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最废的无尘仙体
在仙域，连灵兽虫蚁的寿数都很可观，所谓尸体、死亡对我来说只是遥不可及的一个名词。我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的，是下凡第一世在金銮殿看见的陈尸、那个腰部插着一柄剑的太监，耳边响起在皇陵里那些不可辨认的死前之语。
身为神仙，以万物为刍狗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但是一想到要当着我的面，捅死一个刚才还活生生说话的人，我从脚趾尖到头顶都不自觉地发麻。
太墨伸头过来看我的脸：“怎么的，你又哭了？”
我摸了摸脸颊，果然已经湿漉漉的，叹了一口气：“就算是妖，随便杀了也不太好吧？要不先把他留着，下次等你哥来的时候，交于他处理？”
太墨脸皱成一团：“留个祸害在身上，亏你想得出。我看你这个无尘仙体肯定是有问题，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简直是个满垢仙体！”
朱画问道：“无尘仙体什么意思？”
太墨一脸不悦，不作言语。朱画又以心音问我：“怎么了？”
我看着太墨那一张臭脸有些哭笑不得。我的无尘仙体嘛，是他的一块心病。
话说我生来就整天哭个不停。按理说，仙婴生来便多多少少能有些不悲不喜的天分，哪怕是有些返祖了少许凡体俗欲的，也比凡人的婴孩要淡定得多。
但我，到了早慧仙童开始修道的年纪了，还动不动就流泪。而且，高兴也流泪，悲伤也流泪，生气也流泪，甚至有时候无缘无故，看见晚霞都会流泪。
一开始，所有人都认为我是返祖得厉害，母君担心我凡尘浊身，慢慢会化不了仙丹，在我十二岁前，每日还喂上两盏仙药。可十二岁应当初成仙丹那日，全家人紧张地迎来了一个不知是欢喜，还是震惊的结果——
我竟然化出了六绝仙丹，成了无尘仙体。
在仙域，仙后代化出无尘仙体不算什么旷世奇谈，但也不是寻寻常常之事，道理很简单：
既然会成婚、生子的神仙，自身便不见得是断情绝欲之体，育出的下一代，当然也多半继承了七情之根。
比如我们原氏仙族的仙后代，我父君、母君、兄姊，全是怀慈悲仙丹的六尘仙体。除了原叔也能够参透大悲心修无情道外，其余人均修大识道。
按照我从小的表现，家里人都在想，只要原季也能化出仙丹，哪怕是资质最差的悟本仙丹，成个问道仙体便是谢天谢地了。
哪知，我竟化出了无尘仙体！
那天，所有人确认了又确认，察看了又察看，我的脑壳都差点被点出个洞来。
原叔也发出了灵魂拷问：“这哭包的仙丹竟绝情断爱，那平日里的泪水从哪里来的？”
母君沉思了一番：“难道是今日情根突然陨了，那么说的话，日后便不会再那么爱哭了？”
以后都无泪水了？想到此处，我突然感觉到脸上一阵湿润。众人看着我簌簌淌下的泪水，十分无语。
不过，既然有如此傲人的天资，父君便嘱托原叔也，从今往后教导我修无情道。
结果，经原叔也这位修道天才一番悉心操作之后，我离参透大悲心可以说还有十万八千里远。
退而求其次，家里其余人轮番上阵，最终，我连大识道也只能参破眼耳鼻舌身，勉强掌握了八成左右。
……
总之，按照常理，拥有六绝仙丹便应绝情断爱，而我，却连自己的眼泪都不能控制。
“空有六绝仙丹和氪金记忆，聪明绝顶却毫无用处，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废的无尘仙体了。”这便是原叔也对我的总结。
或许是太过丢人，家人都对此缄口不传，父君只匆匆将我登记为下一任的寰池仙君，以便我能有熔炼神力保底。
所以，在太墨看来，原本一直哪哪都比不过他的原季也，自从化出无尘仙体后，便突然仙力值爆发，竟然开始轻松碾压他。总之，对于我能化成无尘仙体一事，争强好胜的太墨十分耿耿于怀。
我擦了擦眼泪，向太墨伸出手：“桃给我，我不怕他突然化形。”
太墨扬了扬拳头：“谁怕他？我倒是怕你一不小心，又把这祸害放出来了，我懒得给你收拾残局。”
话是这么说，太墨倒还是老老实实将蟠桃递给了我，放入我手心的那一刻，太墨突然说道：“下个血祭术。”
我差点把桃跌在地上：“你说什么？”
太墨抱着臂，下巴朝我扬了扬：“用我的血给这桃儿下个血祭术，这便无后顾之忧了。我上次问你，你还未答，阿四，你怎会血祭术？”
我白了他一眼：“自学成才。”
太墨气得鼻孔冒烟：“血祭术！原季也，你哪里去把这仙域的禁术拿来自学成才？”
我说道：“那个，你可还记得上次鲲华宫搞那什么禁术警示教育展，里面不是有几个什么使用禁术的反面案例，那几个案例拼一拼，整体血祭术的术法，还挺清晰的……”
太墨惊得站了起来：“原季也，你这是什么骚操作？”
我抿了抿嘴：“我又不是故意的，可是那些东西就那么清清晰晰地进了我的脑袋，突然有一天，自己就完整地拼凑了起来……”
太墨龇牙咧嘴地看了我半天，没好气地说道：“原阿四，我怀疑你不是不会说谎，你这可是在撒一个弥天大谎！你老实说，你能打赢我，靠的是不是修习禁术？”
我无语，将手背和胳膊的伤口展示给他看：“喏，我三哥为了不让我用这血祭术，把我血髓都封了。刚才我一心顾着把你复原，你看看我这伤口，你啊，良心都被天狗吃了。”
太墨眉头一皱，伸手便要帮我疗愈，我赶紧拦住他：“小少爷，停！我自己来，你现在动不动就碎了，还是将息着吧。”
我正专注将自己那不滴血的伤口处理好，一直未发一言的朱画突然说道：“你们就没想着把那桃的身体占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