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死亦何惧
贺友缘讪讪一笑，那他刚刚那番说辞确实是有点不妥了，只是李润的话是痴心妄想。李定国再命大，熬得过除夕，也熬不过十五。“我爹千里迢迢赶到贵阳，贵阳四面环山，清贼从未入侵过贵阳城，太守大人亲自迎接，难道说凭空蹦出来一人，连守城军都没察觉。”
贺友缘一脸遗憾：“公子，我知道你怪我，就当是我办事不力吧，只要能让你心里好受些，你要打要骂我都认了，那群蒙面人从哪儿来，又要回哪儿去，我还真是不知。”
李润气的咬牙切齿，说得好像自己冤枉了他。刚要和贺友缘争辩，门外一个将士来报。“太守大人，大公子，清军的人马在百里外被发现似乎是有攻打贵阳城的意思？现在应该怎么办？”
“启刚，你本是我邀请来做客的，哎，让你趟了浑水，委屈你了，大公子你就留在府上，我和胡太守去去就回，还不摆驾。”
胡启刚和贺友缘一唱一和的，说得煞有其事，门口还真的来了马车轿子，李润心中发笑，且不说清军驻扎地离贵阳有多远，哪怕是清军真的来了，他们会这么深明大义？“想脱身是门都没有的，我实话告诉你们，今个儿谁想踏出这道门，和我父亲的伤撇清干系，就先从我身体上跨过去。先问问九重军们答应不答应，太守大人记得，刀剑无眼啊！”
李润缓缓坐下，说出的话令人不寒而栗，他父亲还在病榻上生死不明，这两个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耍一些小聪明，试图溜走。胡启刚呼吸一滞：“小子我对你客气，是因为给你父亲三分薄面，你可别蹬鼻子上脸，这里是贺太守的地盘，你喊打喊杀，像什么样子？大明有大明的律法，就算我们有不对的地方，也轮不到你处置！陛下他自有定夺。”
搬出朱由榔那个草包皇帝来，李润抬起眼。“大公子，将军终于醒了，他似乎是一直在叫您的名字。”
李定国脱险了？李润站起身来，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去见李定国，他要从父亲口中，听到事情的真相。临走前，李润故意重重踩在胡启刚的鞋面上。胡启刚低垂着脑袋，直到他远走：“黄毛小儿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想在贵阳城横着走，也不问问我是谁，如果真被他搓圆捏扁了，我们的颜面还往哪儿搁啊。”
“闭嘴吧，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把李润给做掉，就凭他这个记仇的性子，你猜李定国要是把事实告诉他，李润会不会闹得天翻地覆？那群九重军，好像很难对付啊。”
况且这种丑事不宜声张，传出去他们都是不占理的那方。贺友缘重新坐回位置上，两人商讨着下一步的计划，确实如李润猜想的，清军根本就不曾来到贵阳，这就是他们的调虎离山计。另一边，李润回到厢房，一把攥住了李定国的手：“父亲，你身子可还有不舒爽的地方？饿不饿？渴不渴，我亲自去给你准备，人呢？还不请郎中来诊脉。”
由于担心李定国的安危，李润这几日休息不足，吃得还不如一只猫吃得多。李定国看他关心则乱，不由得笑了起来，他骄傲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只是身为武将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当朝的朱由榔不是明君，李润纵使根骨清奇，也难以走上高位。“你都长了白发了，是不是这些天为我的事操劳？我晕过去前不是吩咐了你们？不允许把我的事透露出去，尤其是大公子。”
他们父子俩一条心，都不愿意对方为自己忧虑，然而底下的人看得明白，李润办法多，如果不让李润来，李定国早就撒手人寰了。“我还以为贵阳是鱼米之乡，不会让父亲多有劳累。”
“是谁在背后搞鬼？是谁害惨了父亲，让孩儿替您报仇！我断不会饶过他！”
李润的心猛地揪紧，他要亲眼看看那人的真面目。“几句话还道不完，你要戒骄戒躁。”
李定国心中只是有个大概，但也不能完全确定，在刚到贵阳的那几日，他的确是发现了这座城的怪异之处。“父亲，永州的太守也是个混账东西，他和贺友缘联合起来欺负你，不就是觉得桂林山高皇帝远，你到了他们的地盘，只能听他们的话。”
“我问了很多遍你受伤的真正原因，他们的嘴倒是很严，无论如何逼问都不说，早有一天我要亲自撬开他们的狗嘴。”
李润的话听得人心惊胆战，但是作为被袒护的父亲，李定国还是很高兴，他抱在怀里的小娃娃也长成参天大树了，可以保护自己了。“贺友缘和胡启刚确实是不好相处的，但没有确切的罪证，就算是皇帝来了，也不能定罪处罚，还是从长计议，为父也不想落了话柄。”
闻言，李润更是觉得这里头，暗藏玄机。“贺友缘和胡启刚就是一丘之貉，一个赛一个黑，父亲不可能完全不了解内情吧？”
李定国虚弱地挤出一抹笑容。“的确有怪事，为父快要抵达贵阳的时候，贵阳太守就在城门外等待接应了，他是太守，我是桂林的戍边将军，官级不相上下，也没有利益往来，他特意迎我，有些说不过去。”
“只是他盛情难却，还特别邀请我到府上暂住一段时日。”
“后来才发觉府邸中不仅有我，还住着永州的太守胡启刚，这人你也见过了，他们俩形迹可疑，还总是背着我说悄悄话。”
“总是觉得有点怪。”
李定国当时就觉得，胡启刚和贺友缘是要密谋干掉他，所以在宴会上，他保持着高度警惕，要以身赴险，也是要搞清楚幕后黑手的缘故。但宴席中没有出现插曲，倒是在宴会结束以后的深夜，那时候他理智尚存，遭到突袭，也很难找到机会反击。“要是贺友缘单独招待我，我倒是觉得是他本性如此，只是永州太守碰巧留宿在贵阳，两人如出一辙的行为举止，我很难不起疑心。”
“我猜，安排在你那桌的宾客，个个守口如瓶，就像是早先就布置好的，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李润忽然话锋一转，猜得八九不离十，李定国点点头。“是了，虽然贵阳的商贾王亲，我都不认识，但是他们面对我和别人时，好像有两副面孔，我问的话，时常被他们故意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