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保卫条田
秦明没有资格进入农场党委会,这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但是后来曹建设因为突发脑溢血,死在了一个婊子的身上,接任者了解到秦明的情况,表面上没直接宣布取消对他的制裁,但是秦明被允许自由参加农场的一切重大决策会议了。秦明在这几次举行的会议上都提出了同一个建议,主张秦桥农场不能任凭上级摆布,不能把上好的条田交给县里,让他们成立什么园区。秦明说,我不反对建设工业园区,但是我坚决反对以糟蹋良田为代价的工业化。我们农场旁边就是丘陵沙岗地带,不怎么长庄稼,县里为什么不考虑在那里建立园区呢?在那里设立园区是很好的选择。第一,它离县城不甚远,取直铺一条宽路过去,人们从城里过去上班和来秦桥农场上班路途一样;第二,把工厂建设在丘陵半山腰,可以避免每年汛期被淹的可能,再说那里地势空旷,就是空气有点污染,也污染不到县城里;第三,那里的风景怎么说也比秦桥农场风景好,现代化厂房与自然风光相得益彰,将来可以把它打造成特色工业园区,山水园区,当然,这样做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保全秦桥农场的沃野良田,土地是不可再生的,我不希望……
好了!新场长举起一根食指,打断了秦明的发言,秦明同志,你说的在不在理?在理。符不符合实际?我看符合。你的忠言完全是出于对工作对党的忠诚而发,但是秦明同志,我们是最基层一级,我们能违背上面的决策吗,我们能左右上级的意志吗?显然不能。既然不能,我们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坚决贯彻执行上级指示,毫不动摇地落实政策,上面让我们往哪走我们就往哪走,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
秦明说,上面让我们把条田铲平,给人盖厂房,我们也照办?新场长说照办。秦明激动地站起来,由于用力过猛,他险些扑倒在邻座的一个主任身上。秦明说,我保留意见!我要向县里和省农垦局反映,表明我们的态度。新任场长说,秦明,你政治上太幼稚了,你不懂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道理吗,你不如老老实实地呆在秦桥农场,拿你一份薪资,过个太平日子。
秦明没有听从领导意见,一意孤行地跑去县里递上一份他自己拟订的园区规划书,把自己对建设工业园区的理念和想法,详细地述说出来。秦明回到家静候佳音,结果他的规划书如同泥牛入海,没了音讯。
秦明气得鼓鼓的,心说我好歹也是个党员,是执政党群体中的一员,连小小的县里领导都不鸟我,这让我情何以堪!
秦明等了半个月,没有得到任何答复,却等来了进驻秦桥农场三分场条田打井盖房的施工队。大背头也知道了消息,大背头骑上摩托车,边走边振臂高呼,同志们不好了,有人在三分场毁田施工了!走啊,剁了他们呀!
秦桥人听了大背头的招呼,个个丢下手头的活计,抄起铁掀草叉扁担棍,快步向出事地点汇集。但见秦桥农场的各条路上都有成群的男女老幼在急奔,他们如涓涓细流奔向江河,他们要汇聚成滚滚波涛,把伤害自己的大石小石推进深渊。
条田里的麦苗青青,一望无际,一排排的杨树作为条田间的分界线,高高地耸立在地头渠沟,发出悦耳的沙沙声。绿地毯似的麦田里,赫然出现一座井架,几台铲车冒着浓烟,正在铲平麦苗,不远处已经堆起一座高高的土丘。秦桥人看到此情此景,如同被剜去了心头肉,痛断肝肠。人们举着手里的家伙事,嚎叫着围冲过去,冲到跟前,不容分说就砸开了。插在地里的小旗子被拔了踩在脚底,井架被群力推倒在地,开铲车的司机早弃车逃跑,留下铲车独自嘟嘟响着。愤怒的人们涌向铲车,撬的撬,推的推,用肩抗,用手掀,沉重的铲车硬是被掀了个四脚朝天,它像一头老牛举着四个蹄子,还在不服气地呼呼地叫唤着。
人们看着被打砸得一塌糊涂的现场,痛快地舒了一口气,大家高兴得又跳又笑,大声地呼喊着庆祝胜利!正在这时,一辆警车呼啸着向这边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