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入局中01-阴阳曾隔
“哎,我问你,你真的认识宋泽医生?”
“那是自然。我与他是同校研究生,他是我上两届的学生,是校友会上认识的。我跟你说,他的专业课成绩中上,我的可是优。所以你信他不如信我。”
两个人走在街上,说着话,但又保持着距离,一副不对付的样子,正是易理和孟克。
易理自始至终都没有原谅其他的人,包括孟克。孟克也没有原谅自己。虽然有不少人都说叶灵筠已经投江自杀,易理也曾抱着她的尸身痛哭,可是她的尸体莫名失踪,让他又产生了一丝希望。作为叶家合法的女婿,他也从岳父处得到了一些秘而不宣的事情。他暗中发誓找到叶灵筠的那个双胞胎姐妹,并说服她代替叶灵筠,挽回名声之损,做孟家之妇,做他的妻子。而他,负责她的一生。他觉得,既然她与叶灵筠面貌灵魂几乎无异,爱上她,应该不难。在听说叶灵筠遗体失踪后,他甚至感觉,可能灵筠的姐妹就在这座城市的某个地方。
从那天,孟克就撤去了灵堂,并扬言,他的妻子,应该还以某种方式活着。既然活着,要这些干什么?于是,他把所有东西都收了起来。虽然几个人相互看不起,但在这点上完全一致。孟克的解释有些荒谬,但其他人都信了他。连曾经抱着叶灵筠尸体的易理也固执地回想,她根本就一直留着一口气,是他太信医院了,差点害了姐姐。姐姐一定在生他的气,才藏了起来不肯见他。他要拿出最大的诚意寻求她的原谅。
孟克说自己就留在这里等候或寻访他的妻子,有易理帮他就够了,至于秦帮主他们就回北天城也好。
秦帮主自然不肯。他说他的去留不劳孟少爷操心,他自己会安排。当时他一口恶气难出,当天晚上就领着帮会的两个人,还有易理,冲上申上花苑的地方砸了个稀烂。接下来的一天时间,他还把所有的嫖客审问清楚,挂上名牌,绑了送到了警局门口。他还给他们拍照,发到了海城日报的头版头条。里面有不少颇有些名望的人物,还担任要职,这下名誉前途尽毁,还被收监。
罪魁祸首老鸨本来还病着,这下气血上涌,昏倒在地,不知死活。
几天间,秦帮主还带着易理挨个收拾在那天出现在申上花苑的人,一个也没饶过。一个个倾家荡产,身败名裂,易理觉得他们真是罪有应得,不值得怜悯。虽然秦帮主的做法有些简单粗暴,可是人生何必复杂呢?瞻前顾后,反而失了先机。他们害了姐姐,即便姐姐还活着,但他们也罪无可恕。他觉得,这也是做给姐姐看的诚意。
易理本来对他也好大意见,但这几天下来,他觉得他做事豪气干云,大快人心,大丈夫正该如此!要是那时他有此颠倒乾坤的能力,叶灵筠姐姐何必以死搏名?于是他对他有些崇拜起来。易理知书达礼,头脑灵活,对叶灵筠又有救命之举,秦帮主也愿意指点他。于是两人打得火热。
在一次追责中,易理看到一家的一个男孩子惶恐无助的脸有些不忍,想放过他。他想到乍惊世变时,自己也是如此模样。秦帮主斥他是妇人之仁,他难道没有听曹操说过,“宁叫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岂不知仇恨已结,他对人怜悯,那人未必承他之情。那男孩可不知他父亲先犯了错,只知他毁了他的家。
但易理坚持。说自己会教他如何辨是非曲直。他把那个男孩子带在身边,经常讲道理给他听,那男孩子一直似也唯唯诺诺,唯他是听。可是在一次他午休时,那男孩子忽然用匕首刺向毫无防备的他。要不是秦帮主对他做了防护,他可能就得逞了。
易理控制住他,问他,他已经网开一面饶过了他,他为何如此执着?男孩瞪着通红的眼睛,说他恨他。他从一个锦衣玉食的少爷,沦为一个奴仆跟班,都是拜他所赐。他为什么如此执着?他还问他?他毁了他的一生,难道还期望他感激他不成?
易理心灰意冷,把他交给了秦帮主任他处置。秦帮主是如何处置的,他没过问。自此,他觉得自己的心肠也硬了起来。
孟克也计划着自己的事情。他在寻访着叶世荣所说的叶灵筠姐妹的信息。但他提供的消息太笼统了,他一时也没什么进展。他也知道秦帮主在培养易理,但他采取了冷眼旁观的态度。
他们都住在了易理的家里,各自在易理的允许下对房间做了修缮。他们对易理这个主人都很客气,偏偏彼此防范着,看不顺眼。
这一天,易理说要给妹妹易珏送些东西,孟克听说她的医师的名字叫宋泽,心中一动,就自告奋勇陪他前去。还说他是宋泽的校友,想跟他叙叙旧。
易理想去看看妹妹的治疗情况,他还有许多私心话儿要嘱咐她,不想外人打扰,但听说孟克与宋医生有旧,也不好拒绝。
在路上,孟克嘱咐易理,不要太信任秦帮主。他身为一帮帮主,看起来是强者,也有许多身不由己之处。他还把叶灵筠在秦帮的遭遇告诉了他,说他也差点害了叶灵筠,心思难测,根本不可信。
易理觉得孟克是嫉妒秦帮主。他是一帮之主,在帮中地位超绝,说一不二,哪里需要身不由己?
孟克觉得有必要对他科普,便说得更详细些。秦帮主虽是帮主,但帮中自有传统,他也必须遵守。还有,帮中成员过于芜杂,大都是下层中有些想法居心叵测的强人,一身匪气。他也约束不了手下的作为。叶灵筠,他的姐姐,出现在车站时,就是他手下的人要掳掠于她,并献于帮主为妾。那些人卑鄙无耻,逼得叶灵筠差点自杀。秦帮主自知理屈,要补偿她,把她安排到他的医院救治。可是他明知叶灵筠的已婚身份,还是对她动了感情。而他手下几个元老觉得帮主惑于叶灵筠,困于温柔之乡,失去了雄心壮志,便密谋害她。最后成功将她困于冰室。要不是他救了她,叶灵筠怕早已成了一缕幽魂,哪里会有机会来到这里与他结识?所以,秦帮主虽是强者,却非叶灵筠良人之选。他护不了她!
易理本来不信,但孟克言之凿凿,还让他向秦帮主验证,由不得他不信。他心中对秦帮主多了一丝芥蒂。
两人走着,便到了宋泽心理咨询室的门口。门口站了几个人,在中间有个女孩子,特别熟悉,仔细一瞧,两人不由脑子轰一下炸开了。
那女孩,眉眼精致如画,顾盼生辉,分明就是叶灵筠!
“姐姐!你果然还在人间,好叫易理思念!”易理眼泪婆娑,扑上前去。
孟克回过神,似乎从女孩的神态中感觉到叶灵筠灵魂的召唤。她就是他的灵儿呀,他不管她到底是谁,不管她曾经经历了什么,今日,他必须让她回到他的身边!她知道,他已经寻访她多少天了吗?她知道,他思念她多少天了吗?就他的感觉,似乎已是阴阳相隔,百年蹉跎。寸心寸灰,青丝近白……
他快步上前,拉住那女孩子的手。虽然尽力抑制,但声音颤抖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灵儿,我是胜之。你尚欠我五年之约,我今日便要你来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