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朝堂之上（下）
高高举起的龙凤双扇之下，巍巍高坐在宝座之上的和裕皇爷季思涌，便轻捋御须，面露无尽的欢愉之色，展龙颜向着下面看去——
官袍随风动，带履闪金光；笏板若白云，乌翅孑然昂——
文官们，个个浩然而傲岸。
金盔和霞静，铠甲映海明；站若泰山矗，动则山鹰惊——
武官们，个个雄武而飒爽。
——天恩大帝国的威仪与万芳，在这最高规格的国之朝会上，一展无虞。
宫殿内，高高挂起的硕大精致而雍容华贵的宫灯足有数十盏，使得这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上亮堂堂如若白昼，璀霓霓洒满琼华。
和裕皇爷的宝座周边以及玉阶前后，尽是镶金嵌银之饰，缀珠撷玉之镂，龙狮昂首喉，凤雀沐霞昵，此一刻，都在那宫灯的光辉之下闪烁着金霖霖银灿灿的绮芳，炫人双目，真真的是“玉树琼枝接瀚海，连天碧翠壮山河；雄威万里耀家国，珠坤玑润映宫娥！”
宝座后面的上方，龙凤双扇之上，先帝皇爷鼎庆皇帝季骅骁的亲笔手书“齐天隆恩”四字金匾，挂在那里已经是百余年了，大气磅礴的手书畅显龙威浩浩，披金沐银的装饰尽展大邦隆达，睹之让人心海澎湃，品之犹感五脉巍峨。
和裕皇爷便不禁按照惯例，会意地看了看旁边的当值太监，那太监便拂尘一甩，向着下面高声说道：
“陛下有旨，有本早早奏来，无本卷帘退朝啊——”
“万岁，臣有本上奏！”
——这第一本，毫无疑问是“宰辅第一人”当朝首相韩楚离。
“韩爱卿，有何本章，早早奏来。”
“万岁，昨日晚间有战报送到丞相府。年前我天恩水师三千余人南下番岛去剿灭作乱水寇，现如今已大获全胜，水寇已尽数剿灭，我军仅伤亡三百余人。不日水师将班师回朝。请陛下对我雄武水师予以褒扬重奖，并将此消息昭告天下，以励民心。”
“哦？有如此好消息？”和裕皇爷季思涌也顿时双眼放光，非常高兴地说道，“朕自然会重重的奖赏。韩大人，我水师还有几日班师回朝？”
“三日后就将回转帝京，陛下。”
“好，你就代朕与众大臣前去帝京之外十里长亭亲往迎接，待他们回转朝堂之日，朕自会予以重重的褒奖与封赏。”
“陛下圣明，臣必将率荷朝重臣亲往十里之外迎接我天威水师。”韩楚离说道。
“好，兵部，速将此好消息昭告天下。”
“是，万岁！”
回答的是兵部司马蔺封启。
“哪位爱卿还有本章？速速奏来”
“万岁，臣有本上奏——！”
这“第二本”，来自于京城府尹蒯世阁。
“蒯大人，奏来。”
“是！万岁，近来京师及周边一带发生春旱，当下正是青黄不接之际，百姓生活困苦而诸多春苗枯干而死，甚至还有无法耕种的事情发生。请陛下——”
“哦？这场春旱竟然如此之严重？”和裕皇爷看着满朝文武，不乏惊讶地说道，“这场春灾，朕之前已经知晓，也已经拨付了救济款白银三万两。难道还不够？”
“陛下，三万两白银无异于杯水车薪，缺口甚大。还望陛下天恩大开，增加款项，派下更多的朝廷大元亲往灾区抚慰灾民，方能够彰显我堂堂天朝爱民如子之济济苦心——”
“陛下，救济款项可以增加，但，所有的钱都要花到明处。微臣我愿意亲往灾区，亲自主持并监督救济款项拨发事宜，确保朝廷的每一分钱，每一粒粮，都要真正的发到灾民们的手中。”
说话的，是一项向以刚直不阿而闻名的御史大人方汲。
“好，好。既如此，那么朝廷救灾款项，再增加白银十万两，共计十三万两。方大人，你为钦差大臣，会同吏部尚书仇大人、兵部司马蔺大人，京城府尹蒯大人，携上方天子剑，巡查灾区，督发救济款项与粮米，但发现中饱私囊贪污克扣者，无论是谁，一律先斩后奏。”
“是！万岁圣明！我等必不负圣上厚望，殚精竭虑，兢兢业业，不辱使命，恪尽职守，下抚恤万千苦厄灾民，上报答陛下隆盛天恩。”
御史方大人连忙跪倒叩头施礼，高声而坚定地说道。
“万岁圣明！”
其余三个人也齐齐地跪倒叩头施礼，说道。
“好，平身！众卿还有何本章，速速奏来。”
“万岁，臣有一本呈请万岁，还望万岁龙颜恩准。”
说话的，是武功赫赫名满天下的大将军芈佧述。
之于武将奏本，一般都是边关安防，流寇乍起，藩镇流调一类事宜——目前大陆之上一派和平盛景，国内外绝无大的战事，因而武将奏本，一定是有较为重要的事情要说。否则，一般般的事情，一定不会到朝堂之上来麻烦皇帝。
“芈爱卿，有本即奏。”
“是，万岁！启奏万岁，现如今帝国安宁，四海咸服，番邦来朝，国祚隆达。但我国戍边之军士，离家舍业，战沙斗海，殊为不易。特别是戍守北方大沅兴国边界之我万千天军，一年之中多数时候是在冰天雪地之中卫国保家。年前微臣亲往北部边关犒军，亲眼见到——”
“好了，不要说了，”皇帝略带不满，打断了芈大将军的话，说道，“他们的疾苦，朕当然知晓。戍边保国，怎么可能一点苦头也不吃呢？当然，朕也早就有意提高戍边军士之粮饷俸禄。各位宰辅，彭大人——”
“臣在！”
七位宰辅及“武将第一人”彭辅基连忙齐齐地躬身稽首施礼，高声应答到。
“朕有意增加必要的军费银两，你们有何意见？诸卿看是否可行啊？如可行，那么，又以增加多少为宜呢？”
皇帝季思涌不高不低的声音问道。
“陛下，微臣以为，增加军费绝非小事，它事关国祚安宁，事关百姓生活，事关家国安定，因此断不可一次增加过多。以微臣之见，以当下国力，北疆戍军增加一层，其余我天军一律增加半层。臣之提议请陛下思虑——”
“万岁，韩大人言之有理，提高军费确实已是势在必行，但，又确实不可一次增加过高，故微臣完全同意韩大人的提议。”
说话的是宰辅麻曾亚。
“万岁，微臣也同意。”
又一个声音说道。
“嗯嗯，好。那么，其他人呢？”
和裕皇爷向着下面提高了声音，尽显亲和地问道。
“万岁，微臣以为，增加一层及以下无异于铢两分寸，万千将士几乎难以感受到朝廷的隆厚天恩。但，增加军费又断不可倾山而至。且我帝京周边又正遭受春旱之灾，百姓也较为清苦。故微臣提议，戍守北疆之军增加一层半，而其余则增加一层。不知陛下龙意如何？”
说话的，正是两朝老臣鞠世科。
“万岁，鞠大人说得对啊，增加一层到一层半，正是最合理的幅度。”
一个声音立即接过来说道——
是另一位宰辅独孤碧罗。
“万岁，依微臣之见，鞠大人与独孤大人所言甚是！”
——武将第一人彭辅基略略抬起头来，擎着笏板，顺势高声说道。
“哦？彭大人有何见解，从速道来。”皇帝说道。
“是，万岁！吾皇万岁明鉴，当下，增加军费已然势在必行，但过少无济于事，过多又增加朝廷及百姓负担，弊大于利。且目前边境之上，全无战事，国库府银须留作应急之用。故微臣权衡思之，切合我戍边大军总体人数，正是以增加一层到一层半为宜。”
“嗯嗯，是啊是啊！说得对啊！”
“嗯嗯，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彭大人说得对啊！太少了无济于事，太多了徒增加百姓负担。”
“嗯嗯，说得是说的是，我们也赞同。”
“是啊是啊，我们都赞同。”
群臣纷纷发表意见——赞同鞠世科与彭辅基的，已然是绝大多数。
“好吧，既如此，那就依鞠大人彭大人之所奏，北疆各军增加军费饷银一层半，其余一律增加一层。兵部，着国库立即拨发库银，即日办理，尽早到位。”
“是！万岁！”
兵部司马蔺封启连忙接旨，朗声说道。
“哪位爱卿，还有本章，需要向朕奏明啊？”
和裕皇爷季思涌提高了声音，再一次向着下面高声问道。
——这一次，再没有人说话，是一片静默之声。
所有大臣都静静的肃立，擎着笏板，目不斜视，看来是再无本章需要奏明了。
——现如今帝国国祚安宁，外无大的战事，内无动荡频乱，帝国机器的运转一切正常，因而事实上每日的早朝只是例行公事，大臣们通常并没有太多的本章需要当朝奏明。
而每日需要皇帝批阅的奏折，也都已经由太监们统一收走，上交到皇帝的内宫去了。
今日的早朝，完全可以就此结束了。
“既无本章，来啊，卷帘退朝。”
“陛下有旨，卷帘退朝啊——”
随着当值太监这声不男不女的长长的呼喊声，文武百官们立即跪倒，齐齐地高声呼喊道：
“恭送陛下——”
和裕皇爷向着下面看了看，依旧面带笑颜，轻轻起身，在太监们的服侍下，顺着专用通道，缓步走出了天熙殿——
身后，宫娥彩女及太监们紧紧相随，御林军严密护驾。
——大帝国的堂堂威仪，永远的，不会改变。
出了天熙宫，外面，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阳光穿过漫天的朝霞，呈现出浓浓的曙红色，照耀在高高的天熙宫顶上，使得那金色的琉璃瓦泛出了一片弥蒙赤色。这清晨的阳光，照耀着整个皇宫，照耀着帝京楚垵城，也正暖暖地照在和裕皇爷季思涌的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