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逃婚记17-英雄所见
叶灵筠并不知道她遇到了谁。她觉得事情已经过去,希望那位老人感孙子之孝心,借菊花之药效,酒入肝肠,化作顺畅,避免一场病厄。坐在车上,一路上她哼着小曲,想象着见到秦先生所说的“陶园”满园菊花皆繁华的激动。
叶灵筠对能做到她不擅长的事的人总是满怀敬畏。所说她听秦先生说起那个菊园的人侍弄得好菊花,从早菊到寒菊,一年之中菊花几乎不曾断绝,现在又应季,各品种的花也是争奇斗艳,姹紫嫣黄,堪比盛春,她的心中更是充满向往。
“秦先生,你说有关菊花的诗哪个最好?”叶灵筠兴致很高。
秦先生本来是有些心事的,想着要不要告诉她,那个人的身份。可是告诉了她,她也许就不会那么自然了;可是不告诉她,她就不知道,也不知避他。而孟克,显然是能认出她的。
在这件事上,孟克的态度至关重要,假如他不那么在意,这件事差不多就只是叶家的事了。待事情冷却,孟家可以解除两人的婚姻关系,而叶灵筠即使回归,怕也白担了结过婚的名声。但现在孟克很在意,非常珍惜与她的这种缘份,不遗余力找寻她,才造成现在的局面。可是,他的热情能维持多久,孟家又能允许他维持多久,怕都是未知数。
可是,总归女孩子影响大些。可是这个女孩子丝毫不知为未来打算。她的心中,怕只想着离开此地,与她的哥哥双宿双飞,天涯浪迹。可是她的那个哥哥虽然当众在非常情况下承认了她未婚妻的身份,可是听说他在旧海城还有牵涉的女孩,在家乡也有说不清的旧缘未清,古山虽非花心之人,但女孩的路,怕艰难地很。
假设女孩以后婚姻难就,秦帮就看她可怜,要不给她一个栖身之所?……
秦先生沉思良久,恍然之间听到叶灵筠询问,有些敷衍,“这些个诗风词调,我想起来就头疼,还是你说吧!我就听听就好。”
虽然听出秦先生敷衍之意,但其实叶灵筠心中也没指望他有回应,仍兴致盎然地说着,“我觉得吧,还是陶潜陶渊明的诗最有诗意。他的《饮酒》其五就提及菊花。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陶渊明以诗人之敏锐,生生给了菊花一个灵魂。他的生命,便与菊自此密不可分。以后有诗写到菊,访也好,咏也好,问也好,怕都绕不开陶渊明这个坎儿……陶诗人所饮之酒,不知可也是掺着菊花酿制?要不,怎吟得如此好诗?”
一路上,叶灵筠就唧唧喳喳,说个不停,直到车停了,秦先生又嘱咐她注意些,管理陶园的人也姓陶,就是陶渊明的“陶”,平生也以陶渊明为人生知己,只以种菊为乐,就是个菊痴。这个人脾气也有些怪,让她注意些,别太忘情。
叶灵筠点头。就要推开车门,秦先生又喊住她,帮她整了整发套,才允她下了车。
待到了陶园门前,却见大门虚掩,上面还粘着一纸留言:“菊主有事,即可可回,访客自便。眼可随意,手下留情。”
秦先生一笑,说跟陶园主说过了,先去里面等他。
几人推门而入,眼前便见菊开繁盛,美不胜收。叶灵筠心中极爱,沿着小路到了花畦深处,只见一个高台上的花盆,盆上花开如雪,连花蕊也是极淡的粉黄,恰如一雪团,映了光晕的晶莹。她不由伸手去摸,忽然一声喝叱声由远及近,“你是谁?不知道我订下的规则么?”
叶灵筠手一哆嗦,带着了那花盆,结果花盆应声而落,盆碎落地成片,而花碎随风飘飞如雪。
那人暴跳如雷,飞一般掠过来,上去就抓住了叶灵筠胸前的衣服,“你是谁家的孩子?让你家大人赔我的‘一捧雪’!”
那人本以为是个少年,但一抓之下便觉异样,一时怔住了。叶灵筠本觉愧疚,但那人的冲动超越了她的底线,她又羞又急,上去就打了他一巴掌,“你,流氓!”
那人惊魂之下松了手,满腔的愤怒无处可施,看见一地狼藉,更是心痛,竟似呆傻一般。
秦先生连忙赶过来,先把叶灵筠拉过来,看见他,眼圈有些红了。安慰她几句,又对那人说了声抱歉,说她也不是故意毁坏的,但毁了就是毁了,多少钱,他赔!
那人还吼着,“这是钱的事吗?这株一捧雪,是我培育的新品种,费了我多少心血,多少时间,你们能懂吗?”
叶灵筠也急了,她狠狠盯住他,“它再怎么珍贵也是一株植物,它耗了你的心血,又怎么样?我毁了它,我拿命赔给你!你敢不敢要?但是,你如此莽撞,我也决不轻饶!你等着,我也要把你送进监牢!”
说着,两人又瞪眼起来。
最后,还是秦先生打圆场,两人才分开。叶灵筠看着那片菊海,再无兴致。她也不知道秦先生怎么跟那个陶源夕怎么谈的,她连他的居室都不愿进,觉得玷污了自己圣洁的心灵。她只在外面等着。最后走的时候,车上装了几十盈盛开的菊花。叶灵筠径直上了车,根本没管两人的寒喧。
秦先生到车内,见叶灵筠还在别扭着,便说起,陶源夕让他转达对她的歉意了。为了表示他的诚意,他还慷慨送了这么些花,让她酿酒用。陶源夕平常小气地很,嗜花如命,如此破费尚属首次。于是,他也没客气,专挑了开得好的甘菊。
叶灵筠瞪眼向他,“他的什么歉意?我不接受!”
秦先生有些为难,“他的花我们都收了呢。除了他这里,怕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鲜花了!没有好花,也就制不了菊花酒了。小灵,你看这样好不好?这花该要就要,不要白不要!不过,对他这么个人,该不原谅还原谅,该不理还不理,如何?”
叶灵筠想想,陶源夕也不是登徒子,根本不知道她是女孩。可是,他还是不值得原谅!她嘟着嘴,“他就是个小人!”
秦先生点头,“小灵,我也这么认为。咱们英雄所见略同。”
叶灵筠稀罕起来,“小灵?你是在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