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逃婚记10-荔枝新吟

    孟克刚进入房间，就听见女孩“呀”一声，双手搂住面前的男子，身子也战栗起来。

    “哥哥，坏人来了，我怕。”

    古山知道叶灵筠真的怕了。得赶紧让孟克离开才是。他安慰她几声，又对孟克责怪起来，“孟大夫固然好意，医者仁心，果不其然。但我妹妹情绪正在激动之中，怕得辜负了孟大夫的好意了。”

    孟克自然不肯放弃。“古先生，令妹之病，惊惧而起，若能寻得病因，尽早治疗，或许不会误她锦绣人生。若晚了，就不好说了。若古先生不信有我，我可以让她去国外我导师的专科医院治疗。”

    古山依然拒绝，“暂时不必了。她平时很好，轻易不发病。我们家也有相熟的医生。多谢孟大夫。”

    孟克听他有相熟的医生，也不再坚持，但他没见到女孩面容，也不死心。可是女孩伏在她哥哥身上，一刻不离，不肯露面。秦海也有意无意挡着他的视线，他连她的侧脸也看不到。跟他想想，“古先生，我可以为令妹切一下脉吗？”

    古山犹豫。他知道，若是一再拒绝，怕他起疑。而且，恐怕他已经起疑了。不由后悔自己有些大意。这个城市的每一个势力都不容小觑。妹妹伤未好，须在医院治疗，可医院怕都在孟家管辖范围之内。得想个万全之策才好。

    他思索着，假意与叶灵筠商量，叶灵筠自是摇头不肯。

    他只好对孟克说声抱歉，说他再劝劝妹妹，等以后吧，来日方长，反正妹妹还得住几天院。

    孟克深深望着女孩，她背对他，把头埋得很深。宽大的病房服穿在她身上，也掩饰不住那窈窕的少女的人材。她的头发披散着，闪着如丝的光泽。她的伤在脖子上，也被发丝挡着。不用看她的容貌，从背面看，也是一幅美人图。上天决不会辜负背面都如此美好的女孩。

    他刚进来时，女孩刚把输液瓶扔掉打碎，她站在病床上忽然惊叫一声就蹲下来，搂住了她叫哥哥的人，再没松手，也没露面。

    她发作之后情绪稳定了？可是还是不能见生人？他是生人？

    “古先生，虽然你们兄妹情深，但妹妹就是妹妹，她的锦绣人生，哥哥只能陪得她到未嫁之前。她以后的人生，还得她的丈夫陪伴。所以令妹，还是把病根治为好。古先生，考虑清楚！”

    孟克想了，除非确定她不是叶灵筠，否则，他们就别想出医院的门！

    孟克虽然走了，但古山发现，医院的戒增加了，针对的就是这个病房。他们得想办法离开。心中打算着，不由有些沉默。但看着妹妹天真无邪的样子，又有些莞尔。

    叶灵筠由觉得应付走了孟克，有些胜利的喜悦。手上也没了掣肘，把荔枝吃得津津有味。虽然她觉得欠了这个哥哥很多，也发愁自己还不起，可是荔枝放不得，坏了岂不可惜？反正已欠了，也不差这些水果钱。水果虽是秦海买的，但她只认古山。

    “哥哥也吃呀！荔枝南季果，北方犹难得。运来不易，坏之可惜。”叶灵筠剥好皮，把莹白的果肉送到古山的嘴边。古山只好咬住了。

    见古山吃了，叶灵筠诗兴大发，张口吟唱:

    “果而独贵，类而无俦。海内王果，

    鲜而极优。甘温益血，岁月如偷。

    一日色变，二日香流。三日味变，

    四日三休。本枝若离，犹珠暗投。

    南越开献，高祖始收。岁贡之物，

    皇家独酬。千里送贡，一年夏秋。

    十里一置，五里一候。险阻奔腾，

    生者继后。一骑红尘，贵妃秀口。

    海上仙人，弃官愿守。浣沙西施，

    蒙罗村逅。增城挂绿，仙果初茂。

    母树西园，护卫夜昼。兴化陈紫，

    陈氏独有。大门紧闭，扔资求售。

    红云宴上，刘长客留。《荔枝谱》

    作，餐荔会友。

    千载骤逝，岁月悠悠。斯人不在，

    其吟可讴。斯果尚在，逢季密稠。

    啖得天上之至味，世间还有何烦忧？”

    看着女孩眉眼疏朗，恰似天上之星闪烁，古山一时也忘了烦忧。想着女孩困于闺阁，不知人间艰辛。若是生在盛世，自是人生恣意，娇贵花中第一流，可是在乱世，怕得风雨摧残，过早夭折。

    “灵筠，哥哥愿尽力护你，任你一生恣意。”古山含笑望着女孩，心中自是发誓。

    孟克出了那所医院，眼前总是晃动着女孩的背影，忽然对继续下去失去了兴趣，他留下几个人紧盯着那间病房，又让其他人继续沿路查找，自己则回到了家里。

    昨晚他怀着对未来的憧憬来到他的新房。望着朦胧的月色，想着新婚妻子如月的容貌，不禁心潮澎湃。

    八月初一的夜，光色清浅，风影初乱；岚轻若烟，飒飒秋寒尚不显。红字尽窗，红烛尽燃；近看佳人，却疑春色在今晚。

    他徘徊着，有些忐忑也有些踌躇。自从见到她的照片，听到祖母对她的不吝赞誉之词，他就在幻想着见到她的模样了。可是她已经近在咫尺，他倒不那么急燥了。想到柳永的《斗百花·满搦宫腰纤细》中描写新嫁少女的词汇，心中不由热了起来。但他很快镇定下来。觉得词中描写虽然传神，却是柳词惯有的风格，不够庄重，又有些亵渎了佳人。又为自己想到此词感到惭愧。

    他坐在床上，拉起了他的手。虽然在激动之中，他仍感觉到了异样。女孩的手不够温软细腻，还有些微微颤抖。他知道，女孩是擅琴擅画之人，手上也许会有些薄茧，但应该并不是这个样子。而且，她颤抖得有些厉害，似乎并不是娇羞，而是惧怕。

    但是他开始并未多想。他知道，女孩是有些不情愿的，而且年纪小，还未成年。于是他安慰她，她不要怕。他们虽然结了婚，但他愿意给她了解他的机会，他也会等她长大。但是，她也十七岁了，正是对爱情充满憧憬之时，恋爱总可以吧？他们就先恋爱可好？

    她虽然不说话，但他的兴致未减。他还告诉了她的规划。等三日回门之后，他就带她来一场蜜月的恋爱之旅，先回老家，再到旧海城，然后飘洋过海，领略下异国风情，最后到他学习的城市，他还会安排她的学业……

    他还保证，他们一定会幸福的。一次牵手，一生不弃。

    最后他问她，他可以掀开她的盖头吗？彼此真容相见，坦诚以对。

    她依然沉默着。他的手，便拉住了盖头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