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现状
临近傍晚，但四周汇入洪县的人流依旧庞大。
周安三人乘坐着牛车混入人流，周围都是膀大腰圆的平民，或挑着担子，或推着拉车。
无数的交谈声以及叫骂声汇成一股股声音的洪流，让周安三人耳朵都嗡嗡的。
两边还不时闪过健步如飞的武者，撞开人群肆无忌惮的插队入城，即使引起一阵叫骂，也毫不在意。
临近洪县城门，周安三人下了牛车，抬头便被眼前七八层楼高青砖铺成的城墙所震撼，两扇中空的巨大红油漆铁门，如巨兽张口，吞吐着人流。
这时王小二拍着周安的肩膀喊道：
“老大！你快看！”
周安顺着王小二指着的方向，看到了一大堆张贴在城墙上的通缉单，而他们黑虎寨的老大秦黑虎也赫然在列。
只不过这张通缉单上的秦黑虎，已经由人变成了熊罴，不识字的还以为有成精的猛兽下山伤人呢。
而在秦黑虎的旁边，画着一个桃花眼长相猥琐的消瘦男子，底下写到：黑虎寨二当家青玉郎。
周安顺着通缉榜看去，黑虎寨的三当家毒蝎娘子、四当家熊邪赫然也在榜上。
而他们下方黑虎寨的所有头目一个不剩的都张贴了上去，只是奇怪的是并没有各大教头上榜，是份量不够还是其他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奇怪！怎么没有我上榜？”
周安左看右看，都没有发现自己在榜单上，难道那秦黑虎在撒谎？
“嗤！”
听到周安的话，一旁的胡瘸子不屑的笑了：
“就你这种小角色还能上榜？这里上榜最低的都是杀了三人以上的凶人，你还嫩了点！”
“这难道不是黑榜么？”
“呵呵，黑榜？那只不过是一份投名状罢了！你说巧不巧，这些山贼们每年都要死上一批人，然后新人换旧人，但不久后县城衙门那边就会有所有人的情报！”
“你是说…这些是山贼们主动交上去的？”
蓦然间，周安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胡瘸子面露冷笑，显然默认了此事，不过嘴上却是含糊其辞：
“这可是你猜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见胡瘸子对自己态度冷淡，周安也知道因为何事，不过他也不在意，毕竟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即使说出去，估计也没有人信。
“站住！交出路引！”
来到城门下，两边的卫兵拦住了三人，胡瘸子一马当先从怀里掏出三份路引，守城的卫兵拿着路引对照着路引上的画像仔细翻看，忽然轻咦了一声：
“你这路引似乎不像啊！”
听到这话周安心里一咯噔，却见胡瘸子面色如常，从怀里掏出几枚雕有花草的铜板塞进了卫兵怀里，后者心领神会的咳嗽了一声：
“嗯……方才我看错了，这路引看上去十分相像啊！你们走吧！”
胡瘸子带着周安等人连忙鞠躬感谢：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
走过城门后，王小二嗤笑一声：
“原来当兵的也是这般拿人好处！”
胡瘸子瞥了一眼王小二，没好气的说道：
“不知道鬼神易躲，邪祟难缠吗？要是我们不交这点钱，信不信我们今天就得在城门外过夜！要是惹恼了这些兵痞，这牛车都不一定保得住！”
“好了！赶紧赶路，今晚你俩就得在歃血堂过夜了。”
穿过城门处拥挤的人潮，周安和王小二还没来得及体验洪县的繁华，就被胡瘸子带入到一处深巷中。
相比于城门口的繁华，巷子内显得极其萧条，两边都是破败没有人居住的房屋，不时有陌生的人影闪过，吓得王小二脖子一缩。
拐过一个弯角，周安三人见到了一个破败的神庙，周围聚集了大量的乞丐。
这些乞丐看到来人后，争前恐后的拥了上来，拿着手上的破碗对着三人祈求道：
“大爷行行好吧，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我小妹发烧了，大爷行行好给点救命钱吧……”
“大爷您长得英俊潇洒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人，赏点钱吧！”
“去去去！叫你们曾老大来！都不长眼么，乞讨到爷这里来了！”
胡瘸子拿着打牛鞭毫不客气的朝着这些乞丐身上招呼，口中污言秽语不断。
这些乞丐见来人认识他们老大，就知道没有油水可刮，纷纷吐了口口水，随后一哄而散。
牛车停到了破庙门口，胡瘸子招呼王小二看着牛车，自己则和周安一起进了破庙。
一进破庙，周安鼻子里就充斥着一股骚味，像是年久失修没有清理的厕所一般。
破庙内此时躺着几个明显高大健壮的乞丐，其中有一人更是睡在了破败的神像前。
胡瘸子上前推了推睡在神像前还在流口水的乞丐，后者嘟囔了几声，居然翻身继续睡觉。
胡瘸子忍无可忍，直接对着其耳朵大吼道：
“曾大牛！起床了！”
“啊！！！！！那个混蛋鬼叫！吓死老子了！”
被胡瘸子这么一叫，原先还在睡觉的曾大牛瞬间激灵起来，整个人由一个懒汉变成了凶神恶煞的流氓！
待看清来人，曾大牛忽然就兴趣缺缺，侧躺在神像前扣起了鼻屎：
“哦，原来是胡瘸子啊，怎么？黑虎寨混不下去了，来我这乞丐窝讨生活了？”
“讨你老母！这位是大当家特意吩咐交给你的新人，你好好照看着！”
“哦？幸会幸会！”
曾大牛听到大当家三个字后，瞬间从台上跳了下来，抓住周安的手就想握手，被后者灵敏的躲闪过去。
曾大牛见此情形，脸上有些尴尬，但随后脸上又重新恢复到了一片热情。
“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啊？”
“刘涛，波涛的涛。”
“好名字啊！能被大当家看中，你以后必定能飞黄腾达！”
“好说好说！”
看着两人相处还算和睦，胡瘸子交代了曾大牛几句后，便独自一人出去了。
他这趟带着周安和王小二只是顺路，他还有自己的事情去办。
待到胡瘸子走了之后，曾大牛踢醒了庙里还在睡觉的几人，随后向周安热情的介绍：
“这四人都是我歃血堂的得力干将！以后大家一起共事，要亲如兄弟啊！”
其他人见来了一个屁大的新人，脸上都不是很热情，要不是曾大牛眼神凶狠的盯着他们，这些人都未必理会周安。
周安在和这些人一一熟悉之后，心中对这些人下了一个基本的判断：一群混吃等死的废物！
介绍完了之后，曾大牛从庙后掏出了一个发馊的鸡腿，被周安“好意”谢绝。
看着对方颇为珍惜的将鸡腿又塞进不知名神像的洞里，周安对这里的落魄又有了新的认识。
“咳咳，曾大哥，我们这里不是黑虎寨的暗哨么，怎么有点…”
曾大牛听懂了周安话里的意思，无奈的叹了一声：
“我们这里哪里算什么暗哨啊，我们这些人连富翁家的门口都进不去，还打听个什么情报！”
“基本都是上面派任务，让我们跟踪一些人吃点残汤而已。”
“上面？”
周安有些诧异，他们在洪县还有上级？
曾大牛拉着周安走出庙门，指着远处一处三层楼高灯火通明的楼台说道：
“喽！那里才是真正打听消息的地方！在那销金窟里，随便灌醉几个傻狍子富商，啥消息都能给你套出来。”
说到这里，曾大牛脸上有些意兴阑珊：
“我们这些人，说算是黑虎寨的一个堂口，其实就是打发废人的！你看住在庙里的那几个，原先健全的时候可是打家劫舍的一把好手！”
“健全？”
听到这话，周安仔细观察起睡在角落里的四人，发现他们或手或脚，总有一只被衣服遮住看不真切。
现在想来，恐怕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到他们的残处吧。
“唉，所以兄弟啊，我们都是苦命的人啊！”
曾大牛想拍周安的肩膀，被后者又躲闪过去，周安可不想让对方扣了鼻屎的手搭在他的衣服上。
见四周人心涣散，一个个无精打采，周安眼神一动，随后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给曾大牛。
“刘涛兄弟，这是？”
“我初来乍到，这是给兄弟们的见面礼！麻烦老哥你买些馒头和一些肉下水，今晚至少吃个饱！”
曾大牛见到这些银子，自然是喜笑颜开，对着周安不断竖大拇指。
“好兄弟！没想到你如此义薄云天！我这就去办！嘿嘿！”
得到这些银子，曾大牛点了几个人，兴冲冲的从一个巷子穿了进去，买吃的去了。
门外，站在一旁的王小二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大哥！你给这些烂人送银子干嘛？这些人一看就没出息，而且您又是武者…”
王小二话里的意思周安明白，只见周安摆了摆手，脸上却是自信非常：
“世上没有完全无用的人，我们初来乍到，自然要搞好一些关系，况且这些银子现在花出去，将来会以数倍甚至数十倍的数量回到我这里来…”
王小二听着周安的话不明觉厉，反正自家大哥这么聪明，听他的准没错。
当晚，原本破败落寞的小庙里挤满了人，人人脸上都有一分喜色。
似乎这次从寨里下放的人，还蛮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