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挨揍
小圈在秦桥村东家吃到西家，你还别说，百家饭还挺养人，几年下来，小圈吃得白白胖胖的，脸也鼓起来了，身体也长高了，说话也利索了。可是小圈吃着吃着，大家就不想给他吃了，因为小圈这孩子看起来温厚，吃起东西来却是生夺硬抢，一点都不客气，常常把主人家的孩子欺负得直哭，比如在秦大双家的时候，秦大双老婆偷偷煮了两个鸡蛋，准备给自己的孩子吃，她把鸡蛋塞进了自己儿子的怀里，告诉他到院子里躲到大水缸的后面吃，吃完了再回来跟着大家一起吃稀饭。结果被小圈侦查出来，冲过去抢到手里就吃，吃就吃吧，还把秦大双儿子一把推翻在地，头上摔了一个大包，坐在那里咧着嘴嚎，气得秦大双过去照着自己儿子屁股上踢了一脚，嘴里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你白比小圈大两岁，你他妈是个废物。秦大双老婆过来拉起儿子搂在怀里，反过来骂秦大双，你自己才是个废物点心，不然哪来废物儿子？你儿子受了欺负，你不说安慰安慰儿子，给儿子出气，反倒拿儿子出气，你还是个爹吗？
被养壮了的小圈在村里成了一只螃蟹，走路都是横着走，那一对大钳子随意一挥动，就有小孩皮肉受苦，鬼哭狼嚎。被他欺负过的小孩回家禀报爹娘，把他们的爹娘恨得牙痒痒，多数人家都这样给孩子支招：你一个人不是小圈对手，你们可以群起而攻之，精诚团结，以多取胜，必须给予这个野孩子以沉重打击，灭掉其嚣张气焰。孩子们依计而行，再遇到小圈，就不再那么胆怯了，他们也敢把头梗起来了，也敢把眉毛挑起来了，也敢用鼻子发出哼的一声了。他们相约组团去找小圈。小圈正闲得手脚没处放，四处踅摸，找不到人打架，一看那边来了一群小伙伴，他们迈着豪迈的步伐，个个脸上都一副不服气的表情，人还没到，先叫上阵了：喂，那个野种，你不是厉害吗，有种你别跑，我们今天要和你决一雌雄。小圈嘴角向上扬了一扬，心说来者不善，我不能等他们靠近把我团团包围。小圈大喊一声，谁说我会跑，我这不是来了吗？边说边弯下腰，左腿向前弓，右腿向后蹬，像短跑运动员起跑那样的姿势，窜了出去。那边的孩子没料到小圈会来这一手，他们还以为小圈会望风而逃，他们做好了追击的打算，他们的意图是穷追不舍，一直追下去，累也要把小圈累趴下。小圈一个冲锋从人群中突了出去，伸开的双臂拉倒了两个小朋友，摔倒的两个趴在地上咧开嘴喊哎呦，还没爬起来，小圈又折回来，从他们的身后撞开一条路，冲了过去，又击倒两个。这么来回两次猛冲，小圈打散了对方的阵式，使人多的一方溃不成军，剩下的都不敢过来了。躺在地上的有一个叫大军，大军一点也不抗打，才摔破点皮就把眼睛一闭，大嘴一张哭开了。大军哭是真哭，鼻子一把泪一把，再用沾满泥土的手一抹，脸上是横一道竖一道的黑乎乎的灰印子。大军的嗓门就像纸驴一样粗，嚎叫声传出二里地。大军他爹昌兵听到大军悲惨绝望的哭声，心都疼掉了，撂下手里正编着的篾篮，大步流星跑到他儿子发出哭声的地方，从地上拎起儿子问，是不是小圈干的，说。众小儿齐指小圈说，就是小圈推的，就是小圈干的，大爷，你替我们教训教训他。大军爹一时怒发冲冠，奔小圈就过来了。小圈要是聪明的，拔腿跑了就算了，但小圈根本没有要跑的意思，小圈可能常常打胜仗打得有点飘，飘到可以挑战大人的程度。小圈直愣愣地瞅着大军爹，大军爹本来也就想吓唬吓唬小圈，没有动手的想法，或者说虽然有出手的冲动，但理智上又在努力自我压制这种冲动，可是大军爹看到小圈用轻蔑挑衅的目光看着他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军爹心说，到底是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我们整个庄子勒紧裤腰带养活你，你不但没有感恩之心，反倒要吃要喝，硬抢主人家孩子的食，吃饱了没事就把同龄的孩子揪过去踢打寻开心，你这哪是寄人篱下，你分明就是过去地主老财对待家奴的做派，今天我要是不教育教育你，长大了你还不杀人越货？大军爹站到小圈面前的时候，小圈依然昂着脖子跟他对视，大军爹低着头死死地盯着小圈圆鼓鼓的脸，就举起了右手。
＂啪＂
一记耳光扇在小圈脸蛋子上。
小圈被扇得原地转了三圈，跌倒在地。小圈觉得耳朵里什么也听不到了，只看到一群小伙伴跳着脚，用手指着自己乐。
大军爹撇着嘴看着在地上坐着发愣的小圈，心里透堂，跟吃了一颗槟榔顺气丸一样舒服。大军爹心里为自己的英雄壮举喝彩，庄上讨厌小圈的人不在少数，大家都碍于自己的身份和年龄，不好和一个孩子计较，今天我替他们出了一口气。大军爹洋洋得意地别过头，对大军说，儿子，爹这一巴掌扇的爽不爽，你高兴不？大军没有如他爹预料的的那样高呼过瘾，爹是个大英雄，大军爹只看到大军眼睛里充满恐惧，嘴巴也张开了。大军爹心说，娘的，我怎么生不出小圈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呢，你瞧你那副熊样，胆都被小圈下破了。大军爹眼睛落向儿子的裤管，他要看看儿子的裤管里有没有什么液体哗哗地流出来。一看儿子没尿，心里稍稍欣慰一点，。大军爹还没欣慰完，觉得脚脖子那里钻心地疼，被一个什么东西咬住了。
大军爹低头一看，见小圈趴在他脚边，嘴里咬着他脚脖子，死不松口，牙齿深深地啮入肉里。大军爹疼得直咬牙，使劲甩脚踢腿，但是没用，小圈是咬定青山不放松，大军爹气得使了一招叫金鸡独立，抬起另一只脚，打算踢小圈的头，迫使其松开嘴。这一脚踢下去，如果控制不好力度，对小圈来说后果将不堪设想。大军爹抬起的脚准备落下的时候，一个声音喊道，脚下留情，老夫来了。
大军爹抬头一看，来人是个老者，说是老者，年龄也就在五十以里，那个年月，生活条件艰苦，农村人又都不修边幅，不注重收拾自己，所以超过五十岁，就是像样一个老头了。老者为谁？大军爹包括孩子们都认识，是庄上著名的人物，鳏夫秦树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