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无意中救了一只乌鸦
何为天命？
一纸通传改我仙身，突如其来踢我出仙域，是以为天命？
人间草芥白云苍狗，胡涂乱画这凡尘之路，是以为天命？
以运为掌翻云覆雨，数次坠我入绝望之境，是以为天命？
仙域只十六日虚华，我却在这凡尘里，泥足深陷十六年，整六千日。
六千日，我若草芥、似俎上鱼肉。
我亲眼见太玄水君二子肆意涂画众生，亲眼见那玉霞瀑人头攒动皆为渡劫策谋。
为何我不可！为何我却要听那“天命不可违”！
三哥不让我用血祭术，我偏要用！
咬破手指，捏了一个诀，无事发生——
不仅血祭术失效，我的整个血髓被封，连一滴血珠都落不下来。
三哥！若是如此担忧我使用血祭术，十二年来，为何数次我以血歃令，你都不回应？
大哥一去不复返的十二年，我虽然等了整整十二年，但我从未真正失望过。今天，是第一次感到胸口间激荡着一种酸楚、疼痛、尖锐似要将我身体刺破的感觉——
我对天长啸：“我！不！服！”
山间回荡着我的声音，我伸开四肢，只见有千丝万缕自这山川而来，汇入我的身躯之中。
我望着融入掌心消失不见的黑丝，这些是什么？
将手张开对月细看，什么也看不到了。
无妨，再怎么样，还能更差吗？就算是邪魔入体，又待如何？
何况……
血髓已锢，我成仙、入魔，都不可能了。
翌日一早，我被树丛中散落的阳光照醒，首先便感觉到手指尖的疼痛。
我抬手，指尖破口还如昨夜一般。
服了，血髓一封，人体连个小小的伤口也无法自愈，我只能捏着昨晚用剩的那锭黄金，念了个疗愈诀。
眼看金锭又缺了一块，我心想，这下成了个纸糊灯笼，以后啊，最好是连头发都不要掉一根。
银鱼自昨日原叔也一来，到现在都没醒，也不知是乏还是真昏过去了。我在她身边蹲下来，大声唤道：“喂，醒一醒，醒一醒！”
银鱼动也不动，不会死了吧？我伸出手在她人中探了探。
还好，尚有呼吸。
没有银鱼这个大力士，我亦无法继续前行，反正也是无头苍蝇，不知道要往哪儿去，我便也只好坐下等她。
山间极静，四周溪水淙淙，我洗了把脸，便坐在树下望着天空发呆。
忽然，一声长啸后，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吵起，下一刻，一只乌鸦横冲直撞扑进我怀里，我正发愣之时，便见一只鹰向我冲了过来！
“喂！你不要伤及无辜啊！”我连忙伸手，准备抓起乌鸦扔给鹰，但这乌鸦竟然用爪子使劲钩住了我的衣服，还一个劲地往我怀里钻。
眼见那鹰就要给我一个贴脸打击，千钧一发之际，我捏着袖笼内的残缺金锭，飞快地向鹰施了个“御步神行咒”，“请！”
鹰那张嚣张的鸟脸瞬间以八百里的速度回弹到天空，一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松了一口气，我伸手拍了拍从怀里伸出个脑袋的乌鸦：“喂，鸟兄，还不快走？”
那乌鸦一下子跳到地上，叽里呱啦叫了老半天。
“不用谢。”也不知道它说了些什么鸟语，我没好气地想着，哎，莫名其妙地浪费了黄金，真是不值当。
不知是不是这乌鸦声音太吵，这当儿，银鱼倒是突然坐了起来，慌乱地叫道：“如小姐，如小姐？”
那驭傀咒竟还未失灵？看来这术法的力度啊，还得比向仙兽灵物施法更弱些才行。
同银鱼分吃了一些干粮，我便决定继续西行。原因嘛……
走得实在太匆忙，地图、司南什么都没有，隐隐约约记得京城以西便是繁华的醴城，只能背着太阳朝着一个方向，一路走下去。
那乌鸦也奇怪，竟就赖上了我不走，歇在我的肩头跟我乘着马，时不时呱呱呱的，叫得我耳朵生疼。
一路穿林淌溪，不知不觉又到了天幕低垂之时。我们找见一片平坦之处，便休整下来。
嚼着干粮，那乌鸦又开始叽叽喳喳，银鱼有些不耐烦了，举起沙钵大的拳头挥舞道：“再叫，再叫我揍你！”
乌鸦似听懂了一般，讪讪走到我的跟前，歪着脑袋跳来跳去。
天色渐暗，我也懒得理这鸟在干什么，随手掰了一块儿饼扔在地上，便同银鱼去歇息了。
第二日一早，我被银鱼的尖叫吵醒：“啊！！！！！”
我直挺挺坐了起来：“怎么了？”
银鱼摇晃着我的身体：“如小姐！这，这……你看！”
我向她指的地方望去。
面前的泥地上，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我仔细辨认道：
仙？鱼昆？
这写的是些什么鬼东西？
下一秒，我也开始和银鱼一样跳脚，这荒山野岭的，是谁啊！
而且我说，这人是不是有病啊！悄无声息写了这么几个字，也不知道躲在哪里，好可怕啊！
我和银鱼紧抱着环顾四周，山林里一片寂静，只有——
那乌鸦还在面前扑腾着翅膀“呱呱”地叫着。
不对，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才是，我赶紧和银鱼一起，慌乱地收拾起包袱，先检查最重要的东西——
我向银鱼使了个眼色，银鱼凑了过来，我悄悄拉开她一直挎在胸前的包袱看了看，还好，土豫石都还在，我又摸了摸我的袖笼，嗯，凝彩墨醴石在，残存的半锭金也在……
“喂！你是不是神仙啊！”
突然，四周响起一个男女不辨的怪声。
我吓得寒毛都竖起来了，整个人愣在原地。
“喂喂喂！是不是来历劫的？”
我僵硬地抬起头看向银鱼：“银鱼，这是谁在说话？”
银鱼瞪大了眼睛：“如小姐，你在说什么啊？哪里有人在说话？”
我耳朵里，那个奇怪的声音还在叽叽喳喳：“你说话呀，听得见吗？”
银鱼脸都煞白了：“如小姐，我胆小，你别吓我！”
妈呀！
我不会遇到鬼了吧？
等等，我是神仙啊！就算是鬼，我怕什么啊！