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解气
百香阁作为京城百年老字号，名下有很多铺子。
而范家这次办喜宴所用的东西，是跟百香阁总店签的赊账协议，其他铺子配合将东西办置齐全送到范家。
如今各家店铺的管事都找上门来了，范长凌即使是三寸不烂之舌，但没有银子拿出来，这些逐利的商人，怎么可能放过他。
等百香阁的人一冲进来，虞贞恨不得昏厥过去。
云然眼疾手快，用力在她虎口上一掐，让她想昏都昏不了。
为首的王掌柜一进来就阴阳怪气地道：“范家今日喜宴办得这么热闹，我们百香阁也来沾沾喜气。”
范开诚怒道：“你们百香阁还有没有良心道德，今日是我范家的大日子，你们却冲进来闹事，这就是你们百香阁做事的风格？”
王掌柜脸长得圆圆的，一笑起来格外和气，只是那双眼过于精明了。
“范大老爷，不是我们百香阁不讲诚信，是你们范家先诓我们在前。”
他手腕一抖，将一张签字画押的纸张展露出来。
“你们府上的大夫人跟我们百香阁签了赊账协议，说半个月后就能将八千两银子还上。我们本不该这么早就来要账，但你们范家欺瞒在先。今日我这银子不要回来，怕是以后都要不到了。”
范开诚气得脸色青了红，红了青，他狠狠瞪了一眼虞贞，怒道：“我们范家岂是那种借钱不还的人，长凌，拿银子给他们。”
范长凌没动，他脸色铁青，双拳紧紧握着，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长凌！”范开诚一声怒喊催促。
旁边的范莫寒一脸愧色地说：“父亲，账上没有银子了。”
“什么叫没有银子？我范家再穷也不可能一个银子都掏不出来！”
温迎冷笑，范开诚还在自欺欺人，他始终没敢去相信虞贞会将所有的银子都放了出去。
范莫寒羞耻的头都抬不起来。
他娘竟然真的将府上所有的银子全拿出去了，他生出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便有了预料，母亲越来越极端的做法会害了他们所有人。
如今这一幕只是怀疑变成了事实。
“那我们家的银子呢？！！！”范开诚蓦地朝虞贞大吼，脸上稳重儒雅的神情已经维持不住了。
“我将范府全权交给你管，从来没怀疑过你。我问你，现在我们家的银子呢？！”
虞贞慌的眼泪一滴滴往下落，声音害怕颤抖地说：“老爷，银子我马上就能拿回来，再等一等，再等一等我就能……”
王掌柜冷笑：“虞大夫人说的银子，是你放出去的一万两吗？”
虞贞倏地看向他。
“虞大夫人别想了，答应给你放印子钱收取利息的人，已经被锦衣卫抓了起来。而且你给曾御史送的一万两，也已经被锦衣卫搜查了出来。”
“怎么可能？！”虞贞尖叫一声，“我只是拿钱给他周转一下，那么多银子，怎么可能都没了？！”
范开诚脑子里嗡嗡作响，从听到王掌柜的话，他心口就开始“哐咚哐咚”地慌乱跳了起来，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厅里这些人都看着他。
范家竟向御史受贿，真是有天大的胆子。
忽然，范开诚从座位上爬起来，冲到虞贞面前，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谁让你给御史送银子的？谁让的？！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啊！！！”
“我，我，我是为了晚儿，晚儿伤了她们家女儿，要我们赔两万两……”
“贱人！”
虞贞话没说完，范开诚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虞贞被扇倒在地上，眼前一阵阵黑雾闪烁，她被打的一边耳朵流出了血。
范开诚又一把将她拽了起来，怒吼：“你这个贱人！你害死我们所有人了！！！”
范长凌狠狠闭上眼，心中只有无尽的愤怒。
他和爹在外面拼命维持着范家的名声，努力想办法让范家站到四大家队伍中。
可他没想到，就在他要达成了的时候，他娘却将他拽下去了。
他恨！
现在他娘被打死，他也不会有任何心疼。
范莫寒却心中不忍，但他没有任何理由去劝说。
他娘真的将他们害死了。
“我怎么娶了你这样的蠢妇！那虞非晚干出的事关我们范家什么事，你为了她一个人，要让我们所有人给她陪葬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虞贞呜呜哭了出来，两边脸上的巴掌印肿得多高，嘴角也溢出了鲜血。
她的发髻也乱了，刚才范二夫人冲进来有多疯，她现在也不遑多让。
“我若是不帮晚儿，她会没命的，她会被那些人打死的……我只是想暂时帮她一把。等我把钱收回来，一切都会没事的。”
“那我们的命呢？”范长凌倏地转头，阴森恐怖地盯着她，“娘，我和大哥两人的命你也不在乎是吗？”
虞贞疯狂摇头，嘴上呐呐地说：“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们啊，你们是我儿子，我怎么会害你们……”
范长凌暴怒地吼：“但害我们最惨的就是你！”
“大夫人可知道，今日你们范家完了。”温迎忽然开口，神色笑的开怀。“从你将一万两送给曾御史的那一刻，你们范家就完了。”
“哦对了，你的脑袋保不住，虞非晚的脑袋也别想保住。她啊，很快就会去地下找你的。”
“是你害我们的！对对对！”她一把抓住范开诚的衣袖，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这一切都是温迎的阴谋，都是她要害我们，害我的晚儿！”
“够了！”范倾月实在听不下去了，站起来满眼是泪地说，“娘，你若是没那么在乎虞非晚，我们范家会受你连累吗？你把自己的嫁妆都给她了，我出嫁的时候，你有给过我什么吗？”
“我才是你亲女儿，我莫寒、长凌才是你亲生的！但从小到大，你只在乎虞非晚。”
“不是，她是孤儿，她是你舅家唯一留下来的孩子了。我若不帮她，我虞家就没有血脉了……”
“随便你了。”范倾月大笑出来，越笑眼里滚落出来的泪越多。“如今你满意了，你拿整个范家去帮你的晚儿啊哈哈哈哈……”
她抬步往门外走去，今日之后范家跟她没关系了。
她对虞贞唯一要感谢的，就是给她挑了一门远离京城的亲事。
不论范家出什么事，都牵连不到她这个外嫁女身上。
以后她只要在永州过好她的日子，没了娘家，她再不用回京城了。
范倾月离开了，这时王掌柜开口：“你们一家人吵够了没？我不管你们犯了什么大错，锦衣卫又什么时候会来拿你们，现在把银子给我们还回来，否则今日我们就要拆了你们范家抵债！”
他抬手冲厅中的各位作了一个揖：“各位大人，百香阁今日所行是不得以而为之，望各位大家见谅。大人们若没有事，可以离开范家了，毕竟锦衣卫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冯大人。”范开诚忽然想到什么，一把将虞贞推到地上，走到冯骥面前。“冯大人，您可要救救我们啊。你跟太子说说，求太子救……。”
“住口！你们范家犯下的罪，谁也帮不了你们。”冯骥一振衣袖，抬步离开。“好自为之吧。”
冯骥一动身，其他客人也纷纷站起来往外走去。
虽说今日看了这么一出好戏，但他们还不想跟锦衣卫那些煞神碰上。
温迎看着刚才还热闹喜气的正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她心中才快意了些。
范家落到这个地步，怪不得任何人。
王掌柜已经带着人开始搬值钱的东西了，范开诚他们想拦却拦不了，整个范府都乱了。
温迎扶着温老太太往外走，这时忽然她的衣角被人拽住了。
温迎低头一看，发现是虞贞。
虞贞死死地拽住她的衣角，像个从地底爬上来的恶鬼，借着裙角的力道要爬起来。
但却被云然一脚踢开了。
云然抱着手臂问：“干什么？死到临头了现在还不老实？”
温迎看向祖母一眼，祖母背着手往前走。“我先回府了，别在外面玩太久，早点回家。”
“我知道了，祖母。”
温迎应下之后，才转过身，朝虞贞走去。
虞贞被云然一脚踹的，吐出一口血来。
她瘫在地上，胸口疼的站不起来。
温迎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弯起眼说：“你不问问你的好侄女，现在怎么样了？”
虞贞脸上的恨意瞬间变成了担忧和害怕：“晚儿怎么了？你把晚儿怎么了？”
“没怎么，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不过我有个好消息跟你分享，虞非晚被长乐侯府的人关起来了。关在地窖中，已有半个月了。有没有你那一万两，长乐侯府都不会留下她了。”
虞贞顿时目龇欲裂，伸出双手要来抓温迎。
温迎抬脚一脚将她手腕踩下，“咔擦”一声骨头裂开的声音，让温迎更愉悦了。
虞贞痛的打滚，但却怎么得翻不了身，只能凄惨地哀嚎着。
“四妹。”范莫寒走过来，“四妹你松开！”
温迎瞥了他一眼，范莫寒捏着拳头说：“我娘做的再不对，如今也得了报应，你没必要再如此狠辣报复她。”
温迎冷笑了一声：“我狠辣？我再怎么狠辣，也没你娘狠辣吧？范二夫人的尸体还躺在一旁呢，你现在就要原谅你娘了？”
范莫寒脸色顿时一白，看向范哲旭的眼神凝着愧疚。
范哲旭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快跑到虞贞跟前的时候还栽了一跤。他爬起来，拽住虞贞的手臂，问：“是你给我娘下药，还将她关在地窖里的？”
虞贞疼的都快失去了意识，温迎抬起脚往后退了两步。
范哲旭见她没回答，猛地掐住了虞贞的喉咙。“我问你，是不是你害的我娘？！”
范莫寒忙上去将范哲旭拉开，范哲旭疯了似的挣扎，喉咙里呜呜喊着什么，却一句都听不清。
温迎理了理袖子，转身往外走。
迎面看到穆绍庭带着一队锦衣卫走了进来，穆绍庭看到她也很惊讶。“怎么哪里都能看到温姑娘呢？难道是我们之间太有缘分了？”
温迎没理他，而是看向他腰上挂着的腰牌。
温迎：“恭喜穆大人又升官了。”
穆绍庭在锦衣卫中竟能爬的这么快，简直不可思议。
温迎道：“范家的人就交给穆大人了，大人可要好好审审。”
穆绍庭挑了一下眉：“看来有仇啊。”
“今日过后我的仇已经报完了，我只是提醒大人一句。大人好好审审，也许能得到不少好东西。”
范家在京城钻营这么多年，二皇子党和太子党他们都支持过。
若严加审讯，估计很审出不好东西来。
但那些都跟温迎没关系了，她出温家门的时候，看到齐天恒和段逍站在门外似是在等他。
两人交谈着，似乎很熟络的样子。
“表妹。”齐天恒回头，冲她笑了起来。
段逍展开扇子道：“温迎你今日要报仇，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们好帮你啊。”
温迎笑着道：“今日你们已经帮我很大忙了，百香阁是九门十三派的人吧？”
齐天恒讪讪地笑了笑。
温迎也不意外，她将范家账上没银子的事传递给了百香阁。但若背后没有推手，百香阁不会做到带人闯范家的地步。
只怕百香阁得到她的消息，立马安排人过来了。
时机掌握的正好，确实助了她一力。
温迎跟两人告了别，上了自己马车离开了。
齐天恒正准备走，却见段逍望着温迎离开的方向，微微眯起了眼。
“世子？”
段逍问：“刚才温迎说谢谢“你们”，可今日我根本没出手帮她啊，她怎么把我也谢上了……”
段逍的话越说越低，神情也凝住了，像是想到了什么。
齐天恒皱眉：“也许表妹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其他意思。”
段逍拿着折扇摇了摇头：“不对，温迎这话不对。”
折扇往手心一敲，他惊得快跳了起来。
“完了完了，我怕是被温迎发现了，我现在去给她磕头认错，她会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