜不算坏事，换到是我，见到师门蒙羞，我也会做出极端反应。人之常情，奈良先生不必求全责备。”

    其实他此刻的心思是，我都这么大度了，你这老头是不是得送我点东西表示歉意呀，不行就把你的那把太刀送我呗，我绝对不嫌弃。不然我陪你个糟老头子喝啥茶呀，还废话一堆，还不如回去哄睡媳妇之后去风情街喝花酒呢。

    奈良老头很欣慰地点点头说:“高桑虽然年轻，武学修为如此之高，实属罕见，中国武术门派众多，敢问师承何处？”

    高宏达拱手说:“先生过奖了，我这点微末技艺在中国根本不值得一提，我在我们村里打架都不占优势。我学的是北方长拳的一种，叫洪拳，刀法来自晚清武术大师，大刀王五。”

    奈良芥川似乎没听出高宏达话里的轻蔑意味，点头感叹说:“中华武术果然博大精深，我辈倾其一生，也难窥一斑，怪不得家父生前立志要遍访中国名师。我以后要告诫弟子，中国武术并不是花架子而已，高手都藏于民间呀。”

    高宏达说出自己的见解:“武术本是杀人技，虽然来自于战争，但是中国人骨子里爱好和平，便领悟出止戈为武的道理。”

    奈良芥川轻轻摇头说:“就像你们中国现在已经远离战争，却始终保持强大的军备，有着世界上最强大的战争动员能力，甚至有不明数量的原子弹氢弹，好像并不像你说的止戈为武，反而像枕戈待旦，时刻威慑着周边国家。”

    高宏达指着他腰里的太刀问:“老先生走坐都是刀不离身，是不是为了时刻杀人？”

    奈良芥川摇头说:“并非如此，这刀就是武士们的生命，它造出来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杀人，但是现在它在我手里，就不会再让它染血伤人。”

    高宏达接着说:“先生品德高尚，自然不会伤人，假如刚才我赤手空拳，而你的这个弟子，岸田雄一，他如果手持利刃，而且有足够的实力，谁敢保证他不会把我一刀劈成两半？再假如我也有刀在手，他就不敢贸然对我下杀手。这有刀不用，和没刀可用，自然会带来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