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回故乡02-海水茫茫

    卢苇望着面前的女孩，知道她起了疑心。而其实，她给叶子讲的故事漏洞百出，根本经不起推敲。

    “灵筠，其实‘叶子’就是你的小名。在那次你陷入梦魇之后，就那个唤醒你的宋泽医生说，以后不能再唤你小名了，会令你想起那个梦境，极易再度陷入。他还说，再度陷入的话，被唤醒的几率会大大减少，你可能就沉醒不醒。”

    叶子吓了一跳，但想想又觉得不可思议，“我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卢苇沉吟，“其实，我也说不太清楚，有些专业术语，我闻所未闻，自是学不上来。等有机会见了宋医生，让他给你解释。”说着她又有些犹豫，“其实，有一个人可能比宋医生更清楚，就看你愿不愿意问他了。”

    “谁？”

    “自然是孟克孟先生。他在心理学上的造诣是高过宋医生的……问他，自是可以。”

    “免谈！”叶子倏地站了起来。

    卢苇拉住她的手，让她坐下，“灵筠，回来就好了。我一定设法让你脱离苦海。我就不信了，即便他孟家势大，也有法在先，他竟敢为所欲为不成？再说了，这不还有秦家吗？但凡做事，须有一个契机。我们就先不动，且看他如何行动，再做打算，如何？”

    叶子点头。

    卢苇轻拍一下她。她很满意，叶子一直拿她做朋友，还愿意维护她。她的心思，几乎全在她的琴画方面，另外的，她考虑得不多。她也会适时地中止她无关的思虑。

    她知道，在国外只是权宜之计，而回来后必须做长久打算。虽然，她很贪恋叶子带给她的荣耀，可是如何控制她，还是未知之数。安全起见，在她的人生确定以后，她必须让自己虚伪的才艺与她的生命同时完结。

    经过几天的航行，家乡终于有了可达的日期。昨晚，卢苇和秦洋在甲板散步。面对茫茫无际的海洋，秦洋有些激动。他说，虽然海似无际，终会抵达彼岸。他们的婚姻似无期，也会迎来朝霞无限。他的家人，原来并不相信他能坚守这么长时间，但他用他的行动告诉了他的家人，他这次恋爱是无比认真，从一开始，他就认定，她是他此生唯一的伴侣。一眼万年，三世情缘。为爱坚守，守住化蝶的誓言。

    他望着她，拉住她的手，第一次如此动情地表示，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原来她未毕业，他不敢耽误她学业。现在她已经毕业了，他们的婚姻再无阻拦。

    他告诉她，在他的执着下，他的家人表示，会尽快向她家提亲。前提是她必须通过婚检和他家长的审查。他信誓旦旦表示，他自然是信她的，可是他的父亲是个老顽固，太传统，一定要个结果。

    而且，秦洋还有些为难地表示，虽然她才华横溢，他的家人也希望他能娶一个才华横溢的女子。他们也看了一些基因方面的研究著作，知道母亲的基因对孩子的影响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女孩子婚后，就必须以家庭为重，减少社交为好。

    卢苇知道，这才是她最大的挑战。但是也是机遇。她也明白，许多女孩子努力学习才艺也只是做婚姻的跳板罢了，真正有所成就的毕竟凤毛麟角。而她本来就是假的，若是顺理成章放弃了，倒还省事。至少，她不必整日费尽心思躲避大庭广众之下展示才艺了。

    不过，她不能这样轻易地答应。她装作生气地甩开他的手，“可是，这种事情你从来都没提过。当初，我的家庭也费了不少资财送我出国留学，以期我学有所成。为争取这样的机会，我也竭尽全力。为不辜负家人期许和个人的追求，我更是加倍努力学习，才换来提前毕业的结局。而你，现在要我放弃，这如何能忍？”

    秦洋见了连忙安慰她，他会为她争取的。她这么优秀，不能埋没于家庭琐事之中。必要时他也会冲冠一怒为红颜，不管江山，寒与不寒。

    卢苇看他信誓旦旦诅咒发誓的样子，怀疑自己是否反应过激让他多想了？

    回到她们的房间，卢苇便对叶子说起此事，并问她的意见。

    叶子本来有些朦胧睡意，这下又清醒了。她不禁蹙起了眉头。

    她不只一次对她说过，让她至少要学些粗浅的，临到事上至少也能做些表面功夫，她也愿意倾心教她。但在她加大课业量，也不好外出，只肯在家赋闲。在毕业前的日子，叶子忙得昏天黑地，她却悠哉悠哉，不肯下手帮忙。叶子让她学，她也不肯下功夫。碍于自己的身份，她也不好逼迫她，但心中究竟有些失衡。她也有自己的人生规划，为了那份庇护，她自降身份，把两年多的青春都给了她，帮她获得她自己不可得的荣誉，还不够吗？她应当学一些自保的技艺，她不可能一生追随她。可是她资质平平倒罢了，连学习的意识都没有，她到底怎么想的？卢苇这两年多，只炼就了些精致的傲气与冷漠。

    叶子也考虑了。她本来也想通过卢家秦家摆脱孟克的纠缠，可是现在她又觉得如此行事无疑又增加了她对卢家的亏欠，若他们不依不饶要了她的一世，那她为自由羁绊一生，岂不是太惨？所以，她还是自己争取为好。

    她决心，在下船的时候，当面请辞。虽然于礼上有欠缺，但她于卢家也无愧。当初他们说助卢苇有个好归宿，她就可以离开。现在卢苇与秦洋交往已近两年，秦洋对卢苇似乎已经死心塌地，卢苇对他的追求和他的家庭也很满意。他们二人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不会分手。这么说，她也算完成了承诺。

    卢苇昨晚也是很晚才入眠，她想得更多。这次她虽然已修完学分，可是并没拿到毕业证及学位证书，学校会在明年六月份集中举行毕业论文答辩及毕业典礼，到时会通知她参加。校方希望她积极治疗恐试的心理问题，因为到时她必须当面面对应试考官。此关不过，她只能获得肄业证书。她如此优秀，这似乎对她有些不公平。

    卢苇本身是靠叶子才获得了上学的机会，并慢慢对取得一纸文凭产生了一种执念。但她面临的挑战也是空前的。她也知道叶子早已有离开的意思。叶子在接受催眠后有一段时间的确反应迟钝，但过了一段时间思想就灵动起来了，作品也充满灵气。可是，她也会无端陷入思索，有时会感觉自己遗忘了许多。她要让她保持遗忘，继续为她服务，已经是一个挑战了。

    更何况，学校要她公开答辩，那根本就不算是挑战了，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她根本就没学，也不会写不会画，如何完成答辩？

    不过，她也没太过在意。一切事在人为。两年多时间都过了，何况这只是个节点？而且，距离答辩还有几个月时间。这时间的长度，足够她筹谋了。她现在，就把叶子看好，别出岔子就行。

    “灵筠，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助我完成毕业论文并答辩，我就放你自由。不管我是否拥有婚姻，我们之间的契约都至此而止。以后的人生我们就各自独立前行，互祝安好，可好？”看叶子踌躇，卢苇想起她的困境，又补充，“当然，你与孟家的纠葛，我家还会出面，这个你放心。”

    “这个我相信。”叶子看着殷切望着她的卢苇，心中的不安却在加剧。她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在来旧海城之前，她一直在北天城，从未出过远门；而卢苇在旧海城，也未曾远游。千里之隔，而她来旧海城时间也不太长，她们是如何结下深缘的？而且，她熟识的易理，根本与卢苇是陌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想到了，但这次叶子并没说出来。她想自己找寻答案。她觉得，若是说出来，她还是会被卢苇带偏。

    第二天上午，他们一行几个人眺望着轮船行进的方向，各怀心事。

    海水茫茫，故乡在望。旅行或终，步履不长。可是生命不止，人生不息；未历之事，无所谓预。虽不可预，因果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